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起人类第一架飞机的诞生,人们往往想到的是1903年12月17日,莱特兄弟制造的第一架飞机“飞行者1号”在美国北卡莱纳州试飞成功。其实,说到飞机制造,中国人的第一架飞机制造出来的时间也并不比美国人晚多少时间。
华人冯如(1884年1月12日~1912年08月25日)在1908年于美国奥克兰开办了中国人的第一座民办飞机企业——广东机器制造厂,并开始制造飞机冯如飞机是中国第一位飞机设计师冯如制造的一款飞机,于1909年9月21日首次尝试飞行,并不断加以改进。冯如,不仅是中国第一位飞机设计师、制造者和飞行家,而且因其卓越贡献被誉为“中国航空之父”。
1910年,他成功地试飞了他制造的第二架飞机,后人称为“冯如2号”。该飞机仿造法国的教练机高德隆G-Ⅲ,其飞行性能达到了当时世界的先进水平,创造了时速105公里的成绩。

图:冯如2号飞机照片

图:冯如2号飞机设计图
1910年,冯如驾驶“冯如2号”成功试飞,并进行了多次表演,引起了轰动。1911年2月,冯如携带自制的两架飞机及部分制造设备回到祖国,并在广州创立了飞行器公司。1912年3月,公司成功制成了中国人在本土完工的首架飞机,揭开了中国航空史的第一页。
1910年,留日归来的李宝、刘佐成受清政府的委托,在北京南苑建立了飞机制造厂棚,并于1911年4月造出来了一架飞机,尽管该飞机试飞时因发动机故障而坠毁,但中国人在航空方面的努力载入史册。
随后,一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虽然也因出于战争需要,建立了四家相对完善的飞机制造厂和十余家航空修理厂,制造出兼具运输和轰炸功能的双发萨伏亚S-81型“大飞机”,还自行研制了“中运”系列的运输机。
图:萨伏亚S-81型飞机
1935年1月,由意大利技术支持的“中央南昌飞机制造厂(又称南昌中意飞机制造厂)”在南昌成立,计划组装/制造布瑞达-25教练机和萨伏亚S-81式运输/轰炸机,工厂刚刚建设初具规模,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日军对中央南昌飞机制造厂进行狂轰滥炸,作为“轴心国”的意大利也撤走全部意大利藉人员,飞机厂搬往重庆,成立“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第二飞机制造厂”。由于战争的影响,重庆飞机制造干干停停,始终没有进行批量生产,1947年,抗战胜利后,第二厂又搬回南昌三家店。1948年,随国民党溃败迁往台湾台中,1951年,三家店遗留下的物资移交给南昌飞机制造厂。
另一方面,1949年11月,担任旧中国航空运输业的“两航(即当时的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2,000多员工带着12架飞机起义,是中国历史上的“两航起义”。中国在黄浦江边建立了一个飞机修理厂,成为后来的上海飞机制造厂的前身。
新中国成立后,南有南昌飞机制造厂,负责教练机(初教-5)和小型运输机(运-5,又名丰收-2)。北有北京航空学院,开始研制中国的第一架民用客机“北京1号”,西有西北工业大学研制的“延安1号”,东北有沈阳航空工业学校研制的“沈航1号”等,但是,直到1970年以前,中国还没有开始研制干线飞机的行动。而这个时候,正是美苏大力发展干线飞机的快速成熟时期,此时,欧洲联盟也开始启动大型客机的研制,即空中客车公司成立。
图:初教-5飞机
1969年,周恩来总理提出轰六改客机的想法。1970年4月,毛主席视察上海时,提出上海可以造飞机的指示。1970年8月,国家正式批准生产运-10飞机(708工程)。经过十年奋斗,1980年9月,运-10在上海成功首飞,当时,该项目属于国家保密项目,首飞成功的消息,官方媒体没有对外公布。我此刻正在南京航空学院上大学,记得上课时,专业老师十分兴奋地告诉我们,中国的首款大飞机上天啦!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我们这代人赶上了造中国人自己大飞机的时代。

图:运-10飞机
大学毕业后,工作分配到西北地区的西安飞机公司(当时,该公司对外叫“红安公司”,对内称172厂)工作,从事军用飞机的制造。当时,对于与运-10的制造失之交臂还深感遗憾,没有想到,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就听到了运-10下马的消息。
不久,就传来了上海飞机制造厂与美国麦道公司联合组装MD82/83飞机的消息。而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分别在西安、成都、沈阳等飞机制造厂进行了国外飞机零部件的补偿贸易活动,又称“转包生产”。欧美飞机的转包生产给中国的航空系统带来了与苏联航空工业体系有很大区别的技术和管理模式,在一段时间的“不适应”和“抵制”后,逐渐熟悉了欧美的航空工业体系,特别是第三象限投影视图与中国绘图标准的第一象限投影画法,让刚开始接触欧美图样的中国航空人吃尽了苦头。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参加了西飞公司转包生产项目的管理,参与过波音项目,空客项目,意大利航空项目,加拿大航空项目的一些事务,从那个时候,开始关注了世界上先进飞机制造的情况。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位于中国东北的哈尔滨飞机制造厂率先在国内依照美国适航标准研制出了著名的“运-12”飞机,1982年7月首飞成功,1984年12月经过鉴定,投入使用。1990年6月,英国民航局(CAA)为运-12正式颁发了型号合格证,运-12为中国的民用飞机取证趟出了一条路子,可喜可贺。后30年,运-12系列飞机又分别获得美国、法国、俄罗斯等10多个国家的型号合格证,成为中国唯一一款同时获得进入欧美发达国家“通行证”的民用飞机。目前,运-12已经出口达200多架。
还有一款民用飞机飞机,原来叫运7飞机,后来发展成“新舟60”和“新舟600、新舟700”等系列,是西安飞机制造厂生产的飞机,1970年12月26日首飞上天,1984年1月23日,中国民航局正式颁发运-7飞机适航证。1986年5月,运7客运型飞机运7-100发展型正式投入国内航班运营。我在该款飞机改进研制过程中,负责了添加翼梢小翼的研制工作,也算为该型号飞机做出的一点工作。
图:新舟60飞机
运7-100飞机后来又升级为运7-200A型飞机,运-7-200A飞机,从设计技术、结构布局、主要机载设备都作了重新设计,在发动机、导航通讯设备及自动飞行控制系统、驾驶体制、座舱布局等方面都作了重大改进,大量采用国外技术成熟的先进成品。飞机的可靠性,经济性,维护性得到了很大提高。该机1993年12月26日首飞。1998年5月取得中国民用航空总局颁发的型号合格证,这是国产民用客机首次严格按照与国际标准接轨的中国民用航空规章CCAR-25的规定验证合格的飞机。
1999年元月,运7-200A飞机被改名为新舟60(ModernArk 60,MA-60),后来又升级为新舟600,批量出口东南亚等国家达一百多架。在新舟60和新舟600的基础上,西飞公司又发展出新舟700型号飞机,该飞机研制工作于2013年12月19日全面启动。
图:新舟600飞机

图:新舟700(模型)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航空工业预研了一种叫MPC75项目的飞机,计划是中德合作研制的飞机,1987年4月,中德双方在汉诺威展览会上联合展示了MPC75飞机的模型。该型号飞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研制出来,但当时派遣了各个专业的大量技术人员到欧洲飞机研发基地进行过先进飞机培训,我也有幸在1991年到空中客车公司德国不莱梅分部进行过三个月的培训,全面了解了西方先进飞机的制造技术。
图:MPC75飞机
图:我在德国空客公司培训(1991年)
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民机研制进入快车道,立项研发中国新支线飞机ARJ21,ARJ21的全称“Advanced Regional Jet for the 21stCentury”,该飞机中文名在首飞前(2007年)起了个名字叫“翔凤”,该飞机2002年立项,2008年11月28日首飞。2014年底取得国内适航证,2016年6月投入商业运营。2024年11月珠海航展上改名为“C909”飞机。我从2002年开始参加该飞机的研制,退休前是该型号的副总工程师兼总工艺师,经历了ARJ21型号研制到批生产的全部过程,直到退休。。
图:ARJ21(翔凤)飞机
图:C909飞机
2008年5月11日,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在上海成立,中国的干线飞机开始立项研制,该型号就是现在大家都很熟悉的C919飞机了。该飞机2022年获得中国适航证,2023年正式商业运营,目前进入小批量生产阶段。
回顾一百一十多年的中国航空发展史,大家看到了什么?中国在世界航空发展历史上基本上是同步开始,但四十年的战乱,使得中国失去了发展航空工业的环境条件,南昌飞机制造厂的搬来搬去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解放初期,新中国百废待兴,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政府仍然拾起来了航空工业的发展摊子,冷战期间,中国靠苏联帮助,建立起成体系的航空工业,但中苏交恶,刚刚起步的航空工业几乎停滞下来,虽然老一代领导人号召自力更生发展中国的民用飞机,但新项目经过艰难研制成功后,又被下马,大飞机的发展的速度还是跟不上世界先进飞机制造的脚步。改革开发后,中国的航空工业发展走了很多弯路,几十年不发展大飞机的政府策略使得中国航空工业带动国内基础工业发展的希望成为泡影,几代航空人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又献子孙,尽管“永不放弃”成为精神支柱,但大环境限制了中国航空工业的良性发展。
到了2014年5月23日在视察中国大飞机研发基地时,中国最高领导人向世人宣布,我们要做一个强国,就一定要把装备制造业搞上去,把大飞机搞上去,起带动作用、标志性作用。中国是最大的飞机市场,过去有人说造不如买、买不如租,这个逻辑要倒过来,要花更多资金来研发、制造自己的大飞机。中国搞大飞机的自信心才真正建立起来。
图:国家领导人当时讲话的现场
在拥有C909和C919飞机的基础上,C929的研制正式开始,后面还有C909和C919的衍生型号,还有C939的研制计划,甚至还有C949的畅想等等。
事实证明,中国民机发展才走向正规之路,中国为支撑民机发展的基础工业还很薄弱,发展民用飞机的道路还很漫长,时间如白驹过隙,希望我的后代们坚持走正路,艰苦奋斗,再过20年到30年,中国的民机产业一定会站在世界同行的先进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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