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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开城：设计中的秩序与礼让

开城智慧空间艺术设计

2022-06-11

导读：谈中国传统文化对当代室内设计的启发

引言

中国近几十年的快速发展，给设计领域提供了非常不错的发展契机。目前我们国家的设计力量已经非常强大，设计水平逐渐国际化。中国的青年设计师频频斩获国际奖项。但过快的步伐也让我们忽略了很多自身的东西。最近，笔者再度从意大利米兰考察归来。在米兰这个充满了国际时尚与艺术的城市中，笔者不断反思中国传统文化与当代室内设计。

一、礼乐思想与中国传统建筑

礼乐是中国传统文化尤其是儒家学说中对后世影响极深的思想。《礼记·乐记》指出：“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乐所表现的是天地间的和谐；礼所表现的是天地间的秩序。万物因和谐而化育生长；因秩序而显现差别.

在礼乐思想的影响下，中国传统建筑在建筑等级与形制、整体布局与空间序列等方面浸透着礼乐文化的独特品性。中国传统建筑布局多采用中轴对称，纵向的空间序列主从分明，讲究父尊子卑、长幼有序的等级关系。如《宋营造法式》对建筑空间要求：“夏度以步，今堂修十四步，其广益以四分，修之一则堂广十七步半，商度以寻周。以筵六尺曰步，八尺曰寻，九尺曰筵”。可见建筑内部的尺寸根据主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有大小差异。

▲中国传统建筑

紫禁城的布局遵循孔子推崇的周代礼制理想，依“前朝后寝”的古制，沿南北轴线布局，将主要建筑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宏伟的中轴线上，建筑空间序列主次分明，尊卑有别，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封建等级秩序的政治伦理意义。居所不仅是生活的载体，也是精神的载体。最有代表的是四合院、潮州四点金、下山虎等建筑。四合院一般以“进”为单位，一进院落为“口”、二进院落为“日”、三进院落为“目”，“进”数越多，则院落越大。不论是空间布局，还是排列规划、建筑装饰，都讲究一个“长幼有序，内外有别”的秩序和礼让的理念，敞开的庭院、天井是虚怀纳气的空间，蕴含着中华传统的风水学思想，也表现出天人合一，尊重自然，人与环境和谐相处的关系。

▲四合院

▲潮州四点金 ▲下山虎建筑

二、当代室内设计的“秩序与礼让”

中国一直以来都是讲究“秩序与礼让”的国都，不学礼，无以立，遵循礼序，传承孝道。古代圣贤孔子传教礼乐，游走六国，尽毕生力量。几千年的传统美德，作为室内专业设计师，我们应如何去传承和实现！为人们创造出更有内涵的精神空间，一直是我们思考的核心！

今天重拾传统文化，秩序与礼让，并非是要回到过去，而是要通过创新思想、创新手法，让我们的传统文化走上国际化。礼乐思想的核心是一种和谐的秩序。在现代室内设计中谈礼乐思想，并不是要去继承长幼尊卑的等级观念。而是在当代社会的背景下去探索人与空间、人与自然的伦理关系。希望对传统礼序文化精神的提炼，设计让人与空间，生活、环境之间重拾礼序，遵守先后、主次关系的礼让。让设计和空间能真正为使用者服务。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给了我们以下的启发：

（1）反思人与空间的关系：设计要礼让于人

在设计中转变观念，让设计回归本源。设计以人为核心，不要过度设计，懂得留白。正如老子所说：“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牅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是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在设计中我们要深刻理解空间对人的意义，要懂得留白，把空间留给使用者。例如我们在处理建筑与景观设计的关系上，不仅要考虑景观造型美学，更要考虑人的实际需求。设计要满足人的心理体验与行为活动需求，而不是为了设计而设计。

回到室内设计，笔者见过这样一个别墅设计：设计师在别墅二层的空间中布置了大尺度的家私，虽然使整体显得气派，但干扰了使用者的日常活动的流线空间。实际上是本末倒置的做法，颠倒了使用空间与家私的主次关系。因此在设计时，在满足功能的前提下，尽量不要做得太满，要留有余地和空白，敢于删繁就简，将空间还给使用者。

室内设计的秩序与礼让是为人的行为所设计的，这是所有设计实用功能的开始。现在的很多住宅设计，过分的依赖西方模式，就好像开放式厨房的设计，大部分中国家庭还是以中餐为主的，做中餐油烟味不可避免，所以我们中厨一般是做封闭式的，显然开放式厨房只适用于简单快捷的西餐，当然你有富足的空间增设开放式厨房没有问题，如果你在几十平房子设计开放式厨房显然是本末倒置了。秩序与礼让的一个关键就是以人为本，按照中国人的生活方式来进行设计，而不是纯粹的拿来主义，世界流行什么，我们就直接模仿。

▲双玺家装设计

此外，秩序与礼让又是一种生而为人的谦卑，尊师季裕棠曾说过：“设计不应该用眼睛来看，而是用心来看。所有的室内都应该很斯文。人是有两种白天人，晚上人。空间要跟着白天和晚上而变化，如果不斯文就没法与日光和月光调和。”所以他说的斯文的作品是需要以人为本，人为空间的主体关系。他说的斯文就是秩序与礼让，就是遵从自然的秩序，礼让人文情怀。这样我们的设计才有生命力，我们的文化才有延续性。

（2）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设计要礼让于自然

设计应避免对自然过多的干预，要让设计与自然融为一体。正如这次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人们重新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古人在设计中礼让自然的智慧体现在天人合一的思想。中国古代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在传统园林建筑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达。在设计中运用借景、透景等手法，引入大自然，达到“虽为人作，宛自天开”的审美理想。人与自然浑然一体，遵循自然法则，以造化为师。

▲农村商业银行

中国人讲究风水思想。土木之工，不可擅动，所以必先“观风之藏水之得，相阴之属阳之归”，在建筑设计中讲究藏风纳气、山环水抱。在建筑建筑方位、形式及空间结构中，融合“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八卦”等中国传统哲学观念，这些实际上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种规律。

在中国传统民居中可以体现人与自然融为一体，如湘西吊脚楼，背靠青山、面朝江水，依势而建。通过木材榫卯接合，一面靠实地，三面悬空。上可生活储物，下可饲养牲畜。建筑整体顺应了地形地势，适应西南地区温润多雨的气候特点。吊脚楼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关系。

▲湘西吊脚楼 ▲POLA美术馆

从传统民居到现代建筑，设计如何礼让自然，并与自然共生一直是设计师应关注的重点。安藤忠雄设计的水之教堂阐释了建筑如何通过建筑与自然的呼应以及光影的巧妙运用，让设计礼让于自然、融合与自然。教堂位于连绵的山脉之中，他在教堂前精心设计了一个水池，使水池水面能够表现风和气流的运动，将自然之景引入教堂。与此同时，小教堂的空间向外延伸、与水中的十字架保持视觉和象征联系。教堂通过使用玻璃让建筑通过自然光就能创造出良好的光影效果，阳光和透过玻璃的光线混合，使教堂空间形成微妙的对比，形成与自然巧妙结合的诗意空间。

▲水之教堂

日本的POLA美术馆通过下沉式设计将建筑本体融于自然之中。美术馆位于山林间，从外表看像是一座低矮的平房。只有步入馆内，才能发现这是一个五层的建筑。下沉式的设计让建筑回归自然的怀抱，就像含蓄地生长在山林里。在室内看春去秋来，朴素典雅的山、树、草相礼相让。即使有了建筑的存在，也未曾打破自然的美感。设计真正体现了人对自然的尊重，对艺术的追求。

此外，结合笔者近年来在意大利、德国和瑞士等欧洲国家的实地考察，发现他们在处理建筑与环境的关系上值得我们学习。他们的建筑与景观，不仅在繁华的老城区，在郊外的建筑和环境的结合让人感到很舒服，没有太多人为干预，没有过度设计和建造，更多是留给人舒适的环境。

▲欧洲的建筑与景观

三、“秩序与礼让”的设计实践

案例一：深圳厦门国际金融公司企业健康禅意会所。

现社会上较为主流的会所分有商业会所、企业会所、私人会所三个不同的空间要求类型，商业会所是面向市场，只要有能力消费就可以进入，讲究商业性。企业会所是企业内部和企业商务接待，一般都需要有预约，是比较私密的会所。私人会所更是个人收藏和朋友聚会的私密场所。

笔者设计的项目是公司的企业会所，位于办公大楼的大堂二楼，通向本会所的宾客容易被一楼大堂的人群看到，设计中如何创造其私密性是设计的重点，会所客群以企业老板或总裁等有身份人群，对个人的行为有着较为私密的精神诉求，笔者在对 “禅意”会所的设计中融入了该精神，“秩序与礼让”的主次关系思考，无论从平面功能规划到空间意境的打造都遵循礼序精神。创造一个私密和尊贵充满仪式感的会所空间。同时也希望让宾客来到会所自然、安然、溢静的精神感受。

笔者要做的便是在作为空间构成核心的礼序精神与作为人所存在的感性之间找一个平衡点。在此，设计师更像是一位导演，借礼序精神来对整个空间谋篇布局，塑造“禅意”会所以隐逸文人的形象，与身处其中的宾客有超越现实的对话。

会所入口设计将是笔者对“隐士”塑造的第一步，将会所私密的精神诉求放在主要思考的位置，让出了深圳寸土寸金的5平方作为入口的前廊，将入口大门隐在原建筑主入口的侧面，并特意加大了入门的进深，一方面是致敬隐士本身就有的礼让精神，另一方面是礼序中对于会所来宾隐私的尊重。（避免被在一楼大堂直接看到）

经会所接待贵宾厅往里走，车马喧嚣被挡在门外，会所内部的布局在讲礼序精神上更究阴阳关系，阳为主阴为次，将绿植和水景延着玻璃幕墙设计，将轻轻浅浅的竹影留给向阳的落地窗，打造室内与室外自然交融的空间意境，投入的太阳光让宾客能真正感受到自然的景观效果，强调室内外空间礼序的和谐统一。

走在会所的你会被透过中式屏风的自然光迷住，在私密的走廊中自然光带给你的不仅是光亮，而是带给你喜悦的精神感受，与竖线屏风的搭配充满着诗意意境，体现礼序和禅意空间精神，有序的透过中间通高的木格栅流转，空间中静谧的自然之美与空灵的纯粹之美成全了空间作为“隐士”的韵味。

太极厅入口圆型空间是会所的主轴线，太极厅同时承载着企业会议的功能，健康会友是会所的主导文化，阴阳融合，溢静宽远是太极厅的精神。延着走廊进入贵宾厅，在贵宾厅进行茗茶商洽后可以直接进入会所餐厅包房，会所共有两个包房，贵宾厅与包房由红酒雪茄厅连接，呈现更多的是以人为本的巧思。尽显尊贵与私密，两个包房既能独立使用也可连通使用，通过中间设红酒雪茄吧作为过渡区域，独立使用时增加两个包间的私密性，连通使用时增加两个包间的互动性与趣味性。这也是上文中提到的设计礼让于人，此刻宾客在空间的行为，私密诉求和尊贵感非常重要，将空间还给使用者的情感诉求。

空间中的秩序与礼让不单纯是设计语言，它更深层反映出的是城市人一种非常稀缺的需求。几十年走来，从乡村社会向都市化转变，人们对待事物的态度越来越清晰明确，对空间的秩序要求也越来越精细。

四、结论

综上所述，在当代室内设计中，笔者有以下四点建议：其一，在设计中理清主次关系，要把人作为整个空间设计的主体，让设计和空间为人服务。其二，避免过度设计，要懂得留白。其三，在设计中敬畏自然、尊重自然，让设计与自然融为一体。在设计中践行生态、节能、环保理念。其四，在设计中传承并发扬中国传统文化。近几年，我们也逐渐在走中国文化的趋势，新中式风格的作品越来越多，文化的回归不是停留在形式上，真正的精髓是在精神，是它的气韵与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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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创设计 | 吴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