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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给学派的末路？ - 浅谈英国财政政策

瞻澜Zland

2022-10-03

导读：特拉斯所接手的英国，正面临着强大的经济衰退的压力，因此她想通过激进的财政政策来逆转衰退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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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给学派的诞生，大萧条

以及里根大衰退

供给学派的诞生可以追溯到18世纪50—70年代法国古典经济学派：重农学派(Physiocracy)。17世纪末至18世纪中叶，法国处于封建主义过渡到资本主义的转变时期，农业在经济上占有很大优势。但是，法王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先后实行牺牲农业发展工商业的重商主义政策，使农业遭到破坏，于是出现了反对重商主义政策，主张重视农业的重农主义经济学说，重农学说的理论基础是“自然秩序”论。认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存在的客观规律是上帝制定的“自然秩序”，而政策、法令等是“人为秩序”。只有适应自然秩序，社会才能健康地发展。因此，重农学派的核心便是提高农业产出，降低税率，从而推动社会经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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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农学派代表人物：弗朗斯瓦·魁奈

Fransois Quesnay；来源：百度百科

重农学派之后在19世纪初，由法国经济学家让·巴蒂斯特·萨伊(Jean-Baptiste Say)总结为经济学的理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萨伊定律（Say's Law），萨伊定律主要说明，经济一般不会发生任何生产过剩的危机，更不可能出现就业不足。

萨伊定律主要想表达的观点是：生产者之所以会有生产行为，是因为他们有消费所生产产品的欲望，或者有把自产产品拿来与其他人所生产的产品来交换的欲望。而在萨伊的眼中，货币仅仅只是物物交换的媒介，市场中购买出售的本质其实就是产品与产品之间的交换。

▲萨伊

来源：britannica

但是，萨伊定律是存在着严重的漏洞的：生产给产品创造需求的条件在于：产品生产出来后，生产者需要及时出售以避免出现贬值，只有这样产品的生产才会为其它的产品提供市场。这种理论是不成立的，而凯恩斯理论也指出了这一点：储蓄和投资在现实中并不是一致的，储蓄在转化为投资的过程中必定存在损耗，而供给的增加也就不能同步地带动需求的增加。

这也便是大萧条产生的原因之一：上世纪20年代美国经历了“新时代”：大量投资涌入美国，整个社会对新技术和新生活方式趋之若鹜，“炫耀性消费”也在此时成为时代潮流。大量工厂拔地而起，整个社会欣欣向荣。但与此同时，美国的农业在这段时间并没有大幅发展，农民持续贫穷；而工厂的利润则大多数都流入了投资者的钱包里，贫富差距持续扩大。这就导致了需求端不足以支撑供给端的繁荣。一旦投资人发现需求无法满足供给，他们将会暂缓投资，而美国在大萧条前夕，工业开工率只达到了80%。投资的缩减导致了大量工人失业，需求进一步减少，而生产消费品部门的工人也会失业，整个社会陷入了萧条的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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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萧条期间，生产出的牛奶价格过低导致奶农倾倒牛奶，这也是大萧条的经典图片之一

来源：Twitter

时间来到上世纪70年代，美国经历了严重的滞涨问题：石油危机的冲击、美国工会的强大、社会福利过高以及对外战争频繁这一系列外生和内生原因导致了美国竞争力的削弱以及美元的贬值，贸易逆差持续加大。GDP下行的同时通胀高企。

在1980年，里根以共和党候选人的身份成功竞选为美国第40任总统，为了解决“滞胀”和大规模赤字问题，里根提出了以供给学派理论作为依据的里根经济政策：其主要经济措施包括削减政府预算以减少社会福利开支，控制货币供给量以降低通货膨胀，减少个人所得税和企业税以刺激投资，放宽企业管理规章条例以减少生产成本。

▲里根

来源：history.com

但是，大刀阔斧的减税政策导致了财政赤字的进一步上升，并且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里根在1981年的税制改革把最高累进税率从70%降到28%,大大削弱了税收的累进性,使上中层纳税人在几年中累计得到7490亿美元的好处，而美国的低收入人群的纳税额竟增加了20%。

而财政赤字的扩大也导致了后续的问题：毕竟借的钱迟早都是要还的。当下的财政赤字意味着政府需要在未来通过多种方式来获得收入，还清债务。而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提高利率水平。利率水平的提高将导致经济重新陷入下行周期。

里根的经济政策，到头来，看上去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美国实际GDP (log scale)

来源：FRED

▲美国财政赤字

来源：FRED

当下英国：

供给刺激政策已开始搅动市场

英国首相特拉斯，想通过强势的政治手腕，来成为“铁娘子2.0”。她所接手的英国，正面临着强大的经济衰退的压力，因此她想通过激进的财政政策来逆转衰退趋势。她主要推动的两条财政政策为：

▲特拉斯

来源：politico

减税

特拉斯政府拟取消原本将公司最高税率提高到25%的计划，将公司最高税率继续保持在当前19%的水平。并从2023年4月起将个人所得税基本税率从20%下调至19%。与此同时，大幅削减印花税，将印花税免税额从12.5万英镑调升至25万英镑。

能源补贴

据英国债务管理局预测，财政刺激政策将大幅增加英国政府借债规模，这些资金主要通过发行债券筹集，预计英国2022至2023财年净融资需求将大增724亿英镑，达到2341亿英镑。这意味着今年的英国国债的发行量今年增加44%，明年也会有相应的增加。

而这两大政策虽然会对供给端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在短期内为企业纾困，但这无异于会加剧英国的财政赤字问题。市场对于英国的巨额财政扩张的顾虑跃然纸上：英国从9月23日到9月27日出现股债汇“三杀”，英镑盘中一度暴跌近7%；英国2年期利率骤升近100bp、曲线倒挂程度创2008年以来最大；英国股市大跌近4%。这说明投资者普遍预期该政策存在严重问题：英国CPI通胀高达10%，目前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控制通胀，因此财政与货币政策都应当保持紧缩。

但是特拉斯政府并没有选择想办法控制通胀：英国政府在高通胀背景下进行巨额财政刺激，加剧了英国通胀失控与债务不可持续的风险。英国央行为了应对这样的问题，可能被迫采取更为激进的货币政策。如果宽松的财政政策与紧缩的货币政策互相抵消，那么特拉斯的政策对经济增长的效果将会相当有限甚至有害：经济下行的同时政府推出新的财政刺激方案，财政赤字进一步增加，央行进一步加息，这将会使得英国经济可能陷入高负债、高通胀、高利率“三高”的恶性循环。这样的不确定性的加深促使世界抛售英国资产，导致了股债汇的“三杀”。

从历史层面上来看，特拉斯首相所采取的措施与上世纪80年代里根/撒切尔所采取的财政政策有一定相似点 - 他们都想通过给富人减税来重振经济，通过高增长来抵消高通胀的影响。但是回头来看，里根所采取的政策是失败的：这种财政措施实际上给经济活动造成了进一步的困难：政府财政赤字高企、国有企业私营化。这种转型带来了周期性衰退和系统性衰退的共振，导致了进一步的衰退。而在克林顿时期减少了这种右翼的财政干预后，美国经济增长反而处于一个比较稳定的情况（这也可以在上图中的实际GDP曲线看出来）。

而说到英镑，虽然里根时期的美元价格高涨：得益于高财政赤字带来的加息预期。但是这种强美元指数的支撑是美元的购买力、美国经济的长期稳定和美国政府的声誉。而现在特拉斯若采取大幅度的加息，以现在市场对于英国的认知，很难说这种减税措施和加息会对英镑有着支撑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