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极物君语:
“对于过年,我始终拥护,尤其是旧历年,因为这使我回忆到童年时美丽有诗意的过年的生活”。
——季羡林



我曾经十分地向往着这种施粥的盛典,想想那些巨大无比的锅,支设在露天里,成麻袋的米豆倒进去,黏稠的粥在锅里翻滚着,鼓起无数的气泡,浓浓的香气弥漫在凌晨清冷的空气里。一群手捧着大碗的孩子们排着队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脸冻得通红,鼻尖上挂着清鼻涕。为了抵抗寒冷,他们不停地蹦跳着,喊叫着。
——莫言《过去的年》


好个农历新年, 中国大陆出现世界上最备受瞩目、最叹为观止的人口游移运动……或许, 这场运动根本不该叫做“游移”或“移动”而改名之曰“元神归位”……返回出发的起点, 在下次出发的以前,元神在一个叫做故乡的地方寻得片段的安稳, 市情尽管热闹, 人声尽管鼎沸, 但在心底最深处, 中国人总觉新年是最最踏实的日子。
——马家辉《元神归位》


年的心理是年货要备得愈齐全愈好,以寓来年的丰足。备年货时母亲是重点。母亲住在弟弟家,所以多年来一直要为母亲备足八样年货一一送上。大致是玉丰泰的红绒头花,正兴德的茉莉花茶,还有津地吊钱,彰州水仙,宁波年糕,香烛供物,干鲜果品,生熟荤腥。母亲今年九十高寿,应让她尽享与寿同在的美好的生活与年意。
——冯骥才《新年八事》


一到过年时节,说话就时刻受人干涉:平常说惯的话不能照样再说,什么杀,什么死,这一类字样不能提到,连声音相像的也要避忌。
还要说起好听的话来,什么长生果,什么八宝菜;藕要叫做偶偶凑凑,熟的叫做有富。明明是一个人死了,在平常是说得很痛快的,死了,说死了就是;到了过年时节,像《彷徨》中的《祝福》上所写,要改口说作“老了”。
——许钦文《过年恨》


都盼了364天了。大人们觉得孩子们碍脚,孩子们也觉得大人们碍脚,就在这样的忙乱中,厨房里挤成了一团。厨房里其实是脏的,无序的,不能不说的是,还是匮乏的。可是,在火光、气味、烟雾的包围中,大人和孩子都忙碌着,心甘情愿地做了一回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因为过年,稳当的乡下人失去了稳当,可不是么。“年”在哪里?在厨房!就在厨房里的脏、乱、香、亮。
——毕飞宇《厨房里的春节》


过年的前几天,最忙的是母亲了。她忙着打点我们过年穿的新衣鞋帽,还有一家大小半个月吃的肉,因为那里的习惯,从正月初一到十五是不宰猪卖肉的。我看见母亲系起围裙、挽上袖子,往大坛子里装上大块大块的喷香的裹满“红糟”的糟肉,还有用酱油、白糖和各种香料煮的卤肉,还蒸上好几笼屉的红糖年糕。
——冰心《童年的春节》


“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这是乡下人说的话,北平人称饺子为“煮饽饽”。城里人也把煮饽饽当做好东西,除了除夕宵夜不可少的一顿之外,从初一至少到初三,顿顿煮饽饽,直把人吃得头昏脑涨。这种疲劳填充的方法颇有道理,可以使你长期不敢再对煮饽饽妄动食指,直等到你淡忘之后明年再说。
——梁实秋《北平年景》


可光有肉还不行,那夜的餐桌上,还必须有鸡,有鱼,有豆腐,有苹果,有芹菜和葱。鸡是“吉利”,鱼是“富余”,豆腐是“福气”,苹果是“平安”,芹菜是“勤劳”,葱则是“聪明”,这些一样都不能少!过年不能吃酸菜,说是“辛酸”,白菜也不能碰,说是“白干”。
——迟子建《关于年货的记忆》


到春节前的三两天,家家开始蒸包子和馍,按当地风俗,正月十五之前是不能再蒸馍的,年前这几天要蒸够一家人半个多月所吃的馍和包子,还有走亲戚要送出去的礼包……小孩子把白生生的包子拿到村巷里来吃,往往还要比一比谁家的包子白谁家的包子黑,无论包子黑一成或白一成,都是欢乐的。
——陈忠实《过年:家乡圆梦的炮声》



逢年过节,各街坊多有自己的灯。由初一到十二叫“送灯”,只是全城敲锣打鼓各处玩去。白天多大锣大鼓在桥头上表演戏水,或在八九张方桌上盘旋上下。晚上则在灯火下玩蚌壳精,用细乐伴奏。十三到十五叫“烧灯”,主要比赛转到另一方面,看谁家焰火出众超群。
——沈从文《忆湘西过年》


“我买豌豆尖一斤,去钱一角二分,已比昨天便宜多了。”
——艾芜
图片|风中的蜻蜓 © 
割一块刚宰杀的猪肉,抓一把泡椒泡姜合炒一大碗,吃起来鲜嫩香不说,那肥块块的猪肉,糯而不腻,锅里炖着的筒子骨,猪脑壳骨头翻着白浪。顺便煮一碗热气腾腾的血旺菠菜汤,再端一碗纯高粱老白干,这是那个年月难得的饭菜了。
——陶灵《川江词典》

图片|CME2014-摄 ©
牛粪堆下,女人们正捡拾着大块的牛粪,准备加热房间,开始做果酱面包。负重前行的爬犁,在雪原上溅开雪浪来。不远处的火车,载着一箱一箱的煤,轰隆轰隆驶过。此时此刻的城市里,超市关门,店铺歇业,小贩们不劳作了,全都回家,而雪原上的人们,却不能将动物们弃之不顾,年味,是飘荡在牛咀嚼的草料里的。
——安宁《草原上的新年》
初一这天,母亲依旧很忙,出出进进,不断把我带回的东西送给邻舍,回来时又不断用衣襟包一兜邻舍的东西,如花生、核桃、柿饼。趁母亲不在时,我看了母亲的过年准备,比任何一年都显丰盛,馍满着了两箱,油货堆了五盆,走亲戚的礼肉,一条条挂在半空,共七条。
——阎连科《过年的母亲》


上海人称汤圆为圆子,除夕那天,家家户户都从房间角落里搬出小石碾,把浸泡好的糯米磨成粉,包出一批豆沙馅、芝麻馅和猪肉馅的圆子备用,那是最有节日气氛的情景。圆子是大馅的,个儿比一般元宵大许多,非常好吃。除了吃,过年还意味着可以穿上新衣裳,跟父母走亲戚,再奢侈一点,到城隍庙买一盏灯笼,到“大世界”看一场戏。
——周国平《春节,把心静下来 》

从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先辈们,日子过得忙碌又安静。到处张灯结彩,鼓吹喧天,开庙会,演百戏,一片喜洋洋的春节,对他们来说,是调剂平凡生活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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