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欢喜的说马上要开学了,每天都开心的说要去外面多看看这个世界,多长一点见识了,每天期盼着快一点开学,但是没先到却遇到了电信诈骗案。被骗了钱也没什么,但是却搭上了一条命!”山东临沂准大学生徐玉玉母亲痛苦的对记者说道。

徐玉玉生前照片
真假助学金先后来电 信息泄露之恶谁该担责
记者来到徐玉玉家中,到处弥漫着悲伤与哀叹。一个本该向梦想进发、恰同学少年的准大学生,却最终被扼杀在了倒卖信息做恶人之下。
徐玉玉父亲回顾:其实在8月17号之前,家里也接到过教育部门打来的发放助学金的电话,当时对徐玉玉说了很多,说大致在本月底至9月10号之间对学生发放,学生会收到银行卡然后去银行自行支取。
毫无疑问,家中都是农民父母的徐玉玉,对待助学金一事上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申请、等待、办理。父母对这些细则并不了解,也并没有过多去询问。家里只知道,徐玉玉母亲电话可能会在不久接到教育部门发放助学金的通知。
然而,8月19号下午四点多,徐玉玉母亲电话响了起来。起先,徐玉玉母亲接的电话,对方称家里有没有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现在有助学金计划等。徐玉玉母亲一听助学金、高考等字眼便没有多想,就把电话交给了自己女儿徐玉玉。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教育部门的助学金要正式发放了。
就这样,徐玉玉接到电话后说了几分钟,便冲出门跑向了银行。当时天气下着点小雨,徐玉玉母亲还说让徐玉玉等雨小了再去,然而徐玉玉并没有等到雨停,而是径直跑了出去。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徐玉玉被骗9900元,报案做完笔录回家路上突然昏厥,尽管在医院抢救两天多,仍因心脏骤停离世。
因为受骗而受到伤害的事例并不鲜见,然而,徐玉玉被骗致死事件最终引起了公众极大震怒。人们的愤怒在于,无耻的骗子把魔爪伸向涉世不深的女孩,连困难家庭省吃俭用攒下的学费也不放过,人们的愤怒更在于,我们的个人信息一旦流入现实生活各个环节,就几乎处于“裸奔”状态,在我们不能确定的任何环节都可能被轻易卖掉,进而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坑害到自己。
那么,在现有法律框架里,对于信息泄露行为的惩处是如何安排的呢?刑法对于国家机关或者金融、电信、交通、教育、医疗等单位的工作人员将公民个人信息出售或者非法提供给他人的,有明确的规定。2009年国家出台的刑法修正案(七),在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条第一款基础上补充第二款,规定了“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罪”,明确“窃取或以其他方式非法获取个人信息,情节严重的,依据钱款的规定处罚”。
然而,由于“情节严重”缺乏细化规定,导致在定罪量刑上有难度。再加上执行力度不理想,导致社会上信息泄露行为的违法成本偏低,虽然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释指出,信息泄露最高可处50万元罚款,但是鲜有相关判例出现。
再次回到徐玉玉被骗致死事件上,徐玉玉高考信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诈骗分子又是如何得知徐玉玉有申请助学金可能的?众所周知,助学金申请信息包含姓名、身份证信息、联系方式、住址等26项内容,面对如此详细的学生数据,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数据之全、格式之严整,内部工作人员泄露、买卖的可能性最大。
近日有媒体报道了一名倒卖用户数据的业内人士展示上海某知名大学的数据的新闻,从数据来看包含学生姓名、学号、性别、年龄、身高、体重、联系方式、就读专业等详尽数据。此外,该人士还表示可以拿到“全国中小学生学籍信息管理系统”的数据。一个数据极其充沛的时代,也是一个隐私保护极其脆弱的时代。徐玉玉的经历表明,放任个人隐私数据泄露、倒卖,整个社会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显然,徐玉玉所经历的数据泄露、信息遭到倒卖、最终被骗已经形成一条灰色产业链。掌握信息的人处在产业链最顶端,倒卖信息的人扮演的是连接上下游的中介,而被用来诈骗、最终向信息泄露埋单的是受害者、普通老百姓。当下,诈骗分子可以为了逐利而伤天害理,谋财害命,不得不让人感叹,这是社会之殇、人性之殇。
生死半小时竟暗藏其他电话号码
这次最直接导致徐玉玉被骗致死的便是信息泄露,然而诈骗分子所使用的作案工具“手机号码”却再次被推上了前台。在社会大众广泛关注之下,诈骗分子作案所使用的虚拟运营商号码“17185336302”被第一时间报道了出来,并因此被数百家网媒、纸媒、电视台提及。一时间,针对虚拟运营商170/171号段为诈骗专属号段的“讨伐”再次兴起。
然而,记者了解到这次徐玉玉被骗致死事件中,诈骗分子使用的诈骗号码并非只有“17185336302”这一个号码,而是还有一个诈骗号码同时作案。这一点,也得到了徐玉玉父亲的确认,他表示,徐玉玉在受骗后去公安部门做笔录时留下了两个诈骗号码,除了“17185336302”这个号码,另外一个便是“18553707707”的号码。

徐玉玉母亲手机上面的诈骗电话通话记录
这个“18553707707”的诈骗号码除了记者在徐玉玉母亲手机通话记录上找到得到证实外,央视新闻报道也证实了这一点,央视最初报道的时候并未明显提及“17185336302”号码,而是两次将“18553707707”号码播放在了荧幕之上。那么,这两个号码又是如何协同作案致使徐玉玉受骗的呢?

央视报道截图
记者就此事询问徐玉玉的父母,由于刚刚经历女儿过世,徐玉玉父母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想不起接通的第一个电话究竟是“18553707707”还是“17185336302”,但正如上文所言:很确定的是这两个号码先后与徐玉玉通话,除了公安部门的笔录外,徐玉玉还在意识到自己被骗后向这两个号码先后拨打了电话,但是都提示已经关机。
那么,为何最终会有两个号码先后与徐玉玉通话呢?上文已经提到,最初徐玉玉母亲接到电话时诈骗分子首先问的是家里有没有高考生,显然,除了已经掌握徐玉玉学籍信息外,诈骗分子明显有备而来。众所周知,银行系统在用户申请银行卡前必须实名,诈骗分子精明之处便在于用一个号码先行试探,再用另外一个号码扮演教育部门权威人士指导受害者打款。毕竟,诈骗分子会尽量让受害者认为一个电话是“友情提醒”,而另外一个电话才是“真正的教育部门”实际掌握发放助学金权限者或执行者。同时,诈骗分子声称助学金只能截止到当天下午17点,这对于下午16点半左右才接到第一通诈骗电话而言的徐玉玉而言,时间太过紧张了。只有半小时,如果不办理,极有可能错失助学金!而正是这半小时的时间,直接促使了徐玉玉后来的猝死!
站在纯通信范畴考虑,导致徐玉玉受骗致死的明显是两个诈骗号码“18553707707”和“17185336302”都是“作案工具”,那么为何在社会大众媒体报道的时候更倾向于报道“17185336302”这个虚拟运营商号码呢?
其实,自国家开放移动转售业务试点以来,虚拟运营商作为新生事物的发展过程一直被外界褒贬不一。赞扬者认为虚拟运营商开创了流量不清零、全国无漫游、无最低消费、自由组合、经典白打卡等系列产品,甚至倒逼基础运营商在流量不清零、取消全国漫游方面充分发挥了“鲶鱼效应”,种种历史作用理应得到肯定;而贬低者则认为44%诈骗短信来自虚拟运营商,全国各地近几年普遍发生的诈骗案件多数与虚拟运营商170/171号段有关,实名制落实不力、互联互通不畅等主客观因素成为了虚拟运营商难以推脱责任的硬伤。
面对不断被媒体曝光的170/171诈骗案件,再加上普通老百姓本身就对诈骗号段深恶痛绝,所以虚拟运营商170/171号段生存环境一度堪忧。那么,正如上文的疑问,大家为何一遇到诈骗案首先想到的都是170/171号段,即便是171号段与185号段同时作案,大家广泛提及的还是171号段?这一点值得深思。
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中东邪黄药师武功盖世,年轻时候曾为民除害,杀掉不少恶霸,并且这些恶霸武功高强。后来西毒欧阳锋为了陷害黄药师便陆续杀害了一些武功高强正派人士,但是却传出这些人都是被黄药师所害。而东邪黄药师邪就邪在不善于解释,也不屑于解释,既然芸芸众口都传是他杀的,即便是被冤枉的,他还是违心的去承认。
当然,东邪违心承认只是开始。最关键的是:后来只要有武林高手正派人士遇害,大家想都不会多想,便会指向东邪黄药师所为。武林人士已经不会再去深刻分析究竟是谁残害了死者,而是凭借之前东邪违心承认的“惯性”,直接将矛头指向黄药师。
不得不承认,由于虚拟运营商为新生事物,前期互联互通存在很大问题,加之实名制落实不力,企业跨界运营经验不足,导致很多诈骗事件发生。但是,一味地将整个虚拟运营商号段归结为“牛皮癣号段”、“诈骗号段”显然不负责任。徐玉玉的受骗致死的确令人悲痛、震惊。但是,一个女孩子遭遇不应该因此被社会舆论广泛“消费”,一个国家开放的崭新号段也不应该被如此恶性归类。
徐玉玉被骗致死事件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通信诈骗”范畴,虚拟运营商170/171号段被千夫所指,一定程度上而言亦是受害者。而从本次诈骗案的根源来自信息泄露来看,大数据丛生的年代,信息安全又该如何得到保护?如何不被利益买卖?如何切断源头、严格管理更应得到监管部门的深思。
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却遗憾死在信息泄露之上!徐玉玉的家人内心无法平复、无法接受,千千万万关注徐玉玉的人同样无法接受如此事实!社会大众需要一个解释,一个有关个人信息如何被轻易泄露的解释!同时,我们也呼吁:尽快完善大数据信息安全体系,在法律上明确规定信息泄露承担罪责并严格执行!
徐玉玉已经离开人世,往生天堂。在那里,没有欺骗,没有痛苦,只有真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