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和投资等经济学基本概念,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中都是重要的经济范畴。为避免陷入语境之争,我们使用一个最一致的体系,即市场经济国家广泛采用的国民账户体系(SNA),从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下不存在异议的统计指标说起。
从支出法核算角度看,经济增长是消费、投资、净出口这三种需求之和,因此经济研究者常把最终消费支出、资本形成总额、货物和服务净出口这三者形象地比喻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最终消费分为居民消费和政府消费两类,指当期为满足居民个人生活需要和社会成员的公共需要所使用的货物和服务价值。衡量居民消费最常用的指标是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社零),包括个人用于生活消费的商品和社会集团用于非生产、非经营的商品。资本形成表示用于资产积累的最终产品。从积累结果上看,资本形成对应经济交易所引起的生产资产当期净变化,即花费于生产资产积累上的投资支出。生产资产包括固定资产、存货和贵重物品等类别。资本形成的目的是增加未来的生产能力,但其本身也面临有效性问题。并非所有的资本形成都体现各经济单位的主动性积累,有可能是被动持有货物和服务,在这种情况下,资本形成就是无效的,即存在常说的有效投资与无效投资的区别。当前我国的投资分为政府投资和企业投资两类,前者主要涉及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服务和绿色环保等领域,后者则是企业在生产、研发等领域的投资。
但是,当使用消费与投资这两个概念(指标)时,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分点,即时间期限问题。经济分析上常说的一句话是,短期看运行,长期看增长;更进一步地,即使是短期的经济运行,还要区分是常态下的正常运转,还是危机状态下的应急管理。
这里,我们姑且沿用西方的经典理论,回顾对二者在经济作用机理上的既有认识。
20世纪30年代,凯恩斯面对英国经济的萧条境况,提出了三大基本规律即边际消费倾向递减、资本预期边际收益率递减和人们的流动性偏好来加以解释。他认为,由于消费边际倾向递减,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和国民总收入的提高,国民经济体系中消费(指居民消费)的比例会逐渐降低,有效需求不足总是会产生。又因为资本预期边际收益率递减的存在,企业家们在产能已然能够满足需求的市场上不愿再追加投资,导致储蓄供过于求、利率降低,从而使经济陷入衰退。在衰退期间,由于企业和消费者的悲观情绪,总需求可能会进一步下降,从而导致产出和就业的进一步减少。此时由于市场利率已然极低,难以通过进一步降低利率来改善投资预期。因此,凯恩斯主张通过政府干预增加消费,缓解产品市场上供过于求的困境,进而带动投资并降低失业率。
对于投资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庞巴维克和熊彼特进行过细致分析。庞巴维克提出了“迂回生产”概念:为了实现经济增长和达到更高的生活水平,个人和厂商应当采用更加迂回的生产过程。“迂回”,指的是牺牲现期消费以生产更多的资本品,采用新技术,组织更长的生产过程,从而将带来更大的消费。庞巴维克认为,增加储蓄、推迟消费不会损害商业,反而是更为有效的支出形式。如果这部分储蓄能够用于新技术、新商业投资和资本形成上,就会形成未来的红利。由此,庞巴维克认为,资本形成是经济增长的必要条件。而熊彼特将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归结为创新,认为创新是一种“创造性破坏”,即产业的发展过程是旧的经济结构不断破坏、新的经济结构不断被创造的过程。他认为,在没有创新的情况下,经济只能处于“循环流转”的均衡状态,经济增长只是数量的变化,而不是具有质的飞跃的“经济发展”。创新依赖于投资,但并非追加已有资本数量,而是“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
对比凯恩斯、庞巴维克和熊彼特三人的理论,不难看出消费和投资在经济增长过程中的作用并不相同。增加消费是在短期内产能过剩、经济下行压力增大时的有效举措。增加投资,特别对新技术、新业态的投资,则是形成经济新动能、推动长期经济发展必不可少的条件。在权衡投资与消费时,应充分考虑短期的下行压力与长期的高质量发展,综合施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