德国蓝翔,高端制造的故乡?
远川出海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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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定远舰”,它是北洋水师的主力战列舰,主炮是两门威猛的德国产克虏伯大炮。洋务运动后,李鸿章带队去欧洲买枪炮,在英法绕了一圈都没遇到好脸色,但在德国克虏伯公司得到盛情接待,还带李鸿章去炮场亲自感受了下克虏伯大炮的威力。
当时,克虏伯公司是欧洲最知名的军火商,也是德国工业的标志性典范。直到现在,德国制造仍然在全世界都有巨大影响力。从早年进入我国的桑塔纳到现在的奔驰宝马,从电气领域的博世西门子到化工领域的拜耳巴斯夫,乃至这两年被数码爱好者挂在嘴边的蔡司和莱卡,都是德国制造的杰出代表。
制造业搞得好,除了需要技术外,高水平的产业工人一样重要。德国的劳动生产率高居全球第三,更拉仇恨的是,德国劳动者的年平均工时不仅远远低于日韩这样的内卷狂魔,也要低于英法美,而且失业率长期处于低位。疫情期间,当欧盟平均失业率为7.1%时,德国大概3.7%。
德国之所以可以批量产生高质量的产业工人并且把失业率控制在很低水平,关键原因之一,便是它的双元制教育制度。什么是双元制教育?这种模式又哪些特点,又有哪些问题?这期视频我就和大家聊聊德国的双元制教育制度。
“双元制教育”首次出现在20世纪70年代的官方文件中。所谓“双元”,就是指职业教育在两个地点进行,一是职业学校,二是企业工厂,学生在不同教学场所扮演不同角色,在学校主要学习理论知识,而在企业主要把知识用来做实践。
虽然“双元制”这个词出现的很晚,但这种模式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中世纪。中世纪的德国四分五裂,小诸侯国逐渐演化成小商人为主的市民社会,商人和小生产者有很大话语权,这些人逐渐结成共同体,就是行会。
其中,手工业行会成立得比较早,往往是一个老师傅带几个徒弟学手艺,慢慢形成了早期学徒制的雏型。这也塑造了一种特殊的文化,就是社会、企业本身也有教化和培养工人的义务。
1845年,普鲁士通过《贸易法》进一步明确学徒资格认证,1920年设立职业学校,甚至法西斯时期,纳粹党也在1938年通过《帝国学校义务教育法》,进一步巩固职业培训。战后,随着1969《职业教育法》以及1987年职业培训改革出台,最终落地为许多国家都在试图模仿的双元制教育模式。
第一次分流是在小学结束后,也是德国职业教育的起点。除了柏林等2个地区以外,大部分联邦州和地区的小学都为四年制。在小学阶段的最后一年,也就是孩子差不多10岁的时候,学校会根据学生的成绩和综合属性,给家长一份择校建议,推荐学生进入不同的中学学习,分别可以选择职业预校、实科中学和文理中学。
职业预校主要偏向实操方法和技能,但也会学习理论知识,课程时间为五年,其高阶方向为职业培训学校,在18岁取得职业资格证书之后就可以就业。
文理中学接近于我们国家的初高中,主要教理论知识,是小学成绩比较好而且也愿意学习的学生选择的对象,一共需要9年时间完成,毕业之后可以进入大学继续深造。
实科中学介于职业预校和文理中学之间,更注重培养升学预备教育和培养中上层的从业者。
在中学第一阶段(初阶)结束后,三种类型学校的学生可以根据自己意愿再选择一次,这就是第二次分流。
举个栗子:比如文理中学的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发现自己更喜欢机械制造,做一些汽车模型的改装,那么他就可以在第一阶段结束后选择去高阶职业学校或者双元制职业学校,也就是实科中学。
第三次分流是在大学高等教育的选择上,德国有三种大学,综合大学、应用技术大学和艺术学院。综合大学以科研和理论为主,应用技术大学专注产业界在前沿技术的应用,艺术类大学顾名思义,主要培养音乐、电影、戏剧等艺术类产业的人才。
可以发现,德国教育体系的突出特点是分流非常早,小学毕业后就开始第一轮分流,但这波分流并不是一条路走到黑,过程中也可以根据兴趣调整,整个通道相对而言比较顺畅。
2013年,我通过学校的夏令营项目去德国德累斯顿工业大学长见识,德累斯顿号称易北河边的弗洛伦萨,本身已经很美。那次访学期间,主办方还组织我们去宝马、保时捷工厂以及马克普朗克研究所参观,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宝马工厂,从钢板切割到焊接到喷漆都是2米多高的机器人,非常机械朋克。
当然除此之外德国猪肘、香肠、黑啤、酸菜,还有易北河边的大教堂下,一对夫妇在晚风中唱的《今夜无人入眠》让我印象更深刻。
说回双元制教育,如果最终分流分到侧重实业的学校,那学生的课程安排是怎样的呢?通常啊,双元制职业学校的主体为中学毕业生,学制2-3年,60-70%的时间都在企业学习实操,但剩下30-40%的理论培训时间也完全是实操导向。
为了确保学徒在任何地点任何公司上的课都是标准化的,德国专门设置了一个叫做BIBB的机构通盘管理。我在翻阅BIBB的官网时,发现有大概三百多种职业学位,学制2-3.5年,连给化妆品带货的、专门制造木制玩具的、打扫烟囱的都有专门的学位。
而且细节细到令人发指,以清洁工职业手册为例,比如,里面要求学徒需要学习各种建筑物的材质,从而学习手绘的、喷绘的和电镀的表面具体应该怎么清洗,搞懂如何在不伤害环境和建筑物材料的情况下用含有不同化学物质的清洁剂进行消杀,以及后续如何持续测度害虫和微生物的数量,确保它们不超标,还无一例外都要求学徒学习英语。
连清洁工的培训课程都细到这个地步,其他更考验技术的工种那就不必说了。
但反过来讲,也正是因为如此精细的培训,所以就连清洁工的待遇都不差。这其实就能在某种程度上解释一个国内朋友们可能都很关心的问题:为什么德国人愿意去当工人?
因为接受过“双元制”教育毕业的产业工人社会地位确实不低,且收入不菲。比如德国技工的普遍年薪是3.5万欧元左右,大学毕业生白领的平均年薪才3万欧元左右。德国很多大佬也是学徒出身,比如生产奔驰的戴勒姆,它负责研发的高管Thomas Weber就是学徒出身,当时学的是工具制造。德国前总理施罗德也做过学徒,14岁开始就在五金店学零售了。
前面我说了很多双元制教育的好,但有一说一,也不能神化它,因为双元制自己最近几年也开始出现问题。
最近几年,虽然西门子、拜尔这样的跨国企业的培训班经常人满为患,但是中小企业经常找不到人却也出现了招不到人的情况。
德国工商联会的调查显示,有超过1/3的德国企业去年的培训岗位都没招满,近1/10甚至一份申请都没收到。许多企业主都只能干着急,为了抢学徒甚至开始抢着送笔记本电脑和iphone,连Feldbinder这种有七八百个雇员的公司也出现用工荒。虽然它每年可以接到大约2000辆拖车的订单,但是竟然因为招不到人而没办法开工。
说好的批量供给产业工人的双元制,怎么也让德国企业招人难呢?原因是,越来越多德国年轻人宁愿去高考独木桥卷,也不愿意去学技术了。
根据德国教育部数据,2017年有51.5万新生入读综合类大学,比2005年增长了41%,从2013年开始,进入大学学习的年轻人数量就一直高过参加职业培训的人数。
那为什么德国年轻人不愿意去学技术了?主要有两点原因。首先,培训学徒是一件成本很高的事情,只有有钱的大公司才能够让课程推陈出新,追赶上时代的步伐。类似西门子这样的大企业有实力变着花样开各种各样又高大上又实用的课程,什么AI、物联网、机器自动化、工业4.0,看得眼花缭乱。
但是许多小企业荷包吃紧,做不到像西门子一样每年豪掷1.59个亿欧元搞职业培训,而是按部就班地继续开设用了很多年的老课,学的东西可能没多久就过时了,当然也就没人愿意去学。
其次,就算职校出身的工人可以获得还不错的薪水,但上升路径也相对较窄。说得更简单粗暴残酷点,上大学还能去考公务员,但去职业培训就不一定了。在全球贫富差距都在扩大的时代,即便在德国,要想实现阶层跃迁,可能也得靠“高考”。
2017年,全球顶尖的经济智库Levy Economics Institute的Jörg Bibow发表了一篇名为《德国的反凯恩斯倾向如何让整个欧洲臣服》(How Germany's Anti-Keynesianism Has Brought Europe to Its Knees)的万字长文,里面提到一个振聋发聩的观点:德国是一个反感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等需求侧管理的国家,而这种反感根植于其历史上的“高通胀”ptsd。
一战后的魏玛时代,德国为了赔偿《凡尔赛和约》的巨额战争赔款,开闸放水大印钞票,全然让德国马克成了一堆废纸,钞票被当作柴火烧,而1918年能买到5000亿个鸡蛋的钱,到了1923年只能买一个。
这种惨痛的回忆历历在目,让德国人骨子里对大水漫灌的货币政策有着天然的厌恶之情。所以,09年欧债危机爆发时,德国政府坚决反对救助希腊,2014年欧洲央行准备启动欧版QE时,德国也跳出来激烈反对。
这种“紧缩”偏好有好的一面,但也有问题,这里暂时不展开。但在这种偏好下,德国对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等需求侧管理十分抵触,而把社会经济政策的重心放在了供给侧层面——通过各种方式降低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制度等要素的成本与门槛,释放经济增长的活力。双元制教育就是一个例子。
正如我之前新加坡祖屋和古巴医疗视频里提到的,住房、医疗、教育乃至环保等等,本质上都是一个社会的广义公共品。当全球范围内的时代主题从效率至上转向公平与安全优先时,降低广义公共品的成本,既是在实现后者,也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前者。这当然有政府的主导,但也需要企业的参与。
时代趋势是最大的阿尔法,它会影响每一个个体的选择及结果。在未来10年20年甚至更久,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虽然不一定会成功,但不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一定会失败。
好了,本期节目就到这里好了,本期的节目就到这里。您有什么关于法国能源或核电行业的经历和看法,欢迎在评论区给我留言,也欢迎大家转发,关注,点赞,关注我的微博视频号@奥特快啊,我是用产业视角带大家看世界的奥特快,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