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螺，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把有如此美好寓意的名字给了一个外来物种？然而事与愿违，它带来的不是福寿，却是“螺灾”。福寿螺 Pomacea 是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入全球100种恶性外来入侵物种中的一种淡水螺，已在世界范围内造成了严重的农业与生态危害。福寿螺适应性广、抗逆性强、繁殖率高，对土著种具有显著竞争优势，它的入侵降低了当地的生物多样性，并且形成恶性循环。福寿螺与本地田螺在外观上存在较大的差异，福寿螺外壳呈黄色，椎尾平而短促；田螺外壳呈青褐色，椎尾长而尖，两者外观对比见图1。大家在大排档消费时应注意甄别，不要被骗，我国严禁食用和非法售卖福寿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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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福寿螺与田螺对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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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福寿螺的来历
福寿螺是隶属中腹足、目瓶螺科、瓶螺属的软体动物，原产于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一直以来，福寿螺被认为只有1个种，近几年借助分子生物学手段研究发现，全球范围内福寿螺有多个种。目前，我国报道的有3种，分别是小管福寿螺Pomacea canaliculata （即我们通常认为的福寿螺）、斑点福寿螺P. maculata和P. sp.。小管福寿螺和斑点福寿螺的形态与生活习性非常接近，利用传统的分类方法很难区分，但它们的起源地不同，其生物学、行为学及生态学等特征也不尽相同，因而其入侵趋势和扩散规律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本文所述福寿螺包含以上3个物种。
福寿螺1981年被引入我国，1984年前后作为特种经济动物在国内许多省市推广养殖。然而，福寿螺是卷棘口吸虫、广州管圆线虫的中间宿主，食用未充分加热的福寿螺，可引起头痛、发热、颈部僵硬等症状，严重者可致痴呆甚至死亡，2006年北京曾爆发广州管圆线虫病。因此我国严禁食用福寿螺，非法售卖福寿螺的餐厅会被依法处置。但是福寿螺的扩散已经不可逆转，在30年内迅速侵占了福建、云南、上海、浙江、江苏、四川等地，并且有向北方扩散的趋势。福寿螺食量大，繁殖力惊人，咬食水稻等农作植物，是名副其实的水稻杀手，极易破坏当地的农业生态系统和湿地生态系统。
2. 福寿螺的习性
福寿螺喜阴，白天活动少，凌晨和阴天活跃，多集群栖息于水质清新、饵料充足的溪流、河流、湖泊、农田的浅水区，或吸附在水生植物的茎、叶上。福寿螺既能用鳃在水中呼吸（左鳃退化，右鳃发达，附近有出水管），又能借助伸出的气管与体内的肺囊呼吸空气，因此能离开水体短暂生活。
福寿螺最适宜生长水温 25~32℃，超过35℃生长速度下降，生存最高临界水温45℃，最低临界水温5℃，有蛰伏和冬眠习性。在长江以南广大地区福寿螺可自然越冬。福寿螺为雌雄异体，每年5～8月是繁殖盛期，福寿螺的交配通常在水中白天进行，一次受精可多次产卵。夜间雌螺爬到离水面15～40cm的池壁、木桩或水生植物的茎叶上产卵，每次产卵历时20～80分钟，间隔3～5天后，进行第二次产卵，一年可产卵20～40次，产卵量3～5万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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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福寿螺的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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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螺分为卵、幼螺、中螺、成螺4个生长时期。受精卵在空气中孵化需10～15天，发育成仔螺后破膜而出，掉入水中；幼螺经30 天左右的生长，口径达5 cm左右，进入中螺期；中螺生长迅速，6个月后个体体重可达180 g左右；中螺再经过几个月的发育进入成螺期，成为性成熟的福寿螺。福寿螺虽是水生种类，却可在干旱季节埋藏在湿润的泥土中休眠度过6~8个月，一旦有水可再次活跃。福寿螺为杂食性动物，水稻、满江红、凤眼莲、浮萍、白菜等植物及麦麸、玉米粉、鱼粉、蛋壳、小虾等均可作为其食物，但回避有污染和刺激性的食物。
福寿螺为舔刮式牧食，对沉水植物具有明显的附着牧食偏好。常见沉水植物如密刺苦草、轮叶黑藻和穗花狐尾藻同时存在时，福寿螺更偏向于附着在密刺苦草或轮叶黑藻上牧食，倾向于牧食高营养、低韧性、纤维素和酚类含量低的植物。福寿螺对轮叶黑藻牧食为整体性牧食，包含叶片和茎，会导致轮叶黑藻整体消亡；对于密刺苦草，福寿螺多牧食叶片，密刺苦草根部在底泥中扎根较深，福寿螺无法对密刺苦草其他部位造成过多影响，但是密刺苦草幼苗生长发育可能会受到牧食的影响；福寿螺主要牧食穗花狐尾藻的部位是叶片。因此，福寿螺对这三种沉水植物生长的破坏强度为：轮叶黑藻＞穗花狐尾藻＞密刺苦草，轮叶黑藻最容易受到福寿螺牧食破坏而快速消亡，穗花狐尾藻叶片也会被全部牧食仅剩下茎而无法生长，密刺苦草的生长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
3.福寿螺的防治
3.1 插杆诱螺法
福寿螺雌螺喜欢夜间爬到离水面15～40cm的池壁、木桩或水生植物的茎叶上产卵，利用福寿螺这一特点，人为布置插杆为其创造适宜的产卵场所，然后进行人工移除，再集中进行销毁。根据楼晓明等（2021年）在西湖流域所做的相关研究，福寿螺产卵偏好和分布详见表1。
研究结果表明，在露出水面10~80cm的物体上均能够发现福寿螺卵块，但是露出水面30~50cm高的物体上的卵块最多，福寿螺最喜欢产卵的物体是竹竿（片）。一般可根据水面的大小，将竹竿（片）间距设置为30~100cm，高密度插杆效果更好。此外，竹竿的不同形状（扁圆程度）对诱导福寿螺产卵也存在一定的影响，这可能与扁竹竿更有利于卵块的附着和固定有关。每隔5~8天进行一次集中毁卵效果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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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插杆诱螺法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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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水位调控法
由于福寿螺通常在夜间将卵产在水面以上各种物体上，而且福寿螺卵不宜浸泡，因此可以在其繁殖高发期通过控制水位的变化来进行防治，例如在夜间降低水位，待到螺卵产出后，抬高水位将卵块淹没，可大大降低其孵化率。
3.3 引入天敌法
天敌防控是一种环境友好型的可持续控制有害生物的关键技术。福寿螺爆发很重要的原因是入侵地专一性的天敌较少，因此可以考虑引进本地的非专一性天敌对福寿螺种群和螺卵进行控制。根据郭靖（2018年）的统计成果，福寿螺的天敌资源见表2。
表2 福寿螺天敌资源统计表
引入的天敌应该是本土的物种，否则又会带来新的物种入侵，得不偿失。根据相关试验研究，可以考虑引入的本土天敌包括：麻鸭、金定鸭、鲤鱼、鲫鱼、鳝鱼、草龟、中华鳖、泥鳅、青蛙、蟾蜍和水蛭（如宽体金线蛭）等。国内研究较多的是利用麻鸭或金定鸭来控制福寿螺，相比麻鸭，金定鸭体型更小，捕食福寿螺能力更强，但需要严格控制禽类放养数量，避免污染水环境。此外，宽体金线蛭捕食福寿螺的能力也很强，它不吸人血，广泛栖息于水田、河流、湖泊等处，吸食水中浮游生物、小型昆虫、软体动物等幼虫及泥面腐殖质等。
3.4 破坏栖息地
控制福寿螺需要重视对越冬成螺的防治，相关试验表明，冬季暴露在空气中的福寿螺对1～2℃及其以下的低温十分敏感，持续一天的低温可导致100%的死亡。进入冬季气温下降后，福寿螺会钻入土下2～3cm处越冬，可以连续休眠3个月。因此，利用福寿螺喜欢集中在低洼积水处越冬的习性，开展河道清除杂草和清淤工作，破坏其越冬场所，可大大降低越冬螺的成活率。
3.5 化学灭杀法
化学防治是福寿螺灭杀的最后一道屏障，由于其对水体和水生生物有潜在危害，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不提倡采用化学方法进行灭杀。福寿螺白天活动较弱而晚上活跃，一般在傍晚时撒药效果最佳。化学药剂应尽量选择无毒或低毒药剂，本文推荐采用茶麸，茶麸为紫褐色颗粒，是野山茶油果榨油后剩下的渣，含有13%~14%的皂角素，是一种植物源生物农药。茶麸作为一种天然产物，在环境中易降解，对环境、作物和人畜都安全，并且对水生植物有促进生长效果，但由于茶皂素具有溶血和鱼毒作用，能对水生动物造成有效杀伤，使用时难免会误伤一些其他动物。
3.6 其他方法
（1）陷阱诱捕法
陷阱诱捕法通过食物等引诱福寿螺进入陷阱或装置内，无法外逃。诱捕装置布置在福寿螺主要活动区域，主要集中在进、排水口及浅水区域，装置类型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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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陷阱和诱捕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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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吸尘器清卵法
人工清除螺卵在很多情况也是非常必要的，为了提高效率，常常借助一定的器具。对于附着在墙壁等硬质物体上的螺卵往往可以采用水枪进行冲洗，而对于附着在植物或者柔性物体上的螺卵，也有人采用经过改装后的吸尘器进行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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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吸尘器清螺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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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浮床对福寿螺的影响
河道浮床漂浮于水面，并且种植了大量挺水植物，往往成为福寿螺聚集产卵的重灾区，清理起来也比较麻烦。但是在我们实际项目中也发现，在某些类型的浮床上面，福寿螺卵的数量却明显比较少，例如图6右侧图片中新型生态浮床是上海汀滢环保公司的新型生态浮床产品，采用多孔弹性环保材料作为浮块基质，具有抗风浪、抗腐蚀、寿命长、维护成本低的优点，浮床和周边驳岸上的福寿螺卵数量明显少于传统浮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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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新老浮床福寿螺数量对比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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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结语
福寿螺的防治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因地制宜，将多种技术有机结合起来，“多管齐下”，方能取得持续的、高效的防控效果。由于目前国内外有关福寿螺发生危害的预测、预警与应急技术研究还很滞后，导致防治工作显得较为盲目和被动。近年来，随着分子生物学的发展，或许可以为福寿螺的入侵监测提供一些帮助。研究证明，环境DNA（enviromental DNA, eDNA）技术对入侵水生生物的监测有重要的应用价值，该技术可以高效敏捷地监测福寿螺的入侵分布。相比传统观察法，环境DNA技术可在福寿螺入侵初期进行监测，并且受水体类型影响小。相信随着环境DNA的获取及数据分析方法的标准化及优化，其必将成为未来入侵水生生物检测的优选方法，为生物入侵提供更为精准和灵敏的预警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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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佳蕊 谈祥
编辑：小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