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香港特别行政区财经事务及库务局于2022年10月31日正式发布了《有关香港虚拟资产发展的政策宣言》（以下简称《宣言》），在币圈和金融圈引发了高度讨论。在国际经济状况大幅下滑，美联储不断加息缩表，香港的国际金融中心排名地位有所下降的大环境下，为了摆脱特区内部出现的经济困境和美元全球化收割的压力。香港在新加坡、迪拜等国家进军加密货币领域后，也吹响了虚拟资产交易市场化规范化的号角，相关人士纷纷预测该宣言的发布意味着香港此后将逐步成为亚洲乃至全球虚拟资产交易的绿洲。
本文将从《宣言》的主要内容，对内地虚拟币交易的影响，以及与新加坡加密货币政策的横向对比等方面出发，解读《宣言》，并为有意在香港进行虚拟货币交易的经济主体探寻良性化发展的合规路径。
作者｜刘磊律师、何文轩
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
Part 1.《宣言》的主要内容解读
（一）ETF与稳定币
《宣言》表明香港政府对引入虚拟资产指数基金（ETF）持欢迎态度。证监会将允许部分虚拟资产期货ETF在香港公开发售，初期将限于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hicago Mercantile Exchange）买卖的比特币期货和以太币期货，后续将考虑拓展品类。香港证监会在同一天发布通函，将根据《证券及期货条例》第104及105条，首次在香港授权公开发售ETF。
香港政府留意到稳定币的潜力并认可对稳定币在管治、稳定和赎回机制等方面进行适当监管。香港金融管理局（“金管局”）在今年年初就发布了一份关于将香港监管框架扩展至稳定币的讨论文件。金管局在讨论文件中预计将于2023年7月前制定计划，预期在2024年度之前颁行新的监管制度。美国、欧洲已经在着手制定包括稳定币在内的监管政策，这次香港也把作为虚拟资产交易媒介的稳定币监管提上日程，为数字资产交易的良性发展提供了政策和法律保障。尽管市场上已发行的大部分稳定币挂钩美元，香港期望在新的稳定币监管框架下能够看到发行人推出更多挂钩港元的稳定币，并出现更多港元稳定币的应用场景，提升港元在全球支付领域的影响力。
（二）代币化资产
代币化资产是指将传统资产数字化存储到区块链或分布式账本技术上并将其转换为代币的过程，例如将艺术品和收藏品、古董对象代币化，或将不同的金融产品(如债务证券)代币化。由于虚拟资产与传统资产具备不同的特质，这些特质未必完全适用于香港现行的私人产权法例。为推动虚拟资产在香港的发展及加强投资者保障，政府对审视代币化资产的产权和智能合约的合法性持开放态度，力求为代币化资产的产权奠定稳健的法律基础。如果香港为创新技术（例如智能合约）的合法性订下更清晰明确的法律规则及监管指引，将有助市场参与者有规可循地开展业务，同时降低投资者的风险并避免不必要的纠纷，为香港的金融科技行业带来新机遇。
（三）证券型代币发行（STO）
香港证监会此前对于STO持有审慎的态度，相关STO只能够由专业投资者进行投资。香港此后将会调整目前对STO的监管思路，并允许零售投资者参与投资以债券等传统的非复杂产品作为底层资产的证券型代币。证监会正在就修改针对证券型代币的监管制度准备一份通函。在香港，交易平台如需为证券型代币提供交易服务，需要领取证监会一号牌照（证券交易）和七号牌照（提供自动化交易服务）受规管活动的牌照。
（四）包容的监管模式与发牌制度
在监管方面，《宣言》提出通过一致、明确和清晰的监管框架，有助奠定稳固的基础，以迎接由全球虚拟资产急速发展所带来的金融创新和科技发展。此次《宣言》进一步开放虚拟资产市场，加紧筹备为新虚拟资产服务提供商发放牌照制度，邀请有关交易所在香港开拓商机，可以认为是一种包容性的监管。香港意在以宽松监管吸引虚拟资产的技术业务等领域的创新团队，为相关传统金融市场赋能，做优存量，同时提出三项即将落地的“试验计划”——金融科技周NFT、绿色债券代币化、“数码港元”，希望吸引更多新兴金融产品的投资者，为香港金融市场注入活力。
在政策宣言中，香港特区政府绘制了对于Web3产业吸引人才来港，稳固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蓝图。政府表示，“在加紧筹备新虚拟资产服务提供者发牌制度的同时，我们也乐意联系全球虚拟资产业界，邀请有关交易所在香港开拓商机。”香港要做大虚拟资产服务，就必须搭建自主可控安全的虚拟资产交易体系，因此，香港有可能比照现有资本市场规则，参考金融科技的技术规律及风险控制，在虚拟资产备案、发行、交易（支付）、风控等环节实行持牌交易。
Part 2. 香港发布该宣言，对内地虚拟币交易有何影响？
本次香港发布《宣言》，一方面表明了香港进军虚拟货币市场和夺取亚洲加密货币中心城市的决心，未来香港将与新加坡等国家展开竞争，以优待政策吸引投资者来港交易虚拟资产，并在当地寻求虚拟资产交易的合法合规建设路径；一方面也是中国对加密货币市场规范化的尝试，香港作为中国最重要的特别行政区，有着一国两制的成功经验，香港此次《宣言》的发布也意味着中国对于前沿领域的探索。
其实我国官方对区块链等高新技术的发展一直持鼓励支持的态度，早在2016 年10月，我国工信部就发布了《中国区块链技术和应用发展白皮书》，首次提出我国区块链技术发展的标准化路线图。同年12月，国务院发布了《“十三五”国家信息化规划的通知》，“区块链”首次被作为战略性前沿技术写入规划。但由于币圈项目无法获得较为清晰的合规性预测，虚拟币相关业务也往往伴随着违法犯罪的高风险性，容易陷入灰色地带，因此我国法律法规对虚拟币交易行为持否定态度。我国七部委于2017年出台的《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明确代币交易不受法律保护。2021年的924通知也明确规定了虚拟货币交易属于非法金融活动。在司法实务中对涉虚拟币案件也有从严打击的趋势。虚拟资产交易在中国内地的合法规范化之路仍然道阻且长。
此次香港《宣言》的发布可以看作中国逐步放开虚拟币交易市场的初信号，香港作为我国实行一国两制的第一座城市，在吸收内地资金支持和试点先进金融政策上具有天然的地缘和制度优势，未来香港将成为连接内地与境外虚拟资产规范化金融化的纽带，由内地持续提供技术和资金支持，助力香港成为世界前沿的虚拟资产核心区。1号牌和9号牌的增发也会吸引更多投资者和经营实体来香港入局，发展虚拟资产业务，盘活香港的经济市场，提升香港在国际金融市场的地位。
Part 3. 对比新加坡的虚拟交易市场监管
2022年10月26日，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发布了两份有关加密资产的监管建议咨询书——《数字支付货币服务监管建议》以及《稳定币关联活动监管路径建议》。此前，在《支付服务法》下，新加坡对加密资产的监管主要停留在反洗钱、反恐以及技术安全的层面，并未触及此类资产的金融本质，而这两份文件则真正启动了对加密资产的金融监管，也表明了新加坡争夺虚拟资产交易中心的野心。
同为“亚洲四小龙”，香港与新加坡的战略位置和文化环境具有相似性，一直以来在金融科创和航运物流等方面都难免“新港之争”。近期两地都发布文件表明进军Web3领域之势，其实在一批创业者前往新加坡之前，香港在NFT及虚拟货币领域已有创业基础，金融体系成熟，金融科技体系建设也在加速中，兼具软硬件的优势。全球第四大数字资产衍生品交易所FTX就创立于香港。相较于新加坡的人力成本，香港背靠深圳，是大湾区核心，兼具产业优势和人才优势。随着香港的重视和“放开”，未来在虚拟资产领域的新港之争将更加激烈。
香港此次《宣言》的发布表明了政府向零售投资者（散户）开放虚拟资产交易的趋势，香港证券与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SFC）正在就允许零售投资者（散户）买卖虚拟资产展开公众咨询，虽然还在意见征求阶段，但这已经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而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发布的文告和咨询文件则表明，数码付款代币服务商不应向散户提供法定货币或加密货币贷款，不允许散户通过杠杆交易加密货币，也不可接受散户使用信用卡或签账卡来购买加密货币。对比新加坡禁止平台向新加坡公众提供服务的政策，香港对全球从事虚拟资产业务的创新人员尤其是散户持更加开放包容的态度，政府着力构建宽松友好的监管环境，以促进虚拟资产行业在香港蓬勃发展，并欢迎金融科技和虚拟资产业界人才汇聚香港。
结语
此次香港《宣言》的发布，是否会成为蝴蝶煽动的那一次翅膀，裹挟着维多利亚港的海风吹向中国内地，乃至在全球金融科技领域掀起一场新的风暴？时间不语，我们将共同期待香港的后续政策的细化与实务的落地，检阅其在虚拟资产交易领域交出的答卷，并见证一个崭新的数字世界从构想走进现实。
同时，我们也建议，内地投资者拟在香港开展虚拟资产业务的，应提前掌握香港的有关监管政策及发牌制度，做好合规工作，并向在数字金融领域具有专业知识的律师进行法律咨询，为后续业务的高效开展做好前置工作。
作者简介
刘磊律师，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数字经济与金融科技团队”负责人，法学硕士。兼任同济大学人工智能社会治理协同创新中心兼职研究员，甘肃政法大学人工智能法治研究院研究员、GLG格理集团专家库成员、亚洲数字银行、亚太投资银行法律顾问，出版《数字货币与法》一书。
专注区块链、虚拟货币、NFT、Web3.0、跨境支付、数据合规等数字金融领域的法律实务与理论研究工作，办理200余起相关案件。发表《司法实务中私人“数字货币”属性的认定困境及对策分析》、《论电信网络诈骗中瑕疵被冻结人的保护》、《侦查权力与公民权利的冲突与平衡 ——“断卡行动”中的公民财产权保障路径》学术论文3篇；在公众号“律动币圈”、金色财经、巴比特、今日头条发表专业文章上百篇。针对虚拟货币、NFT的法律问题，曾接受《中国知识产权报》、《每日经济新闻》、《方圆》、《金色财经》等媒体的采访。
曾受邀为“海南大学博士研究生人工智能课程”、“中央财经大学法律硕士区块链与法律课程”、“甘肃省律师协会青年领军人才培训班”、“海南省涉外法律服务律师人才培养班”授课。曾获盈科全国青工委“十佳未来之星”、盈科 （上海）“新十年·十青年”代表等荣誉称号。开设抖音号“上海刘磊律师”，为社会公众普及区块链、虚拟货币领域的法律知识。
何文轩，法学硕士，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律师助理。在从事法律工作期间，参与了团队刑事诉讼案件、涉外合同纠纷、非诉法律服务等案件工作。以前沿视角为每一位客户提供专业法律服务，维护客户的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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