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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回顾 |何利群：空间与功能-中国中古国家大寺及其对东亚地区的影响

遗产数字化与虚拟修复课题组

2024-11-19

导读：2024年11月12日，本课题组成功举办中国文化遗产保护与修复通识课讲座......

2024年11月12日，本课题组成功举办中国文化遗产保护与修复通识课讲座，本次讲座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生导师，创新工程首席研究员，中国考古学会宗教考古专业委员会秘书长何利群，以“空间与功能-中国中古国家大寺及其对东亚地区的影响”为题进行分享。讲座主持人为北京建筑大学侯妙乐教授、常新峰博士。

题目：空间与功能-中国中古国家大寺及其对东亚地区的影响

何利群

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讲座主要介绍了中国中古时期佛教寺院的考古发现和研究成果，以及何教授亲自参与和主持的东魏北齐两座皇家寺院的发掘成果。

中国中古时期佛教寺院的考古发现与发掘

中古时期佛教在中国、朝鲜半岛和日本之间广泛传播并相互影响，虽然文献记载了大量的佛教寺院，但经过考古发掘的并不多，真正具有代表性的国家大寺更是少之又少。这些典型的寺院和石窟对于了解当时整个佛教发展传播的状况、佛教石窟造像的样式、寺院的结构布局及功能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中古时期陆续发现了多座佛教寺院遗址，如北魏平城的云冈佛寺、唐代长安的青龙寺等。考古学和历史学在一定范围内有重叠，但考古学有自己的理论方法和技术。从汉代佛教最早传入中国，到北魏乃至唐代，佛教寺院在全国各地建立起来，但寺院的布局及结构文献记载的并不是很清楚。目前考古发现最早的佛教寺院是在云冈石窟上方台地上发现的，大约在公元五世纪中后期。

1.云冈石窟的考古发现与研究

2010年5～10月，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云冈石窟研究院和大同市考古研究所联合组建的云冈考古队在云冈石窟西区39号窟上方发掘出一座以佛塔为中心，周围环绕廊房、排房的院落建筑，出土大量建筑构件和部分佛教石刻及日用器物，确认为北魏时期云冈寺院群的一处早期佛寺遗迹。2011年5～11月，在云冈石窟东部第5、6号窟上方又发掘出一座北魏辽金时期寺院遗址，发掘出北魏始建、辽金改建的塔基一座，并出土大量北魏至辽金时期的佛教泥塑、建筑材料和日常用具。

这种结构被认为是犍陀罗地区佛教寺院建筑形式，是佛教传入中国后模仿印度、中亚地区寺院建筑格局出现的一种样式。

图1 西区佛寺总平面图

何老师还介绍了考古学的基本原理和方法，包括地层学、类型学等。考古学家通过观察地层堆积和遗迹现象，来判断不同历史时期的存在。然而，实际操作中，这个过程非常复杂，需要根据地层学的原理和方法，结合各种技术手段，来判断遗迹的早晚关系。

图2 部分出土遗物

图3 云冈石窟东区山顶佛寺塔基

2.北魏平城思远寺院

思远佛寺位于今山西大同城北偏东25公里处的西寺梁山，即北魏中期都城平城附近的方山，为北魏文明太皇太后冯氏陵园内的佛堂。冯太后是一位女强人，在北魏统一北方后，成为太皇太后，掌握实权。北魏孝文帝统治期间实行全面汉化的太和改制，冯太后在政治体制、典章制度、衣冠礼仪等方面主导了这一改革。

图4 平城思远佛寺遗址

3.北魏洛阳永宁寺

北魏洛阳永宁寺是北魏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国家大寺，同时也是目前考古学做的最完整的寺院之一。永宁寺是前塔后殿式的布局，塔基位于寺院中心略偏南，为土木结构楼阁式塔。塔基平面近方形，地下基础约100米宽，地上台基宽38米。四面正中有斜坡慢道。台基四周包砌青石，内有五圈柱网，外缘环绕殿堂式回廊，形成“三门六户”面阔9间的建筑结构。塔的柱网结构保存相对完整，可以进行建筑复原。此外，永宁寺还反映了北魏洛阳城的历史和佛教发展场景，在考古学上具有重要意义。

图5 永宁寺塔基

图6 洛阳博物馆永宁寺出土文物

4.东魏北齐邺南城赵彭城佛寺

图7 东魏北齐邺南城赵彭城佛寺

邺城遗址赵彭城东魏北齐佛教寺院的发掘从2002年开始，持续到2012年，共10年。2012年1月7日结束发掘。1月10日发现北吴庄佛教造像埋藏坑，出土了大量佛像，是全国一次性出土佛像数量最多的考古发现。北吴庄佛教造像埋藏坑的发掘仅用16天，但修复工作耗时十几年，至今仍未全部完成。目前我们在邺城核桃园遗址正在发掘的是北齐文宣帝高洋所建的大庄严寺，从2012年开始发掘，至今已有12年，发掘工作仍在继续。这些发掘和修复工作为研究东魏北齐时期的佛教文化和建筑艺术提供了宝贵资料。

5.北齐邺南城核桃园大庄严寺

图8 北齐邺南城核桃园大庄严寺

6.唐长安青龙寺

1963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对青龙寺遗址作过初步调查。

1973年后通过复查确认了寺院位置，发现了东西毗邻的两座院落，并在其后数年间先后发掘了西院的中三门、佛塔、大殿、回廊、配房及东院中的大殿和北门等遗址。

图9 唐长安青龙寺发掘现场

青龙寺在唐代非常有名，是密宗道场，与日本密宗有密切联系，包括日本和尚空海等在此学习，因此青龙寺在日本也非常有名。

青龙寺东院佛殿体现了密宗建筑形式。通过形制、结构和出土文物，东院被认为是密宗道场。

图10 遗址俯视图

图11 出土文物

7.唐长安西明寺

西明寺建于公元656年，是唐代高宗时期的重要寺院。与玄奘和尚和道宣有关，是佛教史上的著名地点。《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详细记载了西明寺的修建原因、寺院建筑结构和环境景观等。

图12 西明寺发掘情况

西明寺在唐代非常著名，与南朝时期的萧梁同泰和北魏洛阳的永宁寺一样，是佛教盛行时期的代表。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西安唐城队于1985年、1992年～1993年先后发掘了寺院东部由三座殿堂和庭院、回廊围合的三进式院落及南部附属建筑，出土各类建筑材料、佛教造像及生活器具。虽然只是局部发掘，但印证了文献中西明寺凡有十院，大殿十三所的记载，对了解寺院的平面布局和建筑结构有极大帮助。

图13 西明寺平面图

邺城北朝佛教寺院的考古发现与收获

邺城是公元3-6世纪中原地区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也是建安文学的发祥地。作为都城规划的肇始地，邺城对东亚古代都城建设产生了深远影响。同时邺城还是中古时期东西文明交流、南北民族融合、多元文化碰撞的舞台，公元6世纪中期中原北方地区的佛教文化中心，隋唐时期多个佛教宗派缘起或发端于此。

2002年至2012年，考古队在邺城遗址发掘了一座东魏北齐时期的皇家寺院，即赵彭城北朝佛寺，发掘工作包括塔基、寺院周边围壕、院落、大殿、廊房及通道等。

图14 赵彭城佛寺塔基俯视图

赵彭城佛寺是以塔为中心，周围有多重院落和佛殿，外围以围壕环绕。塔基出土了大量建筑材料和佛教遗物，如石雕螭首、础石残块、泥塑天人像等。寺院布局对研究中国北朝至唐代佛教寺院建筑格局演变具有重要意义。

图15 塔基出土遗物

核桃园北齐大庄严寺的发掘始于2012年10月，发掘工作迄今仍在持续进行中。根据文献记载和出土墓志等材料，核桃园建筑基址群可以认定是北齐时期兴建的大庄严寺，其发掘对了解北朝晚期大型宗教建筑的空间布局与结构、建造技术与工艺以及舍利瘗埋制度等具有重要意义。

图16 1号塔基全景

图17 2号建筑基址

图18 石函出土遗物

邺城国家考古遗址公园于2022年正式挂牌，包括赵彭城佛寺和核桃园北齐大庄严寺在内的一系列考古发掘成果被保护并展示给公众。

东亚早期佛教寺院布局的主要类型及演变

中国北朝至唐代、朝鲜半岛三国时期和统一新罗时期、日本飞鸟时代和奈良时代的佛教寺院均有考古发现。东亚佛教寺院主要类型包括中心塔式、一塔三殿式、前塔后殿式、塔殿分立式、塔殿并列式等九大类。阶段划分从5世纪至8世纪，反映了佛教寺院布局的演变过程。

1、中国北方地区佛教寺院布局：

5世纪中期至7世纪中期，中国北方地区佛教寺院布局经历了中心塔式、前塔后殿式、塔殿分立式、多院多殿式的演变。

图19 寺院布局

2、朝鲜半岛佛教寺院布局：

5至8世纪，朝鲜半岛佛教寺院布局包括一塔三殿式、前塔后殿式、中央佛殿双塔式、多院多殿式。

图20 高句丽一塔三殿式佛寺

图21 百济前塔后殿式佛寺

图22 统一新罗中央佛殿双塔式佛寺

图23 统一新罗多院多殿式佛寺

3、日本佛教寺院布局：

6至8世纪，日本佛教寺院布局类型更为多样，包括一塔三殿式、前塔后殿式、塔殿并列式等。

图24 一塔三殿式佛寺—飞鸟寺

图25 前塔后殿式佛寺—四天王寺

图26 塔殿并列式佛寺—法隆寺

图27 中央佛殿塔殿并列式佛寺—川原寺

图28 中央佛殿双塔式佛寺—平城京药师寺

图29 中央佛殿式佛寺—唐招提寺

图30 多院多殿式佛寺—西大寺

4、佛寺布局演变趋势：

从以塔为中心向以殿为中心、从单院式向多院式演变。反映了佛教信仰从早期释迦崇拜和重视禅修向晚期宗派分立和崇拜对象多元化的转变。

图31 东亚地区佛寺布局演变趋势简表

5、东亚佛寺布局类型的相互关系：

中国5-6世纪的南北朝至隋代流行的“前塔后殿式”佛寺布局对朝鲜半岛和日本有影响。百济与中国东晋、南朝有密切联系，其“一塔一金堂”式佛寺源自中国的“前塔后殿式”布局。日本前塔后殿的“四天王寺式”佛寺直接源自百济“一塔一金堂式”的模式。

高句丽的佛教约当十六国前秦统治时期传入，其后与北朝历代政权均保持着密切的政治和宗教联系，高句丽'一塔三金堂式'佛寺布局很可能来源于公元4世纪以后的中国中原北方地区。

'法隆寺式'和'川原寺式'佛寺在7世纪中期的日本流布甚广，而类似的布局在朝鲜半岛和中国大陆早期的寺院遗址中均未发现，学者将其视为具有日本本土特色的一类布局样式。

公元7世纪晚期至8世纪中期，朝鲜半岛和日本开始出现并流行以大型佛殿为中心、殿前分立双塔的寺院布局样式，典型代表为统一新罗的四天王寺、感恩寺和日本的'药师寺式'佛寺。尽管在中国还未发掘出一座唐代以前的双塔式布局的佛教寺院，大量的文献记载足以证明这种样式的佛寺源自中国本土，并在隋唐以后相当常见。

6、结论：

尽管存在一定的地方因素，东亚地区佛教寺院布局演变的总体趋势基本一致：即以塔为中心向以殿为中心、从单院式向多院式演变。

中古早期中国佛教寺院布局从以塔为中心的单院式向以殿为中心的多院多殿式演变反映了中原北方地区的佛教信仰由早期的释迦崇拜和重视禅修向晚期宗派分立和崇拜对象多元化的转变。

报告人

何利群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海德堡大学哲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石窟寺考古研究室副主任(主持工作)。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研究生导师，创新工程首席研究员，中国考古学会宗教考古专业委员会秘书长。长期负责邺城遗址考古发掘工作，先后参与和主持邺南城赵彭城东魏北齐佛教寺院、南水北调北朝墓群、南营十六国窑址、曹村北朝窑址、北吴庄佛教造像埋藏坑、核桃园北齐大庄严寺、邺南城宫城区遗址等发掘工作。曾任美国代顿自然历史博物馆、德国海德堡大学、海德堡学术院访问学者，日本东北学院大学、香港珠海学院客座教授。研究方向为汉唐都城考古、宗教考古及东亚艺术史，主要成果《北朝至隋唐时期佛教寺院的考古学研究》、《从北吴庄佛像埋藏坑论邺城造像的发展阶段与“邺城模式”》、《邺城遗址出土北魏谭副造像图像考释》、《东亚地区早期佛教寺院布局及演变》“Space and Funct-ion-Buddhist State Monasteries in Early Medieval China and their lmpact on East Asia"(空间与功能-中国中古国家大寺及其对东亚地区的影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