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智慧城市是大城市的专利，动辄上亿欧元的预算、五六年的工期、满城的围挡施工，敲敲打打最后才能换来一个被宣传片吹得天花乱坠的“未来城市”形象。中小城市呢？只能远远看着大城市玩高科技，自己依旧忙着修路补灯，连光纤入户都还要和预算较劲。但今年春天，在法国南部地中海边一座名叫伊斯特尔的小城，这种固有认知被彻底打碎了。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项目，是在行业内部的一个PPT上，一个朋友随口提到：“法国那边一个不到五万人的小城市，用十台摄像头就收回了私有 5G 网络的成本。”我当时差点没反应过来，就十台摄像头？一座城市的通信骨干网？这在海康威视加持的东大市场，在传统模式下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我细细一打听，发现这不是噱头，而是一场真正的通信技术突围。
在过去，法国政府想要在全城部署 CCTV，尤其是覆盖街区、道路、公共设施的监控网络，唯一的办法就是拉光纤。别被“拉光纤”这三个字骗了，它背后是一整套令人头疼的流程：申请施工许可、挖路、埋管、回填、铺设光缆、安装设备，每一步都是时间和预算的黑洞。法国那边的平均成本，大约是每个摄像头三万欧元，这不只是摄像头本身，而是把信号送到指挥中心所需要的全部工程。这个价格足够在小城市的市政预算里杀死任何雄心勃勃的智慧城市计划。
而这次，爱立信和当地的 SPIE、Unitel 两家公司合作，直接给伊斯特尔上了一套私有 5G 网络。整个部署不需要满城挖沟，不需要光纤铺设到每一个监控点，只需要在关键位置架设基站，摄像头通过 5G 路由直接回传高清画面。这样一来，每个摄像头包括设备、安装，甚至连调试都算在内的总成本骤降到五千欧元。
对不懂通信的人来说，这个价格差可能只是数字上的变化，但作为一个在无线通信行业的工程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过去三万欧元的项目成本，不只是设备贵，而是“土”贵，土建工程、开挖回填、交通管制、人工成本，全都是城市数字化转型的绊脚石。现在，这块石头被搬开了。更关键的是，这不是省一点钱，而是直接省了 83%，而且是一次性省下来的钱。
有人问我，这样的网络能靠谱吗？别忘了，这可不是消费者手里的普通 5G，而是一张主权级的私有 5G 网络，频谱和核心网都归本地政府所有，数据不会跑到外部云上去绕一圈。这意味着它既是城市的神经系统，也是它的免疫系统。对于一个中小城市来说，这种“自主可控”是极其重要的安全保障。
最妙的是，他们的回本速度快到令人发笑。传统光纤模式下，你做十个摄像头要花三十万欧元，这笔钱足够让市议会开几轮预算辩论；而现在，只要把这十个摄像头改成私有 5G 模式，你就省下了二十五万欧元，这笔费用正好抵掉整个私有 5G 网络的建设费。换句话说，他们用十台摄像头的节省，买来了一整套城市级的无线通信基础设施。
更有意思的是，这件事是在一座只有不到五万人口的城市完成的。过去我们行业里有个不成文的逻辑：5G 室外大规模部署要先从人口千万级的大都市开始，因为有规模效应，有财政支撑，有政治动力。但伊斯特尔直接用一次“安全系统升级”的名义，把智慧城市的骨干搭了起来，而且全程几乎没惊动太多外人，直到爱立信在行业会上开始讲这个案例，大家才意识到这里面蕴藏着怎样的市场信号。
你可能以为，这个网络只是用来传 CCTV 画面的。确实，CCTV 是它的第一个落地场景，也是最能立刻体现价值的场景。但私有 5G 的意义，绝不止于看画面。城市指挥中心可以用这些实时视频和加密通信，在紧急情况下快速调度警力、救援、公共服务。交通管理部门可以通过 AI 实时分析车流、行人密度，调整信号灯配时，减少拥堵和排放。公共设施维护部门可以实时监控设备运行状态，提前派人检修，减少停机时间。
伊斯特尔甚至已经在考虑，把这套网络延伸到附近的福斯—苏尔—梅尔工业区，作为低碳运营的基础设施。工业区的能源消耗、排放数据、物流调度，都可以通过私有 5G 实时采集和分析。过去这些数据的采集需要分散的传感器网络和不同的通信方案，现在全部可以统一到这张城市级的无线骨干网上。
我特别欣赏这座城市没有为了所谓的“智慧城市形象”去搞那些浮夸的展示项目的做法，而是先从最刚需、最能省钱的地方切入，把 ROI 做到极致，再用这个基础去生长更多的应用场景。这和我过去在一些大城市看到的完全不同：那些地方往往先花一大笔钱搞“政绩工程”，然后几年后才开始想办法让它真正产生价值。伊斯特尔的方式，是先解决最难啃的骨头，用最少的钱干最有用的事的工程师的方式。
更重要的是，这个案例在技术圈之外同样有警示意义。它告诉我们，智慧城市不是只能靠大预算、大规模建设来实现，也不是只有顶尖大都市才能享有的奢侈品。私有 5G 这样的技术，已经让中小城市有了“轻装上阵”的可能。那些还在等中央拨款、还在做五年规划的大城市，如果不尽快行动，很可能会在智慧城市的普及赛道上被这些灵活的小城市超车。
我曾经和一个老专家聊过，他说做公共基础设施最大的难点不在技术，而在预算审批，尤其是小城市，预算是按年度死死锁住的，你想加一个监控点，可能得等到明年。但伊斯特尔的做法相当于直接找到了预算的漏洞：把原本要花在光纤上的钱转到无线网络上，不仅没多花钱，还顺便把未来十年的通信基础打好了。
在这个意义上，伊斯特尔是一个极其典型的“反常识”案例：它的成功，不是因为有钱，而是因为敢于用技术做杠杆，把有限的预算撬动成无限的可能。这种勇气和眼光，才是智慧城市真正的底层逻辑。
或许几年后，当你走进这座南法小城，你会发现它和普通小城没什么不同，依旧是咖啡馆的露天桌子、港口的渔船、阳光下懒洋洋的猫。但你看不见的地方，这座城市已经悄悄换上了一双隐形的翅膀。它的神经是私有 5G 的光速连接，它的反应力是实时 AI 的即时决策，它的呼吸是低碳工业的绿色节奏。
过去，智慧城市是巨人的游戏；现在，一座小城用十台摄像头证明，未来属于那些懂得用技术省钱、又敢于先人一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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