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中国风帆巨擎
The Giant of Chinese Rigged Ship
在19世纪后半叶，中国近代造船工业主要集中在两家洋务运动中创办的企业，一家是1865年在上海虹口区域创立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另一家是1866年在福州的马尾区创立的船政〔注1〕。
到1871年，中国近代造船工业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先后建造下水了排水量为600吨左右的“恬吉”号（后改名为“惠吉”）、“操江”号和“测海”号以及100吨级的“威靖”号。福建船政也先后建造下水了排水量超过千吨的“万年清”号（1,450吨，1869年）、“伏波”号（1,258吨，1871年）、“安澜”号（1,258吨，1871年）。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中国近代造船业的黄金时代，不断引进西方的技术和设备并消化吸收，在短短几年内连续下水多艘几百吨到上千吨的国产军舰。需要注意的是，这时候的军舰均装备蒸汽机作为辅助动力，但蒸汽机的功率都比较小，只有几百马力，这些国产军舰本质上仍属于风帆战舰。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留用了十多位原美商旗记铁工厂（Thomas Hunt Co.）的洋员，其船型设计主要来自仿造的美国式的飞剪式船（Clipper），而福建船政则在前法国军官日意格（Prosper Marie Giquel，图1-1）为首的法国技术人员主导下建造，其船型则来自法国。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建造的“恬吉”号可能是以美商旗记洋行所有的商船“孔夫子”号为母型，而福建船政建造的“万年清”号则可能是以法国1859年建造的“La Motte-Picquet”号（排水量672吨，水线长179英尺）的放大版〔注2〕。
1871年4月29日，福州将军文煜等上奏朝廷，报告代理船政大臣夏献纶希望实施一项大型军舰的建造计划〔注3〕。当时日意格来负责物色设计母型和资料。日意格根据夏献纶的要求找来了法国海军建造的一大一小两型大马力蒸汽军舰方案，两型军舰分别可能是法国海军的阿莫列克（Armorique）〔注4〕级和决心（Résolue）级。在那个时代的法国海军风帆战舰序列里属于三等护航舰（3rd Class Frigate），阿莫列克（Armorique）级这样排水量达到2,800吨的大型蒸汽动力风帆战舰在1860年以后的法国海军序列里也被称之为“Corvettes （2nd class battle ship）”，但是这型舰在1870年以后的法国海军序列里被称之为二等护航舰〔注5〕。福建船政选择了其中较小型的决心（Résolue）级方案，在1872年4月23日下水了第一艘国产巡航舰“扬武”号（排水量1,560吨，1,130马力）。而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则选择了其中较大型的阿莫列克（Armorique）级方案并由徐寿等设计监造〔注6〕，这就是后来的“镇安”号。
图1-1 日意格（Prosper Marie Giquel）
（1835年11月20日－1886年2月19日 ），
“镇安”号的下水时间仅比“扬武”号晚一个月，于1872年5月24日下水。“镇安”号舰是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建造的第五号轮船，是一种蒸汽动力、螺旋桨推进、全帆装木质船体巡航舰（Fully-rigged, steam power, screw driven and wooden hull frigate）。该舰下水时被命名为“镇安”号。
“镇安”号舰身长263英尺6英寸（80米）、宽44英尺10英寸（13.4米）、型深29英尺4英寸（8.96米）、平均吃水19.7英尺（6米）；排水量2,800吨，配置1,800马力双气缸蒸汽机一台和锅炉四座，航速约 10节。装备进口克虏伯（Krupp）90磅克虏伯主炮（一说是150毫米）两门，42磅克虏伯炮（120毫米）24门〔注7〕。“镇安”号舰的火炮布置仍沿用了风帆战舰时代的舷侧布置方式。“镇安”号舰数量最多的24门42磅炮，就全部安放于第二层火炮甲板的两侧。两门主炮（Chase Gun）则安放于上层露天甲板（Upper Deck），分别位于舰首和舰尾。“镇安”号舰配置乘员360人。“镇安”号舰的涂装是采用维多利亚式。“镇安”号舰的造价355198.1621两银。几乎占用了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的全年预算。“镇安”号的下水，轰动了当时的上海，下水仪式时足足有上万人围观，当时的《申报》（1872年5月29日）记录了这一幕的情景（图1-2）。特别令人注目的是，“镇安”号庞大的船体“峰嶂屹立”，黄浦江内所有外国舰船也难以望其项背。
此外，“镇安”号舰还可携带一艘大型蒸汽舢板，可作为交通艇使用，艇上装备有一门江南机器制造总局自制的12磅前膛炮（76毫米），必要时该艇还可以改装为杆雷艇（Spar Torpedo Boat）作为突袭快艇。“镇安”号舰还另外携带有六艘无动力舢板，其中三艘也装备有江南机器制造总局自制的12磅前镗炮。
1874年2月1日，由于和广东的船有重名，该舰更名为“海安”，编入南洋水师。“海安”号舰为当时中国吨位最大的军舰〔注8〕。直隶总督李鸿章评价道：“在外国为二等，在内地为巨擘（bò）”。1876年，“海安”号舰首航日本，此后“海安”号舰频繁运行在上海和日本间的航路上。1878年9月，“海安”号舰驶回到她的出生地后再也没有回到海军序列……
“镇安”号舰下水后，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再接再厉，于第二年（1873年）12月23日又建成下水了姊妹舰“驭远”号，“驭远”号兵船是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建造的第六号轮船，其尺度、武备配置和“海安”号完全相同。该舰在下水时由两江总督命名为“驭远”。黄浦江畔再次万人云集，《申报》同样详细报道了“驭远”号舰下水的盛况（图1-3）。
在短短的两年间，中国接连下水建成了三艘二等巡航舰——“镇安”号舰、“驭远”号舰和“扬武”号舰，这三艘舰使清朝的船政水师和江南水师初步有了近代化海军的样子。中国造船工业的显著进步，也受到外国海军的密切关注。英国皇家海军将领在近距离考察此舰后认为，“此舰虽然有几处缺点，但大体上造得很好”。客观地评价，“镇安”号舰仿制的是十年前下水的“阿莫列克（Armorique）”舰，也许在建造时就已经落伍了〔注9〕。中国造船虽然进步很快，但却赶上了世界军舰技术大飞跃的时代，蒸汽化、装甲化等革命性创新浪潮的全面涌来，仿制法国海军的那种挂着风帆、舰炮侧舷布置的旧式蒸汽军舰已经过时。不过，当时西方的旧式风帆战舰依旧保留了一定的数量，仍然作为主力在服役，所以这种旧式蒸汽风帆军舰在世界海军序列里并不显得特别落后。
1-2 壮志未酬
Uncompieted Mission
“海安”号舰是当时中国绝无仅有的大型军舰，堪称“风帆巨擘”名符其实，但当时中国海防的要务是以固守内河与入海口为主，“海安”号舰这种大型军舰吃水深，明显不适合此类浅水水域使用，装备这种大舰反而成了鸡肋。此外，“海安”号舰吨位虽然大，但是动力和武备相对偏弱，最大航速和主炮都比不上“扬武”号舰。“扬武”号舰虽然炮位较少，但装备了一门7.5英寸、150磅主炮，超过了“海安”号舰的90磅炮。而且，“扬武”号舰乘员只有180人，运营费用比“海安”号舰经济得多。可见，“扬武”号舰虽然先下水而且吨位小，但设计思想更先进合理，福建船政选择方案时要比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更加成熟。“海安”号舰乘员过多，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该舰配置360名乘员，每月薪粮费用达5,700两，对于南洋水师来说负担过重。因此，南洋水师仅勉强服役了“海安”号舰，姊妹舰“驭远”号舰建成后一直被搁置于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码头。这不得不说是中国近代造船业的一个悲哀！尽管“海安”号舰得以服役，但她的一生却非常短暂，而且神秘地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1877年11月30日，“海安”号舰第二次访问日本，回国后于第二年进入江南机器制造总局进行大修，此后就神秘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记载中。有的研究者认为，“海安”号舰船体老化而不值得修复，而被拆解退役。但该舰仅仅建成了六年，服役也只不过区区三四年，船体老化是绝对谈不上的。也有的研究者认为，该舰从日本返航途中遇到大风浪受到了严重损伤，或者船体结构和推进机械遇到了严重问题。但这么草率地就将中国最大军舰放弃，其中的真正原因令人费解。
从一些历史上的零散记录也许可以这么猜测其中的内幕——“海安”号舰虽然舰大炮多，但总体上样式已经陈旧，庞大的木制船体结构强度也是一个问题，而且由于吃水较深不能进入内河使用。这艘船对于南洋水师来说，可能更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正因为如此，“海安”号舰在出现了些许问题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其报废。“海安”号舰报废后，南洋水师正好将封存的“驭远”号舰启用，原来“海安”号舰的人员全部转到姊妹舰“驭远”号舰上，接替了“海安”号舰原来的职责。但是，“驭远”号舰的在南洋水师中的地位依然尴尬，仅仅作为接送要员的运输工具，或者执行一些训练航行，多次往返日本。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8月23日法国海军偷袭马江水域的船政水师，以“扬武”号舰为首的船政水师几乎全军覆灭。此时的“驭远”号舰，虽然吨位最大，但在南洋水师中只处于二流地位。中法开战后，南洋水师迅速组织“开济”、“南琛”、“南瑞”三艘新式巡洋舰以及“澄庆”号炮舰出击。老式“驭远”号舰原本没被编入一线的战斗序列，但为了凑数，勉强编入了出击舰队。
1885年2月13日，石浦海战爆发。南洋水师五艘援台舰队，与法国六艘军舰遭遇。尽管拥有三艘新式巡洋舰，但南洋水师指挥官吴安康遇敌转向逃跑，而且丢下了航速慢的“驭远”号舰和“澄庆”号舰。三艘新式巡洋舰“开济”、“南琛”、“南瑞”，凭借优于法舰的高航速，成功摆脱了法国海军的追击。“驭远”号舰和“澄庆”号舰则只能被迫躲入石浦港内避敌。2月14日夜晚，法军出动两艘由蒸汽舢板改装的杆雷艇，突袭“驭远”号舰。“驭远”号舰被偷袭后，慌乱中胡乱开炮，和没被偷袭的“澄庆”号舰开始自相残杀。次日天明，两艘军舰全部沉没于石浦港内。就这样，创下国产军舰最大吨位记录的“海安”号舰和“驭远”号舰，全都以令人悲愤的结局走完了一生。
1-3 历史地位
Historical Position
“海安”号舰和“驭远”号舰，因为种种原因，这两艘风帆巡洋舰在中国海军历史上并没有太大名气，甚至连照片都极为罕见。但她们是中国造船业上的一个里程碑，是一百多年来中国努力建设强大海军的一段缩影，其历史地位不能也不应该被忽视。
对于江南造船这个传承了中国民族工业精髓的“中国第一厂”，尽管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时代只建造了15艘舰船，和枪炮等军事装备相比相差甚远，船舶建造在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后期一度甚至被搁置。自1905年局坞分立以后，江南造船一直是以造船主业继承了“自强不息”的江南精神，近三千艘船的建造记录不仅创造了船舶工业的第一，而且见证了中国船舶工业的发展历程。如果没有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时代造船设施的那点基础，局坞分立是不可能的，也没有江南造船的今天。因此，回顾和展示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时代所造的船舶，“海安”号舰和“驭远”号舰是中国海军木造风帆蒸汽战舰的绝响，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两舰的尺度即使在同时代西方木造风帆蒸汽战舰中，也属于相当大型的船舶，只是由于清朝政府的国力和财力有限，没有配上和船舶尺度相当数量的火炮，使此型舰的战斗力大打折扣。大型舰船高昂的维持费使这样的大型军舰沦为南洋水师舰队中的“二流”舰船使用，未能发挥主力舰的作用。
对清末舰船史的研究中，特别是对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时代建造的前八艘船本身的技术特点，由于史料散失、船舶设计方面的学者参与度低，其研究深度是不够的，复原的二视图专业性也不强。相比于“扬武”号，“海安”号舰和“驭远”号舰更是在舰船史的研究中空白，连文字记载也很少。江南造船展示馆将“海安”号舰选为镇馆之宝，并制作一艘1:36的“海安”号船模。基于极少的原始资料进行一艘大型木造风帆蒸汽战舰的复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木造风帆蒸汽战舰的共性特点、法式和英式帆船的异同点以及西洋帆船制作的细节还是有不少权威文献资料介绍的，“海安”号舰外观模型制作的可行性和现实性是存在的。“海安”号是中国造船史上一艘尚未被真实展现过的船型，“海安”号的复原过程的本身就是对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建造西洋式帆船过程的一种探索，其现实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1-4 一帧照片
A Unique Photo
十分可惜的是，除了上海档案馆保存了一批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的文字档案和上海地方报纸《申报》中记载一些船舶主要尺度数据以外，《江南制造局纪要》收录了许多枪炮的图纸，却没有一张船舶的图纸。在江南造船档案馆也只保存了唯一一张存世的“海安”级舰的照片。英国人理查德•怀特（Richard N. J. Wright）撰写的《中国蒸汽海军1862-1945》（The Chinese Steam Navy 1862-1945）一书中也收录了一张同样的照片（图1-4）〔注10〕，但这张照片的右上角标注了“清國軍艦揚威”。江南造船的档案馆保存的照片上没有这六个字，这张照片疑似“海安”号舰访问日本时拍摄并刊登在日本的报纸或杂志上的，这六个字可能是日本记者加的。
怀特先生在这张照片旁边作了修正备注：
“照片上的标题是‘清国海军扬威’，‘扬威’号军舰是1881年由英国阿姆斯特朗建造的。从舷侧的炮门来看，这艘舰应该是一艘蒸汽护航舰，‘海安’或‘驭远’。”
“扬威”号舰（图1-5）是“超勇”级撞击巡洋舰（Ram Cruiser）中的第二艘，由英国著名舰船设计师、因设计蚊子船而著名的伦道尔（George Rendel）设计。“超勇”级撞击巡洋舰是装甲铁壳巡洋舰，正常排水量1380吨，艏艉各配备一门10英寸阿姆斯特朗后膛炮。该型舰由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转包给纽卡斯尔泰恩河（River Tyne）畔的米切尔船厂（Charles Mitchell’s Shipyard）建造。“扬威”号舰在邓世昌指挥下和“超勇”号一起远航回国，于1881年11月18日抵达天津大沽加入北洋水师〔注11〕。
在《百年船政》中的69页也收录了《中国蒸汽海军1862-1945》中的这张照片，把她标注为“船政制造的第七号兵船——‘扬武’号（1872年4月23日下水）”〔注12〕显然是一个错误。位于福州马尾的中国船政文化博物馆中展示的“扬武”号舰模型（图1-6）也和上述照片有较大的差异。中国近代海军史研究专家陈悦在其著作《近代国造舰船志》中也证实了上述观点并在书后附了“扬武”号二视图〔注13〕。
西方画家绘制的铜版画“扬武”号（图1-7）特征明显、船型、帆装和船上的小艇等舾装件细节描绘得十分精细，可见这位画家十分专业。另外，从“扬武”号舰所处的海域看像似马江水域。
比较一下铜版画“扬武”号和中国船政文化博物馆中展示的“扬武”号模型，两者十分相似，相比于“海安”的倾斜型艏柱（Inclined Stem）〔注14〕，“扬武”号舰的垂直艏（Vertical Stem）〔注15〕是一个十分明显的特征。那个时代，英法海军都有他们御用的画师，如果是一位专业画家的话，不会漠视这个明显的特征，再对比以下“扬威”号舰的照片，笔者认为英国人理查德•怀特的判断是正确的。江南造船档案馆内保存的同样一张照片明确地标注是“海安”号。
经过上述分析，可以得出这样的确切结论：
这张照片是唯一存世的“海安”级舰的照片
1860年12月29日，英国皇家海军的“勇士（HMS Warrior）”号铁壳舰在伦敦地区泰晤士河畔的布莱克沃船厂（Blackwall Dockyard）下水，从排水量达9137吨的“勇士”号的外形看，她仍然带有倾斜飘逸的装饰艏，而其以后的铁甲舰均采用了垂直型艏，从水动力性能角度来看，垂直艏可以加长水线和安装撞角（Ram），但对改善高海况下埋首并没有优势。笔者认为可能是垂直艏有利于装甲板式组件的安装，特别是艏部外板曲率比较大的区域。
英国皇家海军在“勇士”号铁壳舰以后建造的经济型的铁壳舰，如1861年下水，排水量6,070吨的“防御（HMS Defence）”号舰和同年下水排水量达6,710吨的“赫克托（HMS Hector）”号舰，这两艘舰首先采用了撞角型艏，后来被称为“蒸汽撞击舰（Steam Ram）”。一些较小型的炮舰也采用了垂直型艏设计。“阿喀琉斯（HMS Achilles）”号是皇家船厂（Royal Dockyard）建造的第一艘铁壳舰，该船也采用钝圆形的撞角艏。1863年建造的“果敢（HMS Valiant）”也是类似的设计（图1-8）。由此可见，1872年入列的“扬武”号舰的艏部设计顺应了当时英法军舰的设计潮流。
1-5 复原的路线和策略
Methodology of Replication
仅仅凭一张照片就能够复原“海安”号吗？回答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海安”号是“中国造船史上一艘尚未被真实展现过的船型”的真正原因。
如何变“不可能”为“可能”？How to make impossible possible?
在姜鸣编著的《中国近代海军史事日志（1860-1911）》书最后的“跋”中，笔者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历史是难以完全复原的，但沿着时间走廊，把搜寻到的残片逐一定位，毕竟能够接近事件的本来面目。”〔注16〕
笔者认为：如果要复原“海安”号，“搜寻”和“定位”十分重要，也是“海安”号舰复原的关键路线和重要策略，但不可否认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程和挑战，需要坚强的毅力和充足的热情去面对这些挑战。不仅是被“中国造船史上一艘尚未被真实展现过的船型”的神秘感吸引，更重要的是从事近四十年的船舶设计所积累的经验以及对风帆船的浓厚兴趣给了足够的底气和勇气去尝试复原这艘充满神秘感的风帆战舰。
作为一个现代船舶的设计者，笔者相信船舶设计的许多理念是相通的，为此对“海安”号舰的复原，笔者规划了以下的技术路线和复原策略：
首先，“海安”号舰是一艘典型的西洋式蒸汽动力的木造风帆战舰，应该具有同时代西洋式木造风帆战舰的一些共性特征。这些共性特征和细节可以在有关风帆战舰的资料、史料和博物馆的展示船（Museum Ship）以及按照原型全尺寸复制的船舶（Replica）上看到外形或查到相关图文资料；
其次，法国海军风帆战舰序列里阿莫列克（Armorique）级三等护航舰（3rd Class Frigate）可能是“海安”号舰的原型（Ancestor）或母型（Prototype），这艘舰上的一些特征应该在“海安”号舰上有相当大程度上体现；
第三，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的徐寿、徐建寅为首的中国技术人员和原旗记铁工厂留用的外国技术人员有一定船舶修理和建造中小型船舶的经验，对母型船的设计有一定的消化、吸收和修改能力；
第四，根据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所存的资料看，当时江南的火炮、轮机和铁制件的制造、整修和加工能力较强，船上采用江南自制或仿制的火炮、蒸汽机、锅炉以及很多小型舾装件“以铁代木”的可能性较大；
第五，近十年来，模型制作行业已经迈入了三维数字化时代，三维建模软件、数控切割和蚀刻和3D打印等技术的广泛应用，大幅度提高了模型的精致度和正确度以及模型制作的效率。这些现代技术即使对一艘极其个性化的风帆模型的制作上也能起到相当大的辅助作用。
最后，选择一家有一定风帆模型制作经验、具有制作严谨、细巧好学工匠的模型制作公司也是十分重要的。
附注
Annotation
1、清代称之为“船政”，民国1930年代前称之为福州船政局，1930年后改称马尾造船所。现在一般统称“船政”或“福建船政”。笔者注。
2、《近代国造舰船志》，山东画报出版社，陈悦著。第19页。
3、《近代国造舰船志》，山东画报出版社，陈悦著。第103页。
4、Armorique是法国西北部Brittany半岛的一个区域的地名。
5、http://www.shipscribe.com, The French Navy, 1816-1859。Corvette在19世纪初是指装备少于20炮的三桅风帆战舰，更加小型的类似于Brig的则被重新定义为Avios。Corvette和一等Avios是1870年至1880年一等和二等护航舰的原型（Ancestor）。但这些分类并不严格，蒸汽机功率有时也是一个考量因素。
6、《中国近代国舰艇工业史料集》，《中国近代国舰艇工业史料集》编纂组，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第929页。
7、关于“海安”号舰火炮配置的分析参见本书第七章。
8、对于英法海军中和“海安”这样级别相类似的蒸汽动力风帆战舰，在本书后文中：法国海军舰队内的称为“护航舰（Corvette）”、英国海军舰队内的称为“巡航舰（Frigate）”，而清朝水师舰队内的称为“巡洋舰”，特加以区别。但那个时代的“巡洋舰”和“无防护巡洋舰”以及现代海军中“巡洋舰（Cruiser）”的含义完全不同，因此，本书仍然将“海安”号称之为“巡航舰”，英文仍然用“Frigate”一词。笔者注。
9、19世纪七十年中期，英国已经不再建造木壳战舰，而开始大规模建造铁甲舰，蒸汽机技术和火炮技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10、The Chinese Steam Navy 1862-1945, Richard N J Wright, Page 37. Published by Chatham Publishing, London.
11、《中国军舰图志 1855-1911》，陈悦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5年11月第1版，第40页。
12、《百年船政》，福州市社会科学院和中共福州马尾区委宣传部联合编著，海潮摄影艺术出版社2008年12月第一版。
13、《近代国造舰船志》，陈悦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1年4月第1版，第108页。
14、19世纪的英国皇家海军和英国造船界将这种船艏称为“Knee Bow”，直译“肘形艏”。现代船舶设计中通常称为“倾斜艏”。
15、19世纪的英国皇家海军和英国造船界将这种船艏称为“Ram Bow”，直译“撞角艏”。现代船舶设计中通常称为“垂直艏”。
16、《中国近代海军史事日志（1860-1911）》，姜鸣编著，1994年12月，三联书店出版，第3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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