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专家： 王裕如 心理咨询专家，上海市心理咨询行业协会会长、上海知音心理咨询中心主任
充满爱心而不懂心理、不懂教育方法，其结果只能使孩子离成功越来越远。
心情阅读：王斌为什么变成了“坏孩子”
王斌是个预初一的学生。母亲是一位营业员，父亲是一家工厂的业务部主任。一家子日子过得很红火，但仍有去不掉的心病常压心头。父母认为儿子学习不用功，成绩不优秀，希望儿子最好门门功课都是100分。王斌的班主任马老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全班同学个个都考上重点中学，至少也要成绩高出别的班同学一头。为此，马老师希望学生们上课时端坐如钟，不动手不甩脚，不声不响，乖乖地做功课。
王斌看似斯文，其实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上课时虽也不声不响，却总是喜欢东摸西碰。实在没有事做，拿张纸叠小船儿、小飞机什么的。他生得矮小，坐在第一排。 有一回老师在黑板上写完字回过头不见了他的踪影。原来他钻到桌子底下踩蚂蚁。马老师对他挺有意见，写张纸条让同学带给王斌的父母，让他们严加管教。
父母亲接纸条后怒火中烧，配合老师，狠狠地揍了儿子一顿。王斌本是个不爱言语的孩子，这下他更沉默了。上课虽不再钻进课桌底下，但学习成绩却开始下降，偶尔还会缺课。
这回马老师也怒火中烧了，眼看面临毕业，王斌如此这般不是拉扯了全班同学的后腿么?马老师开始使用新办法，让几个同学专门记录王斌的“不良言行”。王斌的母亲常常收到这样的纸条，上面写：
1．王斌今天迟到20分钟。
2．王斌早上在地上打滚，装肚子痛。
3．王斌上课拉某某同学的小辫子……
当妈妈的收到这些纸条，心情自然不会好，软硬兼施，白脸红脸一起做尽，苦口婆心好话说尽，又是说理，又是比喻，说到伤心处，自己的泪珠一串串地往下淌，王斌却表现依旧，马老师的条子还是不断地传递。
终于，马老师忍无可忍，上课时对同学们说：“不要与王斌这样的坏孩子玩。”王斌听了不声不响。过了几天，王斌母亲收到了一张马老师亲自写的条子：“我今后再也不负责管教王斌同学，因为他在外扬言要杀了我。”
王斌的爸爸也是个火暴性子，闻讯后怒冲冲地大吼要杀了王斌。学生要杀老师，老子要杀儿子，都在嘴巴上杀来杀去，急得王斌母亲整日地眼泪滚滚，不知怎么办才好。
有人建议家长带孩子去医院检查检查是否患有多动症，不过这回她没到精神病医院去，而是去了我们知音心理咨询处。
第一次来咨询时，他妈妈坐在沙发椅上，王斌垂着头坐在旁边的木凳上。他妈妈一口气说了好多：他贪玩，成绩不好，撒谎……王斌却似久经沙场，若无其事，脸无愧色。我打断他妈妈的话，建议请王斌先回避。
然后我对王斌母亲说：“怎么可以如此无视小孩的自尊，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把他全盘否定？难道你指望一个全无自尊的孩子会有出息？”
他妈妈仔细地说了孩子平日的种种表现以及受到的惩罚。我说：“你这个孩子真不容易，面对老师的偏见、同学的监视、家长的高压政策，居然还能我行找素。他蛮潇 洒的，也挺坚强。你替他想想，他的境遇就如‘文革’中的‘四类分子’啦。他的人格成长遇到了障碍，有明显的逆反心理。他在反抗你们对他的偏见，如果他连反 抗的勇气也没有了，只会乖乖地任你们摆布，那时你才真该着急了。”
听了这话，王斌母亲的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 我 继续说：“我很理解你们当父母的心情。你们已经半辈子过去了，失去了许多机会，很想在孩子身上实现自己未实现的愿望。但是，孩子不可能是你们实现理想的工 具，也不可能为实现你们的愿望而活着，他没有这个义务，他有追求成为他自己的权利。你们只有尽自己的力量，培养孩子的能力，帮助他健康成长。在孩子的成长 过程中，独立的人格和健全的心理是很重要的。”
这时，王斌跑了进来，原来他在楼梯口听到了全部的谈话。他拉着我的手，仰起他的小脸，眼睛里泪光闪闪。这次他不再沉默，他说：“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我愿做个好孩子。”
我给了他一张名片，让小王斌想说话、想提问时就打热线电话。同时，我与他妈妈一起为王斌制定了一份具体的计划，让他一步一步、一个一个地克服不良习惯。
王斌有了明显的进步，上课不再迟到，成绩也上去了。
但过了不多久，王斌的父亲又愤愤地领着儿子来到咨询所。人未坐定，便一连串地说，“这个孩子真不得了，上课又犯老迟到的毛病，说谎吹牛是家常便饭，最近还发 展到逃学的地步。上课时间，竟会在游戏机房呆一整天。下课后，谎说去探望住院的母亲，还是在打游戏机。你说，对这样的孩子该怎么办?”
王斌依然一声不响，不申辩也不回答。我让他父亲到外面去休息一会儿，由我与王斌单独地谈一谈。
“父亲对你的评价是否正确?”
“大概是对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控制不住自己，只要经过游戏机房，就把什幺都忘了。”
“想不想做个好孩子，改掉坏习惯?”
他点点头，“想的。”
“王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时你是否故意要使父母生气、伤心，因为他们总是训你?”
他微微地、难以觉察地笑了笑，说：“有点吧!”
“你认为父母的话对吗?”
“对的。”
“那么让我们一起努力，帮助你改掉坏习惯。”
我对王斌说，“你可以是个活泼顽皮的男孩，但你也应该是一位爱学习、有礼貌、品德好的学生。不要让父母太为你操心。你母亲生病住院，作为一个男子汉，你理应为她分担忧愁，但现在你却给她病中添愁。你已经不小了，学着做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吧。”
王斌依然默默地跟着父亲回家去了，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正在发生着新的变化。我就是想唤醒他的自尊，让他学做一个好学生。
此后，王斌的母亲常常与我电话联系。王斌也经常在我值班时跑来聊聊，或者坐坐。小家伙人长得秀气，看上去机灵聪明，咨询所的其他老师也很喜欢他。
心理分析：谁在促使王斌退步
考中学时，王斌以数学99分、英语74．5分、语文82分的好分数名列班级前茅。他十分欣喜，而他的母亲则万分沮丧。因为母亲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是一位聪明的孩子。她一直为他担忧，认为他是“差生”，所以这次考初中，很保守地填了普通中学的志愿。结果，王斌以能进重点中学的高分，遥遥领先地进了普通中学。
那天王斌给我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一消息，他没有懊丧，反倒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让妈妈跟你说，妈妈她后悔极了。”王斌以自己的好成绩证明了自己。王斌的母亲自然是后悔莫及了。
在相当时期内学生变成了“差生”和“优生”的符号，而依据的标准却是学习的分数。谁一旦被列入“差生”行列，他的学习态度与能力都逐渐倾斜。一顶“差生”的帽子，给了他暗示：“差生”该是这样的。那是一种无意识的模仿与学习，也是他对“差生”的潜意识的抗拒和逆反。
王斌一开始只不过是好动和顽皮，并没有品质和心理问题，但是他仍被当作“差生”对待，，其后果就如我们所了然，他顶着“差生”的帽子，一步步滑落。王斌后来 的行为是明显的逃避心理：当他在自己的团队中没有任何地位时，他就采取了主动回避的态度以保护自己。用差生和优生把学生两极化是现代人普遍的焦虑心态使 然，其结果是差生和优生的心理问题多余中间学生。这样的划分不仅使两极学生有极大的压力，并且使大部分中间者找不到自己的心理位置，学校和社会文化都不认 同“第三种”状态，即普通人群的存在事实，而这样的价值引导是不利于大部分学生的健康成长的。当然，现在总体上比以前改进多了。
心理解析：自尊心是成长的动力
没有自尊心的学生是没有进步的动力的，王斌的自尊心是从马老师她给家长递条开始。让学生记录他的不良言行，让同学们孤立他，等等，马老师的做法不但违背了教 育原则，而且是野蛮的，完全有悖于现代社会“以人为本“的教育原则，她的行为对学生构成侵犯与虐待。身受如此监控，王斌又怎能努力学习。孩子的学习成绩不 理想，除一小部分是智力因素外，更多的是教育上的问题。这包括孩子的人格、心理、精神的健康与否，以及孩子的学习方式、行为习惯、学习动力与兴趣等诸多方 面。
我们的教师应该为孩子的人生发展导航，为他们健康成长助力。假如我们的教育不能使差生变成优生，而只能做到“锦上添花”，这样的教育是失败的，这除了使优生 变得焦虑，使差生放弃和颓废，使中间者没有信心，没有更多的收获。我们这是从综合素质上来说，我们撇开综合因素，就事论事以分数划分等级，对于学生的培养 和人格养成是舍本求末，成效甚微的。
家庭更主要是培养个性的，而学校是培养集体性和学习知识为主的。王斌的父母不加思考，不作分析，唯老师是从，继续加重对孩子精神的和肉体的虐待，这样，孩子怎能有良好的行为规范与学习积极性呢?老师和家长的这种教育措施，都是在为孩子成长设置障碍。
王斌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不公正的、不被尊重的遭遇使他放弃了对自我的规范和努力学习。因此建议家长：
1．不应该把孩子看得一无是处，而要肯定他的长处，扶起他的自尊，激励他努力学习。
2．针对王斌好动不好静的特点，逐步训练他的耐力，比如让他做一些他喜欢的作业或游戏，时间逐渐增加。
3．用他可见的优惠措施鼓励他安心做作业。如做完作业，相应地让他放松，看电视、运动，通过松紧、张弛的调节，培养认真、用心、专注的学习习惯。
4．不责备、不说教、不论理，而是通过指点、辅导、关注、商量的方式沟通交流，逐步培养孩子的自信心与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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