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EqualOcean 创始合伙人 黄渊普
2023年8月，我和一个"厂二代"在上海的一家咖啡厅见面聊天，对方对我说：厂二代接班是个伪命题。
他分享了自己的个人经历，因为在工厂运营上的理念不合，他与他的父亲（厂一代）关系搞得不好，到后来只能"分道扬镳"：他的父亲继续管理工厂，而他整合了很多像他父亲那样的工厂供应商，向海外客户提供服务。
"和父辈一起干工厂，几乎不可能搞好关系；夹杂着亲情，彼此都很难理性看待对方。我的经历不是特例，绝大多数厂二代都接不好班、也不应该去接班…"，对方进一步分享了自己的"惨痛经验"。
这位朋友所属的厂二代群体，这几年备受关注。有数据显示，中国的厂一代有3000万，真正愿意接班的"厂二代"约为1/10，接班后能搞成功的更少。
一个曾经在美国留过学、先在科技互联网大厂工作过、最终接班的厂二代跟我分享他的看法：是主动接班还是被动接班，是带着认同度还是羞耻感，会大大影响厂二代接班的最终成败。
"中国大大小小的工厂，绝大多数位于城乡结合部或农村；工厂条件很一般、工作很细索枯燥、没有娱乐、从早到晚忙碌；如果缺少积极的身份认同，真的很难坚持下去…"
厂一代在日渐老去，微观来看是否有人接班牵涉到一家工厂的生死，宏观来看与中国制造业接下来的整体发展相关。把工厂交给职业经理人运营的想法或许可以在一些大企业里实验和落地，但中国95%以上的工厂年产值在一个亿以下、根本没有经济实力请到合适的职业经理人，另外中国的文化习惯也不放心把家业交给外人打理。
要么厂二代接班，要么工厂关闭；迫于各种现实的原因，厂二代最终接班的比例不低；但挂个接班的名、投入度不够的厂二代不少。除了前面说的身份认同之外，厂二代尽管有更好的教育背景和认知，但能和工厂产生好的化学反应的情况不多、至少不会很快。
"很多厂一代辛苦工作，最初的期望就是下一代不要再干工厂；但当二代从大学毕业或留学归来从事别的工作后，父辈还是免不了让二代帮助自己、使其走上了最终接班的路"，一个长期研究厂二代的朋友跟我分析到。
但一个可能的现实是：厂一代曾经取得成功的大逻辑已经不再有效，而厂一代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厂二代接班的时代背景发生了变化、成功因素也随之发生了变化。所以，厂一代的很多成功经验，反而成为了在厂二代这边的创新阻碍。
厂二代"和平"接班的方式有几种：一是厂二代以补短板的角色参与，在自己擅长但厂一代不擅长的事情上（如尝试电商、社交平台做营销）多出力、同时在厂一代擅长的领域不去挑战。二是从一开始带着学习的心态进入，了解管理工厂的方方面面，为后续做新的创业打下基础。
"只有成为创一代，才能真正做好厂二代的角色；因为各方面的因素都变了，所以二代接班，实际上就是一次新的创业；多数情况是守不住老业务的，只能转型升级"，一个接了班、但和父辈做不同事情的厂二代提到。
比较常见的做法是：老业务依然由厂一代负责，新设立的业务或在外地、国外设立的业务则由厂二代负责。这样在事情和地域层面做一下区隔后，厂一代和二代的关系处理会容易很多。
成为国际负责人、推动业务出海是很多厂二代接班的最常见切入点。一方面确实国内越来越卷、而海外市场相对没那么卷、利润率相对高一点；二是教育和学识背景更好的厂二代对海外市场有一定了解，这正好是父辈的短板；另外厂二代不习惯国内开拓客户的方式和文化，和国外客户打交道更简单。
出海的方式主要有三种：一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找到更多的海外客户、提升海外收入的占比；二是为了更有价格优势及产地优势，把工厂搬移到越南、印尼等国；三是嫁接新渠道、以新方式去做To C出海品牌。
前两种操作起来更容易些，第三种已经属于"颠覆式创新"。EqualOcean观察下来认为，工厂转型做To C品牌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对99%的工厂来说不可行。一方面大多数工厂本身没有财力做这类转型，另一方面做To C品牌和开工厂不同、需要不同的组织能力。
有这样的成功案例，比如美的集团的海外业务曾长期以OEM为主，现在旗下的品牌渐入佳境。比如徕芬，创始人叶洪新在工厂打过工、后来自建工厂，在红海的吹风机领域搞出了知名品牌。又比如亿健，从给品牌方做代工，到目前自己成为了跑步机领域最强的品牌之一。
一些平台方、投资人也喜欢拿一些成功案例来刺激开工厂的，想给厂二代植入一个品牌梦。品牌梦太难，专心做供应商也越来越不容易。"跨境四小龙"SHEIN、TEMU、TikTok Shop、阿里国际的2024年核心战略之一都是卷供应链、将使工厂承受极限压力。
"跨境四小龙都不是真正为了中国制造业好，工厂跟着它们做只是陪太子读书；工厂做跨境电商，异常忙碌但能挣到钱的不多"，一个厂二代朋友认为更好的方式是：通过短视频之类的可视化内容，让客户和潜在客户更好了解工厂及产品、用这种新的方式建立信任和拓客。
"厂二代都应该成为工厂的形象代言人，通过抖音、视频号，或者TikTok、YouTube真实展示工厂及产品；用好社交平台的优先级高于去做电商业务，前者是投入产出比更高的方式"，朋友继续阐述了他观点。
工厂基本上是To B生意，厂一代开拓和维护客户关系的方式很江湖，但现在越来越无效。厂二代通过社交媒体、短视频，让工厂及产品信息更加透明和可视化。我刷抖音、小红书、TikTok等平台，发现厂二代里面玩转社交媒体的不少。
厂一代的圈子相对封闭，一般是参加传统的地域或行业商会，跨行业领域的交流很少。厂二代基于社交媒体，有更开放的心态，也更愿意和跨领域的其他厂二代交流学习。这客观上使得厂二代上下游之间的合作、跨行业领域的合作比厂一代之间更高效，由此产生的可能性也更多。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老行业、老一代的工厂很多会随着厂一代的老去而不可避免的走上衰亡；但新行业、新一代的工厂会随着厂二代的成长而焕发出新的活力。厂一代的贡献，不在于给厂二代留下一个老工厂，而是给厂二代做新事业提供了条件。
虽然路径尚不清晰，但可以说厂一代的舞台是中国，厂二代的舞台在全球。厂二代接班，最好的方式是做为创一代出海。
我所在的机构EqualOcean将在2024年4月中旬举行"2024 厂二代出海论坛"并发布相关榜单，诚邀关注厂二代出海的企业和机构联系EqualOcean探讨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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