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棠棠
逃离了春节档的《中国乒乓》，改期上映后并未迎来它的春天。
2月17日，由邓超、俞白眉执导的电影《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下称《中国乒乓》）上映首日排片占比11.8%，不及同天上映的漫威电影《蚁人与黄蜂女：量子狂潮》（31.9%）。
据灯塔专业版数据，《中国乒乓》首日票房820.9万元，在当日影片中排名第四，且上座率仅5.3%。在刚刚过去的周末，该片单日票房排名及排片率再次下滑。相比之下，大年初三《中国乒乓》排片占比10.3%，单日票房2925万元，上座率达15.1%。
从目前票房数据来看，《中国乒乓》的延期改命似乎“改了个寂寞”。与此同时，该片口碑毁誉参半，电影海报上那句“献给每一个不被看好的人”与其现实境遇形成了奇妙的互文。
《中国乒乓》的票房遇冷，宣发要背一半锅
早在2022年8月的北影节电影论坛上，出品方之一爱奇艺CEO龚宇就曾透露《中国乒乓》计划国庆上映。但国庆前夕发布部分物料后，该片宣发便归于沉寂。直到今年1月6日，《中国乒乓》宣布定档大年初一，成为当时最晚官宣的春节档作品。没过多久，影片又改档至大年初三。
大年初三（1月24日）那天，《满江红》和《流量地球2》两部影片贡献了当日70%以上的票房，上座率高达百分之四五十。《中国乒乓》的排片率在春节档影片中位居第四，票房却是七部中的垫底。次日，《中国乒乓》的排片率被调整至4.8%。
当晚，距离影片上映不足48小时，出品方恒业影业发布声明称，从1月26日起改为小规模放映，延期至2月17日大规模公映。此外，这份声明黑纸白字提到：因宣传发行团队在决策、筹备、推进工作中存在重大失误和严重不足，致使影片在春节档陷入特别被动的局面。
用词、口吻之严肃，让《中国乒乓》成为坊间热议的“宣发反例”。
频繁改档消耗了观众期待与影片热度，同时也打乱了宣发的流程策略。据每日人物报道，上映首日票房垫底后，导演邓超、俞白眉和几位主演临时在新浪开起了直播。但那场直播准备地很仓促，宣传人员甚至没来得及给参与直播的观众准备互动礼物，最后只能抽取主创团队身上的卫衣。
院线方面，实体宣发物料跟不上的情况同样存在。《中国乒乓》宣布撤出春节档次日，济南百丽宫影院的总经理董文欣在微博表示，这片子我们影院没有物料，展架都没有。“改档声明里说宣发没做好，我觉得确实是事实。”
不过，据灯塔专业版数据，《中国乒乓》累计有31条“营销事件”，数据不差，甚至高于《满江红》的29 条。但细看不难发现，影片宣发前期，“国家队”的流量《中国乒乓》是一点儿没用到。
直到今天上午，刘国梁携现役国兵队员马龙、王楚钦、孙颖莎、陈梦、王曼昱等人为影片应援加油，舆论场上再次荡起几许涟漪。据新浪电影梳理，各地近日陆续还出现了一些观众为影片自制的广告牌，他们被摆在影院门口吸引人流。或受以上因素影响，《中国乒乓》今日排片较周末小幅提升至6.6%。
新档期与春节档相比算不上乐观，同样对手环伺。和《中国乒乓》同期放映的还有漫威的《蚁人与黄蜂女》、翁子光的《风再起时》，春节档多部电影已宣布密钥延期，它们均会分走很大一部分票房。此外，大鹏自导自演的《保你平安》、贾樟柯监制王晶执导的《不止不休》及新海诚新片《铃芽之旅》也将在3月上映。
截至发稿，《中国乒乓》累计票房7708.4万。据灯塔专业版数据，该片的映前媒体票房预测大致在1.4-4.5亿之间，目前多家机构将此预测调整至1.5亿左右。
体育题材不好拍，“看电影不如看比赛”
《中国乒乓》取材于上世纪90年代初，时值中国男兵低谷期，从意大利执教归来的前世界冠军蔡振华临危受命组建新军，马文革、王涛、丁松、刘国梁、孔令辉五人组成的“国乒五虎”应运而生。这支“伤的伤，瞎的瞎，小的小，老的老”的队伍在当时并不被看好，最终在1995年天津世乒赛绝地反击，才重返世界球坛之巅。
关注国乒的孟孟至今还没去看这部电影，她对蓝鲸记者说：“看国乒的人一般都有自己喜欢的运动员，看比赛基本奔着运动员去，而这个电影里的原型都太久远了。”另一位受访的国兵爱好者Alta表达了相似的观点。“我这种浅层球迷其实对历史并不是特别关注，因为难都难过去了，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难”，她补充称：“国兵不是一直大杀四方，从这个角度讲，这部片子的选材和立意是好的。”
那么影片到底怎样呢？《中国乒乓》的豆瓣评分目前是7.0，在近年国产体育电影中算得上中上水准。因为涉及到人物原型和体育赛事，“剧本尽量贴近历史”和“演员真的懂点体育”成为最基本、也是最关键的要求。
Alta补充了一个细节，她记得在年前宣传期，导演兼主演邓超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成都世乒赛男团中印象最深的一场比赛是决赛，“非常刺激”。但实际上，“生死存亡的是半决赛对日本那场，总决赛是3:0完胜德国”。作为国乒爱好者的Alta没有感受到主创的诚意和对这项运动的喜爱。除此之外，她对片方宣传演员训练刻苦的相关视频表示反感，甚至没有多解释反感的理由。
一部体育电影，不被体育爱好者待见，很难说不是遗憾。
但客观来讲，受真实事件改编和国家体育赛事严肃性的限制，体育题材电影一向难拍。据垂直媒体懒熊体育采访，导演兼编剧的俞白眉表示，拍《中国乒乓》是“九死一生”，其中遭遇的波折比他从业20多年做别的所有东西的难度加起来还大。“那时候我觉得最大的厄运就是这个电影永远见不到观众，就感觉干了这么多年真的就是鸡飞蛋打。”
这些现实层面的问题，观众同样可以感受到。比如《中国乒乓》因为修改主演姓名、重新配音，临时延期到大年初三；比如《夺冠》中的人物争议一度惹怒了陈忠和本人，随后的更名风波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宣发连贯性。
不难看出，《中国乒乓》票房遇冷背后，是题材和产业的问题。
体育题材大开大合，是天生的好故事，放眼世界已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类型。1987年史泰龙主演的《洛奇》（1.17亿美元票房）和上映于2004年的《百万美元宝贝》（2.16亿美元票房）都曾问鼎奥斯卡。上文提到的《夺冠》是国内目前票房最好的体育电影，累计票房8.37亿，豆瓣评分7.1，但很难称之为“叫好又叫座”。
而此前短道速滑题材的《我心飞扬》、短跑题材的《超越》以及拳击题材的《出拳吧，妈妈》也并未收获出色的口碑及票房，这其中有全民关注度的原因，也有人物刻画的缺陷。更重要是的是，如何在呈现我国体育体制的同时刻画一个“作为运动员的人”，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此外，球迷孟孟表示：赛事结果都知道了，电影没有悬念，又怕片子硬煽情，还不如看比赛。“最近乒乓球比赛比较密集，球迷全在看比赛呢”，Alta同样补充道。
当球迷觉得“看电影不如看比赛”的时候，影视改编和呈现就需要一些技巧了。从网友评论来看，这一次，邓超和俞白眉似乎做得还不错。
邓超和俞白眉，“不被看好的人”逆风翻盘了吗？
《中国乒乓》的宣传语是“献给每一个不被看好的人”、“愿你逆风翻盘”，这与影片的故事情节、电影上映后的现实境遇以及创作者的命运，形成了一种命运般的呼应。
“邓超+俞白眉”的组合在此前可谓“黑历史一箩筐”，尽管他俩至今携手收获了20余亿票房，但5.1分的《分手大师》、4.4分的《恶棍天使》和6.2分的《银河补习班》已经劝退了一部分在体育题材面前徘徊的观众。不过从观众目前给出的评论来看，这次的《中国乒乓》是二人合作电影里最好的一部。
有网友评价称：邓超和俞白眉这次真的不错，至少是拍了一部不鸡汤、不喊口号的电影。也有人赞其情感刻画细腻、抛弃了以往的恶趣味、摄影手法和镜头表现可圈可点；而批评大多集中在剧本缺陷和对情怀的刻意强调上。
据钱江晚报报道，《中国乒乓》是邓超做导演来最难的一次，他和俞白眉花了五年时间采风、采访业内人士、收集资料、观看纪录片构建剧本，拉着一帮“乒乓小白”演员从零开始苦练，辗转各地研究新的拍摄方式，只为拍出一部得到观众认可的电影。
对此，垂直媒体“壹娱观察”评价称：邓超与俞白眉的口碑进步只迎来7分，而春节档的对手们都纷纷是8分左右豆瓣开分的，过往刻板印象的改变没有在一个飞跃式的基础之上，而竞争对手们又比自身口碑优势再领先一个身位，这种情况之下，邓超与俞白眉的“口碑反杀”，无法形成声浪。
邓俞二人想来可能预料到了市场反馈，他们在发布会上坦然地面对此前烂片的争议，在采访里谈自己“可以面对大胜大败”的心态。据南方周末报道，俞白眉曾说：“这世界上有人想拍一个令人失望的作品吗？肯定自己以为大家应该喜欢，结果拍了一个令人失望的东西。所以我们为什么特别想拍《中国乒乓》，这个戏对我们自己是极大的治愈，我们用戏中的精神鼓励着自己，撑着自己往前走。”
影片尾声有一个场景，训练场上瑞典劲敌的照片条幅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中国五虎”。诚如豆瓣短评所说，“乒乓不是一直都能赢，邓超俞白眉也不是一直就差”。观众没有理由为烂片买单，创作者理应保持自省和进步。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乒乓》一系列风波所带来的启发已超越影片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