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11背后：快递分拣零工的一夜
高强度的分拣线工作
11月10日晚8点，新一批劳动力进入一条分拣线：六名合同工和四名零工。
北京六环外的某快递转运中心正在高效运转。在这个没有钟表、禁止手机的工作环境中，分拣工们几乎在无意识中配合机器节奏进行劳作。
“十一点半，还有十分钟……”尽管声音模糊，但时间的压力始终笼罩着每个人。为了提高效率，合同工对零工喊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不想干可以滚，你没看后面堆满了你的快递件吗？快一点。”
零工站在传送带两侧，在流水线中翻找属于自己负责区域的快件。连续工作12小时后，一名零工可获得180元的日结工资。
| 01北京通州马驹桥是提供“分拣零工”的主要来源地，但分拣工并不受欢迎，甚至被称为“死亡分拣线”。
相比工地活，分拣线上几乎不允许偷懒；老员工还会用粗鲁的话语督促零工加快速度。例如，一名自称因赌博输掉近百万元的中年男子表示，如果不是彻底没钱吃饭，绝对不会选择这份辛苦的工作。
深夜12点，短暂休息期间，这名零工展示了如何在手机软件上赌博。短短二十几秒内，他的线上好友就输了500积分（一积分等于一元）。他称春节期间一局输赢都在上万元。
另一对夫妻中的丈夫说道：“实在找不到工作才来做这种累活。”后半夜，丈夫多次催促妻子蹲下休息，由自己顶替。
四名零工被分配至分拣线最前端，意味着更大的分拣难度和更频繁的监督催促。晚上8点至11点半，是12小时中最忙碌的时段。
深夜12点，分拣零工迎来当晚唯一一次休息时间。工作人员需在半小时内吃完饭、上完厕所，部分人还能抽根烟。
老员工适应了这样的工作节奏，双11期间，他们的工作时间长达19小时（下午5点至次日中午12点），白班则为18小时（早晨6点至晚上12点）。公司缴纳五险一金，税前月薪约8000元。一名员工预测：“也许11月能拿到9000块。”
11月11日早晨7点，零工完成打卡后脱掉红色马甲离开厂区，12小时、180元的日结工作终于结束。
零工市场的困境与转变
| 02马驹桥也不喜欢上了年纪的劳动者。46岁的陈会身材瘦弱，属于经常被中介嫌弃的人群。过去一周，他接连碰壁，只能靠积蓄过日子，每日开销仅50元。
陈会曾是泥工，技术熟练，基本都在工地度过城镇化高速推进的二十年。但近几年，工地数量减少，他夏天在工地工作、冬天到马驹桥找零工。
他曾拿过高薪330元的分拣工作，但如今日薪已降至200元左右，还挑年纪。“抹灰日薪十年前是170元，现在还是这个数。”
25岁的宋林已熟悉各快递公司的用工特点。比如某家快递分拣日结220元，但需要拖着重货来回走，不如180元的生鲜分拣划算；另一家距离较远，一天时间所剩无几。
宋林引用“有钱不住天通苑，落难必闯马驹桥”来形容选择这里的理由，他更愿意做零工，“反正长期工、零工都存不下钱，零工还自由。”
最近，马驹桥零工发现市场“没活了”。过去被视为兜底工作的“保安”，现在也已饱和。冬季本是招工淡季，但今年来马驹桥找活的人比以往多。
随着自动化设备普及，转运中心对零工需求减少。赵云芳表示，小型快递件可通过自动化分拣线完成操作，仅不规则大件仍需人工处理。
今年双11期间，她所在转运中心运输量仅增加10%，每天只需雇用30—40名零工。
晚上7点，温度下降，数百名零工安静地蹲坐在马驹桥路边，等待最后的工作机会。
来源 | 经济观察网
作者 | 田进，《快递观察家》编辑整理
版式 | 麦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