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Tina
很多人用一句话概括过去两年的变化:AI 终于开始“会写代码了”。
从 GitHub Copilot 到 Cursor、从 Claude Code 到各类 Coding Agent,生成代码的速度与覆盖范围早已超越多数人手写能力。但谷歌联合创始人 Sergey Brin 在斯坦福工程学院百年纪念论坛上指出:问题不在能力不足,而在风险——AI 写的代码“有时并不能正常工作”,一旦出错,往往是“相当严重的错误”。
他以比较文学论文为例说明风险差异:“写错一句话,通常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后果。”在他看来,AI 更适合先承担那些“写错了也没那么要命”的创意类、文字类工作。
Brin 还罕见反思了谷歌在生成式 AI 路线上的迟疑:低估 Transformer 后的技术浪潮、算力投入不足、过度担忧聊天机器人“说蠢话”而延缓产品化,致使竞争对手率先打开市场窗口。他自嘲疫情前一个月“退休”是“非常糟糕的决定”,最终被 AI 浪潮拉回办公室参与 Gemini 项目。
但他不认同将当前 AI 竞赛简化为“砸钱堆算力”。在他看来,过去十年算法进步“实际上跑得比‘规模扩张’还快,而且快很多”;算力更像“甜点”,真正的“主菜和蔬菜”仍是算法与工程层面的深技术工作。
回忆谷歌早期:一切从“乱试”开始
Jennifer Widom(斯坦福工程学院院长): Google 的诞生是斯坦福工程学院百年历史上最耀眼的时刻之一。1995 年,Sergey Brin 在斯坦福结识 Larry Page,两人参与 NSF“数字图书馆”项目,BackRub 演变为 PageRank,成为搜索引擎革命起点。
1993 年 Brin 入读斯坦福博士项目时,互联网尚处萌芽:电子邮件刚普及,创业生态未成型,科学四合院仍停留在图纸阶段。John Levin(现任斯坦福校长)当时是大四本科生,Jennifer 是新入职教师——三人亲历了硅谷技术爆发前夜。
Sergey Brin: 博士期间拥有高度自由的研究环境:尝试碎纸复原、在线订披萨等“离谱”项目,没人限制“你不能做这个”。这种自由深刻塑造了后续做事方式。
最早“赚钱”想法是建在线披萨网站:用户下单后系统自动发传真给披萨店。失败原因很朴素——店家根本不看传真。
但这段时期催生了快速试错文化:计算机系师生普遍掌握 Web 架构,能极快搭建原型。正是在这种氛围中,Brin 与 Page 将数据挖掘与链接结构研究结合,发现其搜索价值,并启动技术授权尝试——包括向 Excite 演示、向 Vinod Khosla 报价 160 万美元(后证实为同学伪造邮件)。
最终他们意识到:若要真正放大技术价值,必须自主创业。导师 Jeff Ullman 鼓励“先试试,不行再回来”,Brin 至今仍处于“休学状态”。
初创基因:学术精神驱动的技术野心
Sergey Brin: Larry 从一开始就抱有宏大愿景——“不只是太阳系,要整个银河系”。早期使命宣言“整合全球信息”即源于此。
Google 天然具有学术气质:两位创始人均来自博士项目,重视基础研发与底层 R&D,这一倾向早早写进公司文化。
早期招聘也体现该理念:Urs Hölzle(后任 Google 首席基础设施官)在斯坦福教职落选后,Brin 直接邀其次日入职——因已通过教授招聘委员会深度了解其能力。
低估 Transformer 之后,AI 竞赛再无侥幸
Sergey Brin: 谷歌确实在若干关键节点投入不足:八年前发表 Transformer 论文后未予足够重视;未及时扩大算力投入;过度担忧聊天机器人“说蠢话”而延迟开放用户端产品。
但长期积累仍在发挥作用:Google Brain 早期神经网络研究、TPU 自研芯片(始于十二年前)、大规模数据中心建设,使谷歌握有现代 AI 技术栈全链条核心组件。
核心判断是:深科技才是根本——既包括榨取更多算力,也包括开发更优算法。算力是必要条件,但绝非充分条件。
AI 的边界与人的位置
Sergey Brin: AI 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化,但人类对其走向“真的不知道”。智能是否存在上限?它能否做人类做不到的事?这些问题目前皆无定论。
当前 AI 的价值在于增强个体能力:非专家也能通过对话快速获取芯片设计、健康咨询等领域的 80%–90% 基础认知,弥补专业资源时空限制。
对学生的建议是:不必因 AI 写代码变强而放弃计算机科学——更好的代码才能驱动更好的 AI;我们内部大量使用 AI 辅助编码与算法构思,正因其重要性愈发凸显。
大学的新命题:当知识可无限获取
Sergey Brin: 信息分发已彻底改变。“教学”正在被 Coursera、YouTube、AI 对话等渠道解构。当任何人随时可上网学习,大学的核心价值需被重新定义:是知识创造?高密度人才碰撞?还是其他尚未明晰的功能?
他观察到趋势:个体无需学位亦可创新;Google 既招学术明星,也雇佣大量无本科学位但自学成才者。
问答精选:算力、算法,以及一次失败的退休决定
学生提问(Rasha Barve):学术到产业的输送管道是否仍关键?
Sergey Brin: 时间尺度正在压缩。学术界擅长十年级“纯研究”,但产业界规模化速度更快。量子计算等前沿领域或仍需大学“发酵”,但多数方向已难维持长周期分离。
学生提问(Arnov):年轻创业者应如何避免重复错误?
Sergey Brin: 警惕“抢跑心态”。Google Glass 失败主因是商业化过早——成本未降、体验未熟即推向市场。务必确保想法“烤熟”,再进入交付节奏,否则将被外界期待裹挟,失去调整空间。
学生提问(Esha Bargetag):若数据与算力见顶,AI 下一步在哪?
Sergey Brin: 算法与架构创新已比单纯扩规模更重要。N-body 问题的历史证明:算法进步常远超同期算力增长。算力是“甜点”,算法与工程才是“主菜和蔬菜”。
学生提问(Andy Zivortsy):哪种新兴技术被严重低估?
Sergey Brin: 材料科学。无论是 AI 还是量子计算,其突破上限往往取决于新材料——潜在影响“几乎没有上限”。
学生提问(Drew Mi):打造 Google 过程中,哪些限制性信念被打破?
Sergey Brin: 从莫斯科贫民公寓到斯坦福实验室,人生两次“世界扩展”教会他:走出舒适区本身即是长期收益的选择。
学生提问(Lu Baba):“好的人生”对你意味着什么?
Sergey Brin: 享受生活、重视家庭、保持智力挑战。疫情前退休是“极其糟糕的决定”——咖啡馆关门、焦虑加剧,直至重返 Gemini 项目,重获技术与创意出口。
学生提问(Zena):如何持续跟上最新进展?
Sergey Brin: 高频使用 Gemini Live 进行交互式学习(如边开车边问数据中心电力成本),优于被动听播客。他认为这正是未来知识获取的缩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