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Nature 列出了2014-2024年全世界25个国家的主要大学或研究机构中，被杂志撤稿率最高的10所机构（见下图），这其中不少是被全球知名的检查图片造假的专家Elisabeth Bik发现后而撤稿的。
在2021年年底前两天，中国山东济宁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管理人员发布了一份极不寻常的报告。该医院宣布，已经对大约35名与出版物欺诈（如编造数据）有关的研究人员进行了纪律处分。这些制裁是全国范围打击行动的一部分，其动机是担心来自医院的假医疗文件泛滥。
问题是，医院里的一些年轻医生从论文公司购买了伪造的手稿：这些公司按照订单炮制虚假科学报告。加利福尼亚的诚信调查员伊丽莎白·比克说，这些医生承受着压力，因为他们必须发表论文才能找到工作或获得晋升。像比克这样的侦探很快就开始发现这个问题的迹象，在大量的论文上发现了重复的图像。他们把这个问题公之于众，随之而来的是一波撤职潮。
如今，《自然》杂志的新闻团队首次对全球过去十年的机构撤稿率进行了分析，并使用了三家私营研究诚信和分析公司提供的数据，由此可见这一激增。济宁市第一人民医院位居榜首，从2014年到2024年，超过5%的论文被撤回，超过100篇论文（见下图 “最高撤稿率”）。这一比例比中国的撤资速度高出一个数量级，是全球平均水平的50倍。根据计算方法，这家医院可能是世界上撤销率最高的机构。
(Source: Nature analysis)
许多其他中国医院是撤稿热点。但中国、沙特阿拉伯、印度、巴基斯坦和埃塞俄比亚的大学和研究所也在数据中出现。撤稿可能是出于诚实的错误和行政错误，但有证据表明，这些数据中的大多数案例与不当行为有关。
这种机构层面的分析以前从未进行过，因为它特别具有挑战性：撤稿数据杂乱无章，在将作者地址分配给机构时存在错误，基础数据集的创建者在如何计算机构和发表论文方面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因此，来自三个独立分析的结果并不总是相同的，应该被视为初步的。
尽管存在这些挑战，但共同的趋势出现了。它们表明，国家内部存在显著差异：一些机构似乎成为缩水的热点，而其他机构则相对未受影响。在某些情况下，这可能只是因为一些机构躲过了调查人员的注意，但也可能与特定的研究环境有关，这些环境似乎与高比例的错误或欺诈性工作有关。
“人们很容易认为，这些差异是否与不同机构研究人员不同的激励措施有关，”Retraction Watch网站的共同创始人伊万·奥兰斯基说。该网站维护着一个关于撤稿的公共数据库，而《自然》联系的公司部分依赖于这个数据库。
《自然》的分析发现，对于大多数退稿率高的机构，退稿分布在许多作者中。这暗示了研究诚信文化存在问题，而不是少数流氓研究人员的问题，英国牛津大学退休神经心理学家多萝西·毕晓普表示。她调查了研究不端行为的案例。她补充说，如果机构通过检查导致这些模式的原因来回应，这种分析“可能会导致一些积极的行动”。
提供给《自然》的撤稿数据来自科技公司在过去两年中推出的研究诚信工具，这些工具旨在帮助出版商遏制虚假和存在严重缺陷的研究激增。这些软件产品包括内华达州斯帕克斯的Scitility的Argos、伦敦Research Signals公司的Signals以及总部位于伦敦的Digital Science公司的Dimensions Author Check。（后者是《自然》出版商Springer Nature的多数股东Holtzbrinck的一部分。《自然》的新闻和特写团队与出版商在编辑上保持独立。）这三家公司向《自然》提供了基于机构的撤稿数据，他们还研究了与撤稿相关的国家和期刊。
他们的工具旨在提醒用户注意研究论文或提交手稿中的潜在“红旗”，例如作者可能有多起与不当行为相关的撤稿。为了构建这些工具，这些公司创建了撤稿论文及其所属机构的内部数据集。这些数据集主要基于Retraction Watch的数据库；该数据库于2018年推出，并于2023年被美国非营利组织Crossref收购，用于公开发布。这使得其他人可以更轻松地使用和分析这些信息。
Nature联系的公司基于这一数据集，删除了缺少DOI（数字对象标识符）的撤回文章，并添加了从其他在线来源（如CrossRef、生命科学索引PubMed和期刊网站）收集的撤回信息。这些公司分享了他们的内部工作，条件是他们不会全面公布他们的数据集，部分原因是他们将这些数据用于出售给科学出版商和机构的软件工具。
一家名为Scitility的公司表示，它将在今年晚些时候公开其机构层面的数据。“我们认为，如果我们在这方面创造透明度，科学出版将得到帮助，”该公司的联合创始人简-埃里克·德·布尔说。他曾在施普林格·自然担任首席信息官，现居荷兰的鲁森达尔。
这三家公司的撤回文章数量（在过去十年中）比Retraction Watch基于的数据集大约高出6%至15%。但在某些情况下，CrossRef和其他在线来源1可能会错误地记录文章，因此数据可能不是100%准确，研究撤稿的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信息科学研究员乔迪·施奈德警告说。
Retraction Watch的工作人员还手动填写了每个记录撤回的原因 - 只要他们能够确定 - 表明大多数是由于不当行为。这些数据不可用于公司添加的记录。
关于撤稿的数据表明，它们是非常罕见的事件。例如，根据这些公司的数据集，在过去十年发表的5000万篇或更多文章中，只有大约40000篇（不到0.1%）被撤稿。但是，撤稿通知（期刊宣布论文被撤稿）的增加速度超过了已发表论文的增长速度 - 部分原因是论文工厂的兴起，以及发现已发表论文问题的侦探数量的增加。
(Source: Nature analysis)
2023年，据《自然》报道，发布了超过10,000份撤稿通知（Nature 624, 479-481；2023）。其中大部分来自Hindawi，这是出版商Wiley在伦敦的子公司，现已关闭。该公司发现，Hindawi期刊受到大量同行评议欺诈和虚假论文的影响。（Wiley当时告诉《自然》杂志，它已经扩大了研究诚信团队，实施了更严格的流程来监督手稿，并从系统中删除了“数百”不良行为者，包括一些客座编辑）。在过去十年中，年度撤稿率 - 特定年份已发表的论文被撤回的比例 - 增加了两倍（尽管2024年总体上发布的撤回通知比2022年或2023年更少；见下图 “一波撤回潮”）。2022年发表的论文比例约为0.2%，随着更多论文被撤回，这一比例将会上升（见“上升的比率”）。
(Source: Nature analysis)
在2014-24年间，近60%被撤回的文章（超过2万篇）的作者在中国有关联。总的来说，到目前为止，该国约0.3%的文章被撤回，是全球平均水平的三倍。
但埃塞俄比亚和沙特阿拉伯的撤稿率超过了这一数字，伊拉克和巴基斯坦的撤稿比率超过或与之匹敌（取决于数据集）。同时，美国和英国等国家的比率约为0.04%，远低于0.1%的全球平均水平，许多国家的比率甚至更低（见“按国家划分的比率”）。
(Source: Nature analysis)
引用的比率取决于分析师如何计算一个国家的研究文章总数：分母。例如，Signals和Argos使用来自公共文献计量数据库OpenAlex的数据来统计已发表的论文。但是，该数据集的覆盖范围通常大于由Digital Science维护的Dimensions数据库。因此，Signals和Argos的数据中的撤稿率通常较低。
《自然》的分析发现，分析机构是一项更棘手的任务，因为基础数据库中存在数据错误和不同的方法。为了映射机构隶属关系，Dimensions使用一个私人的全球研究标识符数据库（GRID），而OpenAlex使用公共的研究组织注册表（ROR）。两者都存在缺陷 - 隶属关系可能缺失或错误归属（对于一些较小的机构来说，这是一个特定问题），或者数据库管理员可能只是对如何分配隶属关系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因此，公司的分析存在差异。
尽管如此，一个总体情况是，在机构撤稿率排行榜上，中国的小医院和医学院占据了主导地位。在Dimensions的数据集中，从2014年到2024年，在撤稿率超过1%的136家机构中，约70%来自中国，其中约60%是医院或医学院。Argos的数据集中有186家机构撤稿率超过1%，给出了类似的分布。Signal只分享了前10名的名单，同样由中国机构主导。（Nature联系了本文中提到的所有机构请其置评，但在文章发表前未收到回复。）
中国科技部和其他政府机构一直在努力打击欺诈和不正当的出版激励措施。在 2020 年和 2021 年发布的指南中，他们强调“研究出版物不应成为专业发展的强制性要求，” 研究撤稿通知的中国黄冈师范大学Shaoxiong Brian Xu 说。政府机构还宣布了对研究欺诈的其他全面调查。但是，正如Xu在今年1月发表的一份分析报告中指出的那样，中国的年度缩减率已经上升了。（然而，济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在2022年只有三篇论文被撤回，此后再没有。）
在中国以外，在多个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院校包括巴基斯坦德拉加齐汗的加齐大学、埃塞俄比亚的亚的斯亚贝巴大学和印度哥印拜陀的KPR工程技术学院。在KPR的案例中，根据撤回观察的数据集，几乎所有撤回都与IOP出版社（英国物理研究所的出版部门）的决定有关，该出版社在2022年撤回了前一年发布的两卷会议记录中的350篇论文。出版商以不当行为为理由，包括"系统地操纵出版过程和相当程度地操纵引文"。其中100多篇论文的作者隶属于KPR。
为了避免计算最小的机构，对于它们来说，高撤稿率只反映了少数撤回，Nature剔除了每年发表文章少于100篇的大学。这意味着，例如，东京的昭和大学医院 - 一位研究者的工作导致了124次撤回 - 被排除在名单之外；否则，它的撤稿率将达到近10%。
尽管如此，榜单上排名靠前的大学往往规模相对较小。以加济大学为例，其撤回的论文中约有半数来自仅四名作者。
一些侦探推测，来自埃塞俄比亚和其他一些发表文章相对较少的非洲国家的作者有时可能会被添加到来自其他地方的造纸厂产品中，以利用Hindawi为来自低收入或中低收入国家的学者免除的开放访问费用。Hindawi的所有者Wiley（Wiley）的发言人没有提供细节，但评论说：“我们知道论文厂实施的作者出售和豁免操纵计划，”并补充说，出版商已经加强了内部检查。
查看数据的另一种方式是挑选出总撤职人数最多的机构。大多数是中国的大学，但沙特阿拉伯利雅得的沙特国王大学跻身前三。被撤回论文数量最多的机构往往不会有最高的撤回率，因为它们规模很大，所以发表的论文数量很多。总体撤回率最高的名单也有所不同，因为对于一些中国大学 - 比如吉林大学 - 一些分析人士也计算了与该大学有关联的医院的撤回率。
所有分析都同意的一个明显变化是，在过去五年中，沙特阿拉伯和印度的机构撤稿成为焦点 - 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Hindawi期刊的论文公司活动（见下图“撤稿最多的机构”）。
(Source: Nature analysis)
另一种检查整体数据的方法是通过散点图，这突显了国家内部存在显著差异。例如，这些图表显示，中国大学的撤稿率往往低于中国医院（见下图“研究机构的撤稿情况”）。
(Source: Nature analysis)
阿查尔·阿格拉瓦尔（Achal Agrawal）是印度赖布尔的一名自由数据科学家，他说，在印度，值得注意的是，撤回率最高的机构几乎都是泰米尔纳德邦的私立学院和机构，泰米尔纳德邦是一个教育中心。这与阿格拉瓦尔自己对印度撤回率的分析相符，在过去一年中，他在创建印度研究观察（IRW）后一直在网上发布这些分析。IRW是一个由研究人员和学生组成的在线组织，旨在突出该国的剽窃和其他出版不当行为。与IRW合作，阿格拉瓦尔还创建了一个仪表板，以可视化Retraction Watch的其他国家数据。
阿格拉瓦尔说，与私立大学和学院的研究人员相比，印度公立大学和政府机构的研究人员发表论文的压力较小。他说，私立机构推动学生和研究人员发表许多文章，在某些情况下，为发表的论文支付奖金。
原文链接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5-00455-y?linkId=13024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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