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工文苑 | 杨帆：那片栽在黄土高原上的春天

杨帆，中共党员，现任煤层气压裂项目部YS49021队队长。在工作中他充分发挥党员先锋模范作用，在他的带领下，YS49021队在中油煤区块多次刷新施工纪录，打响了长城压裂品牌，得到甲方高度赞扬。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过于鲜亮的梦了。在山西煤层气压裂的前线，触目所及，本是另一种坚硬的世界：钢铁的钻塔像沉默的巨人，赭黄色的土地裸露着粗犷的肌理，重型压裂车的轰鸣是这里最寻常的韵律。空气里，总隐隐浮动着机油与汗水混合的气息，那是我们石油人的味道，踏实而粗粝。然而，在前线基地的深处，围墙下那一方曾被遗忘的角落，如今却泼辣地、甚至是有些倔强地，迸发出了一片格格不入的绿意。

这菜园子的诞生，说来也简单。不知是谁先提起的，说这工闲时光，除了刷手机、侃大山，总该找点别的事做。又恰逢国家鼓励大家科学瘦身，健康减肥。于是，几个不甘寂寞的汉子，一合计，便瞄上了这片堆满杂物的荒地。最初的开拓，不亚于一场小型的“压裂作业”。我们用铁锹和镐头，对抗着板结的土块，汗水滴进去，立刻被贪婪地吸走，只在黄土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有人累得直喘，笑着打趣：“这比扛高压管线还费腰，减肥肯定有效果！”

玩笑归玩笑，当那一畦一畦的土被整理得方方正正，当我们将菜籽小心翼翼地埋进松软的土壤里时，一种奇异的庄重感，竟在每个人汗涔涔的脸上浮现。我们这群平日与钢铁和地层压力打交道的人，指尖如此轻柔地触碰生命。

从此，这菜园便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精神自留地”。上井后的黄昏时光，便成了最惬意的时光。有人拎着水桶，小心翼翼地浇灌，仿佛那不是水，是甘霖；有人拿着小锄，耐心地剔除杂草，那专注的神情，不亚于分析一张复杂的井下压力曲线。西红柿苗需要搭架，我们便找来废弃的细竹竿，用捆扎线绳的手法，给它搭起结实的“井架”；豆角蔓儿攀爬，我们便拉起一道道网线，看它们蜿蜒向上，像我们测量的缆线，探寻着阳光的深度。

日子，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浇灌与守望中，悄然流走。而那片土地，也慷慨地回报给我们一连串的惊喜。先是冒出两片鹅黄的、怯生生的嫩芽，接着，叶子便一片接一片地舒展开来，绿得越来越浓，越来越厚。雨水过后，叶片上滚着水珠，在黄土高原透亮的阳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丝瓜开出了小黄花，像吹响了一支支金色的喇叭；辣椒则挂起了白色的小星星，安静又羞涩。

变化，不止在园子里，更在每个人的身上。老李的“将军肚”似乎收敛了些，他拍着肚皮说：“这翻地比啥健身器材都管用！”小刘以前性子急，现在对着生菜苗，却能蹲上半天，那份耐心，也渐渐带到了工作中，处理数据报表时，更加沉稳细致。晚餐的饭桌上，也多了一盘清炒自家的小油菜，或是凉拌的黄瓜。吃着那带着露水清甜的蔬菜，谈论着谁的茄子结得最大，谁的草莓抢先红了尖儿，欢声笑语里，一天的疲惫仿佛都随着炊烟散去了。这方小小的菜园，竟像一块绿色的海绵，吸走了我们因远离家乡而产生的淡淡愁绪，也抚平了工作中难免的焦躁。

今夜，我独自一人站在园边。月光如水，静静地泻在这一片绿意之上，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边。远处，井场的灯火依旧璀璨，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我忽然觉得，我们在这黄土高原上，向大地深处索取清洁的能源；而我们开辟这片菜园，又何尝不是向这片厚重的土地，植入一份对生活的热望？

钻探，是向下的，深沉的，关乎工业的脉搏；种菜，是向上的，蓬勃的，关乎心灵的慰藉。这一深一浅，一下一上，恰似我们生活的两面，在坚硬与柔软、奉献与栖居之间，找到了一个最踏实的平衡点。这片长在钢铁缝隙里的菜园，它不只是一个菜园。它是我们栽在黄土上的一个春天，是我们用汗水和温情，写给这片土地最朴素、也最生动的情书。明天，当朝阳升起，我们将再次走向那轰鸣的井场，但心中，已装下了这一片沉甸甸的、宁静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