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突发
在矿业界，KFM铜钴矿被誉为“世界上最大、最高品位的未开发的铜钴矿项目之一”。与另一个重要项目、面积达1500多平方公里的世界级矿山——TFM铜钴矿，组成了洛阳钼业在刚果（金）的铜钴“双子星”。
2020年12月13日，洛阳钼业在完成收购交割的公告中，曾披露过彼时KFM的资源禀赋：矿石资源量达3.65亿吨；铜品位1.72%，含铜金属量约为628万吨；钴品位0.85%，含钴金属量约为310万吨。
“勘探深度以下还有成矿能力，凸显巨大潜力，有望扩大资源量，成为洛阳钼业投资组合中另一大具有持久生命力的世界级资产。”彼时的公告称。
（2020年12月13日，洛阳钼业发布收购完成的公告）
2021年3月初到达KFM前线后，黄许平、刘洋等员工对矿山的第一印象就是“壮观”。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只有全力奋斗，加快建设开发，才能匹配KFM极高的资源禀赋。
KFM临时营地2021年4月17日才基本建成。在此之前，前几批奔赴一线、开展初步筹备工作的员工们，均住在“邻居”TFM公司的营地内。从该营地到KFM约50公里的土路，车要开两个多小时，却不妨碍大家的“精神抖擞”和“乐此不疲”。
（KFM临时营地一角，以上摄于2021年5月2日）
即便自由港时期遗留下来的地质资料堆积成山，大家会全部“啃完”，为生产工艺流程助力；一开始现场没营地、没餐桌，蹲在地上吃饭，大家不以为意，吃得津津有味。
但时不时出现的意外或突发情况，却还是让很多KFM公司前线员工挠头。叶毅敏感慨：工程整体的复杂程度和面临的各类状况，客观上超出了原先的想象。
KFM铜钴矿是典型的富水矿山。按水文地质资料，日疏干排水量以万立方米计。据当时已有的水文地质资料，采场剥离深度超过60米时，KFM才会开启地下水疏干工作。但KFM采场仅剥离10余米深度时，就突然出现了大量涌水的情况。
（筹备期的采坑作业情况，以上摄于2021年4月）
水文地质条件复杂的矿床，疏干既是安全采矿的必要措施，又是提高矿山经济效益的有效手段。何时疏干、用什么方式疏干，会依据相关的水文地质资料做后续决策。
当时现场的情况是：涌水点多、量大，出矿作业面导水难。这严重影响了采坑的采剥进度。
实际上，出现涌水问题时，现场还几乎没有任何应急的排水设备和材料，甚至缺少专业对口的技术人员。生产技术和建设团队的员工们唯有扑在现场一线，第一时间寻找解决办法和应对措施。
面对困难，黄许平说，KFM前线员工解决问题的执行力都很强。
经过研讨，KFM采用了“快与慢，短效与长效相结合”的策略。一方面，在“兄弟”公司TFM第一时间的支持下，KFM快速地借用了4台移动泵车用于采场排水，尽量降低涌水对采场剥离工作影响。另一方面，KFM又从在刚果（金）的中铁资源MKM矿业公司购置了一台水泵。紧接着，立刻着手解决现场管道未通的问题，随即制定方案，从赞比亚采购管道物资。
（矿坑排水作业中，摄于2021年8月16日）
（矿坑坑底排水中，摄于2021年9月17日）
除此之外，现场及时启动备用机组，全力恢复采坑附近的2号井和5号井，提前疏干，以减少地下水涌入采坑。同时，加大疏干井施工队伍力量，加快完成8号、9号等疏干井施工。KFM地质采矿部专门组建了“疏干排水运营小分队”，采用疏干井和采坑联合排水模式，使采坑提前形成降落漏斗，保证了采剥和出矿作业的顺利开展。
后续管道落位后，叶毅敏和同事们共同制定了排水体系框架，包括采坑二级泵站接力排水体系等。
解决思路看起来简单，但现场又出现了各类分支难点。
“举个例子：光安装疏干井的深井潜水泵，这个过程就非常难。”尽管今天已完全解决地下水的涌水问题，但回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叶毅敏说，“靠我们的拼劲、每个人辛勤付出的汗水和团结一致的奋斗，大家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
在每个人的全力以赴下，富水矿山地下水疏干难题逐步得到解决。2022年，KFM全年共排水1060万立方米，采剥作业面受地下水影响明显减小；全年共完成10口疏干井施工，并实现10口疏干井联合排水。
（采场原矿堆场，摄于2022年4月22日）
这为后续采剥打下了基础。KFM综合管理部的反馈资料使用了“超额”的字眼：2021年筹备期开始后，累计完成采剥量3292万方，超额完成基建期采剥任务；采出副产矿石218万吨，超额完成基建期副产矿石目标，为实现2022年年底投料试车目标提供了保障。
还有其他突发情况。
对于整体矿区来说，筹备期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是勘探、验证钻孔、确定矿权边界、为工业区建设做铺垫等。刚开始，很多区域都是荆棘遍布的原始森林。
“有些意外。虽然带着设备，但我们有几次都在原始森林里迷路了，客观情况是森林里‘就是没有路’，加上没有任何通讯信号，会导致出现‘一上午都走出去’的情况。”刘洋和黄许平至今记忆犹新。
于是，大家启用“笨办法”：每个人先在手机里下载地图软件，然后走一段路就用布条进行标记。这是“自适应”当地地理环境的方法。
2007年自由港时期就在的刚方老员工、KFM地质采矿部高级地质工程师Francis等在了解上述情况后，主动担任向导为中方员工带路。迷路的问题，解决了。
（工业厂区规划清表后的地块，周边仍是密密麻麻的森林，摄于2021年10月29日）
2021年夏天，原始森林中，正在为尾矿库筹备建设进行地质勘探工作的刘洋和另一位同事，“突然”就被困在了沼泽里。
“车在白天就莫名陷进去了。当时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刘洋说，“后来叫了3辆车，还是无法将车拉上来。不得已，叫来了刚果（金）同事、时任KFM刚方安保主管Emma，又和当地政府求助。等待13个小时后，问题得以解决。”
“车子拉得上来吗？能走出这片森林吗？当地蚊子很毒，会不小心得疟疾吗？”他说，“当时我在担心，但谢天谢地，所有的事都妥善解决了。现在，我仍很感谢参与救援的每个人，包括刚果（金）的本地同事们。”
（现场一起工作的中刚方同事，摄于2021年8月21日）
过去很多年，业界都在讨论中国企业“走出去”遇到的难题。从“人”的角度看，“走出去”的第一步是：能不能适应当地环境？怎么主动适应环境？有没有一起带你适应环境？大家会不会团结互助一起适应环境？如果不能适应环境，又该怎么办？如果在当地遇到了突发情况，如何处理最高效和正确？
KFM员工们在前线遇到的各类意外或突发情况，及遇到这些情况时的各类处理方式，给出了一部分“答案”。
第四章：难题
现在去KFM前线，能看到营地旁的一片树林和不远的一座人工湖。2022年稍晚入职的KFM员工会好奇：为什么矿区旁会有一片树林和人工湖？这座湖叫什么名字？
（KFM营地全貌，摄于2022年9月23日）
资深一些的员工便会讲解刚过去不久的历史：树林是在清场过程中尽可能保留下来的，这是对当地生态环境负责；湖是矿区河流改道后筑坝形成的，叫“Kisanfu湖”，中文名为“金山湖”。
（金山湖湖底2021年8月15日时的样貌，摄于当天）
（KFM营地旁的金山湖，摄于2022年11月5日）
“KFM河流改道工程”，是众多前线员工印象最深或反复提及的施工项目。根据河流改道工程开工时的规划，工程设计拦水大坝高约20米、坝长485米，引水渠设计全长6.4公里，包括过路涵洞建设等。
意外会遇到难题、突发会产生难题，河流改道则是“难题中的难题”。一旦做不好，会变成整体KFM工程的“阻碍”，拖慢KFM“里程碑计划”。另外，因工程浩大，这不是单一部门的行动，是内、外部，各利益相关方的一次大规模团队行动。
宋晓东介绍，之所以河流要改道，是地勘资料显示：河床下方蕴藏矿体。
（筹备期规划的河流改道后的雏形，摄于2021年8月24日）
（河流改道后的拟定拓宽规划，摄于2021年8月24日）
（河流改道后的拟定筑坝规划，摄于2021年9月11日）
查阅资料，河流改道是矿业工程的“常规操作”之一。但改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往涉及到：一方面，是怎么改、改道的距离多长、方案怎么设计、围坝如何建设、是否影响上游和下游及如何处理这些影响；另一方面，是河流资料的再收集、评估、招标、工程施工、人员安排等。
“河流往旁边改道6、7公里，是绝对的大工程，也是我个人KFM生涯中最难忘的项目之一。”刘洋感慨。
宋晓东介绍，更早回溯，自由港时期的KFM就有若干河流改道方案，但或过于保守，或工程过于庞大。“因此，我们要重新考虑、评估当地的历史最大降雨量、可能发生洪水时的水量等数据，同步注意当地的政策环境和对下游居民，主要是对Mayeba村居民的影响”。
集团生产技术部很早就在和相关设计院规划设计方案。在最终的设计蓝图中，河流改道按50年一遇年的洪水、水坝坡面边坡比1:2.5和1:2、填筑土方量17.1万方、土方开挖量39.3万方等数据，按两期工程进行综合设计。即第一期先完成河流的整体改道，第二期完成四周的筑坝。
在集团生产技术部等部门的“超前谋划”、叶毅敏及其团队反复论证和多次优化、严谨的数据、契合实际的规划、对ESG的高标准践行，加上科学的布局下，河流改道工程完美“落地”。
（另一处视角下的金山湖，摄于2022年11月5日）
从事后效果看：该工程降低成本高达1592.72万美元，成为集团“降本增效”的典型案例之一；虽然周边居民受到了河流改道工程的影响，但却反向为KFM的社区工作点赞；在周边营地形成的人工湖——现命名为“金山湖”，成为了解决难题后的一份现实“纪念品”。
除了项目建设本身的难题，也有客观原因造成、个人和公司力量又无法改变的“难题”。
选矿厂的建设，除了靠近矿山这个要素，还需要建筑在一定坡度的斜坡上，利用物料的重力作用形成“自流输送”效果。
高景俊介绍，KFM铜钴矿的坡度天然比较小，土质又相对松软。就算不考虑刚果（金）当地水泥、黄沙等原材料来源的因素，用混凝土阶梯式地布置，工程量太大，也会超出预期的时间。
（粗碎车间安装建设，摄于2022年8月23日）
（粗碎皮带廊安装建设，摄于2022年8月23日）
（磨矿车间安装建设，摄于2022年8月23日）
实际安装过程中，高景俊、张世海的团队对选矿厂的大型生产设备采用了“标高”的方法，辅以加压泵等其他配套举措，解决了这个“难题”。
刚果（金）的雨季，几乎是每一位KFM项目建设前线员工的“苦恼点”。
（暴雨中的KFM营地，摄于2023年4月）
刚果（金）全年只有旱、雨两季。旱季从每年5月到10月，气温相对适中，对施工建设影响有限。但每年11月、12月，从当地人口中的“小雨季”开始，一直到次年2月-4月的“大雨季”，会严重影响施工节奏。
“大雨一旦来袭，很多施工项目我们只能干瞪眼。”每次遇到长时间的下雨天，叶毅敏和生产技术部的同事们都会焦急。
“笨办法”再次出现。一些同事实时看着当地的天气预报，一旦雨小了或停了，就见缝插针地进行施工；有些能在室内完成的工作就切换在室内完成，“尽量让天气少拖工程的后腿”。
（刚方员工旱季高效率安装和建设，摄于2022年7月）
还有很多人认为：“语言会是天然的阻碍”。“语言不是无法解决的难题。大家都很勤奋，在工作中，很快就会互相懂对方在说什么或表达什么意思。”申元红对此并不认同。
老刚果（金）申元红懂一些当地人说的斯瓦西里语，天然地成为了中、刚方员工的交流“纽带”，并带动了大家工作和办事效率的提高。
在申元红看来，真正的“难题”就是“客观大环境”。“2021年7月，我们的原材料、设备都已经在南非了，但就是没法运输到KFM前线。”申元红举例说。
KFM的相关原材料、设备、其他各类物资，会通过海运的形式先运输到南非的德班港。德班港是南非最大的集装箱港，也是非洲大陆最繁忙的航运码头之一。
（南非德班港，资料图）
2021年当地媒体曾报道，7月12日，负责运营该国港口和码头运营的南非物流公司Transnet宣布，由于不可抗力，暂停德班港和理查兹湾港口的码头运营。
即便可以从德班港起运，也会遇到相关国家“老旧的”清关系统，直接导致“货物积压”，进一步降低运输效率。
“没这些设备、材料，我们根本没法开工。只能先期不断‘超前谋划’，重新规划时间。有时候，会做极限压缩时间的设想。”申元红说，“只能干着急。每天也都在想着‘真的来不及’这件事。”
遇到客观难题时着手“超前谋划”的，包括供应链部。
非洲的物流一直很紧缺，为此，供应链部的南非团队提前锁定运输车辆、多点派车、港外分流、重点物资优先装运等一系列措施，保证项目建设物资的有序装车和及时转运；KFM生产技术部也组织技术人员跟踪物流信息，协调施工单位合理安排施工作业点，调整安装计划，围绕建设物资到货顺序，与供应链密切协作。
（物流运输，资料图）
2022年，供应链部又从相关部门借调人员设备，顺利完成建设物资卸货发货4163车物资。
客观上拜天气、不可控的物流、地理环境等所赐，对“超前谋划”这个词，叶毅敏感受很深刻。这是遇到难题后主动谋变、又不得不做的“聪明办法”。
在KFM公司内部，叶毅敏被誉为“运筹帷幄的指挥官”。当时，由他牵头，制定了《生产准备工作大纲》，成立了建设工作组、技术准备组、物资准备组等8个生产准备小组，梳理了400多项生产准备工作。
另外，根据集团初步设计和要求，叶毅敏和他的团队将整个工程设计、土建、安装、投料试车等工作系统化、规划化、明确时间节点——也就是至今仍为KFM人津津乐道、充分显现出他们“挑战不可能”精神的“里程碑计划”。
（中刚方员工齐心协力安装3号皮带，摄于2022年12月2日）
（50余名管理和技术岗员工支援KFM建设，协助施工单位电缆铺设，摄于2022年12月11日）
事实上，KFM建设的近两年时间中，看起来“不可能解决”的难题还有很多：尾矿库因没有毗邻任何一片山谷，要从头四周建设坝体；选矿厂工艺流程所涉及到的9台重型设备的桁架安装，受场地限制影响了工期，TFM公司200吨汽车吊现场及时驰援，一周时间完成了9台桁架的安装；在缺乏设备和人力的情况下，磨机部分300多吨钢结构的安装和几百吨浓密机桥架的组装等依旧实现了作业；几百名员工一起参与2号皮带机的运输与安装……
“挑战不可能”，渐渐成为扎根在KFM前线员工心底的一份烙印。“挑战不可能”确实很难，但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一样：天赋异禀固然能练成绝世武功，但靠着自身努力、每天练习几百上千遍，也能一点点成为“绝世高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