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录井公司 张林
农历五月的天宇与田野，到处都是一派勃勃生机。草木像是挣脱了缰绳的小兽，撒欢疯长；随着天气逐渐升温，青蛙已经习惯了合唱；偶尔一见的大蚂螂头一会儿亲亲水草、一会儿点点水面，轻轻的涟漪似童趣的酒窝；小河边是一个令人向往的“木兰围场”，蚂螂拍子、蛤蟆钎子、捞鱼的抄网总会大显身手、煮酒论英雄。但端午前夕往往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会上三两个孩子在河边采摘青青的芦苇叶，那垂涎已久的粽香在小小的记忆里是那样挥之不去。
节日清晨，各家大人起床后第一件大事便是在孩子手腕、脚腕、脖子上拴五色线。系线时，禁忌儿童开口说话。五色线不可任意折断或丢弃，只能在夏季第一场大雨或第一次洗澡时，抛到河里。据说，戴五色线的儿童可以避开蛇蝎类毒虫的伤害；扔到河里，意味着让河水将瘟疫、疾病冲走，儿童由此可以保安康。 还要在衣襟上挂上小小的香囊，香囊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现在已经无从知晓，但那里一定放置了父母的宠爱、父母的期盼、父母的祝福。这些小小的物件在当时看来是有一种神秘感的，今天看来这或许就是中华文化绵绵不绝的熏陶和浸染，小物件里埋藏着千千结。
届时，母亲会端出用水浸泡多时的江米和大黄米、去掉核的红枣，拿来些芦苇叶、马兰草，那哪是在制作美食简直就是一场孩子眼中盛大的仪式。灶膛里火苗舔舐着黑黑的锅底，就像孩子馋得咽下口水、舔着嘴唇。在那个时空里孩子仿若一朵被阳光和雨露滋润的花朵，有一种乐不思蜀的美妙感觉。一会儿工夫，母亲就会把这些“零件”包裹成菱角一样的形状，放锅里蒸煮一个小时左右，粽香满屋，打开来吃，黏糯无比，苇叶的香气，糯米的质地，红枣的甜融合在一起，像是一粒美食的炮仗，在味蕾上炸开，如果再蘸上点红糖或白糖，简直就是一场对“贫困日子”的革命。
谷萌雨透之后，大地被初生的禾苗起草成绒绒的绿色。吃完粽子之后坐在房前五月里的槐荫之下，有时会意外地得到父母变戏法一样赏给的绿豆糕。至今依然觉得粽香过后的绿豆糕是童年美食的绝配。是一个美好接着一个美好的汩汩流淌，觉得自己是最甜蜜、最幸福的人，甚至在小小的思想里彻底打消了母亲告诉自己的“捡来说”。是的，多少个孩子曾经因为母亲的“捡来说”而有过小小的伤心和伤感，甚至想过去找远方的亲人。
也正是在大槐树下，父亲曾启蒙过端午的传说以及屈子的诗歌，那恐怕也是我今生文化和乡愁的滥觞。那时对这些事物的理解还是朦朦胧胧，但朦朦胧胧的事物对于孩子和童年就是好奇、探求的肇始。于是把粽香和一个节气捆绑在了一起，把粽香和一个远古的人物捆绑在了一起，把粽香与诗和远方捆绑在了一起。如此说来，我与那位喜欢佩戴香草，能吟诗作赋的男子，穿越时空，神交已久。我喜欢在诗歌里凭吊一种气节、赞美一种生命或许就是来自于童年粽香的甘之如饴，沁人心脾。怀念，何尝不是童年献给未来的“鸡汤”！
我真的好想再品童年的粽香，但悠悠岁月又一刻不停地催着我奔向远方。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在光阴之河中曲水流觞，雅集生命的正能量。当我们解开粽衣，举起杯盏的瞬间，莫忘那些在历史上远行的伟岸背影以及他们朗润的目光。
编辑 制作 ▌程玥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