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Becky Cameron
秋到美国上大学以后，我曾问起她对小学生活的记忆，她回答：
“小学，就是快快乐乐、玩玩耍耍过来了啊。”
那时候我下班到家，第一句话总是：
“今天过得好吗？”
“非常好！”
她扬声说。阳光一般明媚的声音。歌唱一般的声音。没有任何阴影的清澈透亮的声音。
她爸爸问得最多的则是：“上课都听懂了吗？”
一般也都能得到肯定的答复。
课余很多时间她都在玩。她能够一个人在小区院子里一片狭长草地上一玩就是三小时：抓西瓜虫，挖蚯蚓，看蚂蚁搬家，吮吸一串红花蜜，寻找四个叶片的三叶草……
到美国读大学后，她选修了创意写作课，有次诗歌作业她写了一首My secret alley，写的就是这条童年时流连忘返的小巷。
我尝试把她的英文诗翻译如下：
我的秘密小巷
铺着鹅卵石，包围三叶草和金色雏菊
蚂蚁、蚯蚓、甲虫和蜗牛是永久居民
这是我的小巷
不需要签证我就可以进入
我用黑色水笔
在冬青树叶上写下悲伤
一场雨水
那些字都消失了
我记得巷子里的每一朵花
因为我品尝所有的花蜜
但我不会尝试孔雀草
我找不到它的蜜
我不是一只蜜蜂
一旦抓住三个蜗牛
我就逼迫他们来场比赛
我是裁判
等候在目的地
但他们移动这么慢，这么慢
慢得我睡着了
所以哪只蜗牛获胜，这仍然是一个谜
蜗牛A、蜗牛B还是蜗牛C呢
她迷恋漫画《百变小樱》、《神奇宝贝》和《名侦探柯南》，收藏了全套漫画书，一遍遍看不算，还收集了无数与小樱有关的书籍、贴纸、玩具、海报……
曾经，小学生秋秋对我传授快乐的秘诀：
1、 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2、 要常看电视、卡通书，如《数码宝贝》《百变小樱》之类。
3、 想睡觉的时候就去睡觉。
——想来是推己及人，她自己一定是照此实施的。
我们替她保留着这童年时代的珍藏
练古筝也是练着玩的，有一搭没一搭。每次开始弹奏时都是磕磕绊绊的，古筝曲的优雅被她的手忙脚乱完全败坏了。情形就像她在日记中记录的那样：
……弹什么东西呢？可以弹曲子也可以干脆乱弹一通。乱弹的可能让人十八辈子都不想再听，可以让人气得揍你骂你。你可以弹得像狮子乱吼，可以弹得像大瀑布飞泻，像水开了水壶呼呼叫，也可以弹得像小溪流淌，泉水叮咚。总之，可以弹得五花八门
到四五年级，班上同学都开始上奥数奥语了，平时测验里也常常出现奥数奥语的内容。于是她也要求上补习班。四年级时候，一周两次的奥数课她还是比较喜欢的，因为有些问题比较有趣也有挑战性。学到了新题目、做对了考试卷，让那些夜晚变得充实。也有不想听课的时候，她就自娱自乐，我曾拜读过她用三节奥数课写在数学补充教材最后空白页的一个幻想故事。
自然，我们也希望她考到好分数，但没考到也就算了。在分数上她是跌宕起伏的，最显赫的战果期末考过全班第一名，但八十几分也是常有的事。
我找到自己一篇日记，记录了她小学某次期终考试成绩：
昨天是秋返校拿成绩单的日子。从学校回来后她无比兴奋，一直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她考得并不算好。考试那天她发着烧，只坚持考了语文和外语，下午的数学坚持不下去了，还得下学期补考。语文81分,英语总分80她考了77.5分，就这样。很一般的成绩，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高兴。
我试着替她说出高兴的原因：
1、 因为生病在家憋了许多天，今天出门感觉如同放风。
2、 考试成绩虽很一般，自己却认为可以交代了。
3、 原来老师说考90分以上就可以免除寒假语文作业，现在全班只有一个91分的，大多数人没享受到这项她觊觎许久的好处。
4、 她的好朋友语文79分,寒假必须一天写一篇作文；而她侥幸多考了两分，只需完成12篇作文。
她对我的分析一一认可。
我道：“你考了81分就兴奋成这样，如果你考的是91分还不知要怎样呢。不过也难说，你真考了91分说不定还会变得矜持一点。”
她答：“如果我考了91分，我会得神经质的。所以呢，这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安排我欢乐地度过这个夜晚，而不是得神经质。”
这样，作为“优良中差每个等地都得过”的一名小学生，在小升初过程中秋秋同学感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挫折。
文章来源|章红写作课堂
作者简介：章红，作家，新锐儿童教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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