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存储短缺可能延迟 AI 项目、削弱生产率提升
SK 海力士预测存储短缺将持续到 2027 年底
智能手机厂商警告由于存储成本飙升将涨价
2023 年 12 月 3 日（路透社）——一场全球性的存储芯片严重短缺正在迫使人工智能公司和消费电子公司争夺日益枯竭的供应量，随着这些不显山不露水、却对设备存储数据至关重要的组件价格飙升，越来越多企业受到冲击。
日本的电子卖场已经开始限制消费者购买硬盘的数量。中国智能手机厂商警告将涨价。包括微软（Microsoft）、谷歌（Google）和字节跳动在内的科技巨头，则在紧急争抢来自美光（Micron）、三星电子（Samsung Electronics）和 SK 海力士（SK Hynix）等存储厂商的供货，根据三位知情人士透露的谈判情况显示。
这场供应挤压横跨几乎所有类型的存储：从用于 U 盘和智能手机的闪存，到为数据中心 AI 芯片提供数据的高带宽存储（HBM）。市场研究机构 TrendForce 的数据显示，一些细分领域的价格自 2 月以来已上涨一倍以上，吸引了押注行情将继续上涨的交易者涌入。
影响正在向科技行业之外蔓延。许多经济学家和企业高管警告，持续的短缺将拖慢 AI 所带来的生产率提升，并延迟数千亿美元规模的数字基础设施投资。这也可能在许多经济体努力控制通胀、应对美国关税的时候，带来额外的通胀压力。
“存储短缺已经从一个‘零部件层面的问题’，升级为‘宏观经济风险’。”科技咨询公司 Greyhound Research 的 CEO Sanchit Vir Gogia 表示。AI 基建的建设“正在和无法满足其物理需求的供应链发生正面冲突”。
本次路透深度调查基于对近 40 人的采访，其中包括 17 位来自芯片制造商和分销商的高管。调查显示，行业为了满足 AI 驱动的先进芯片旺盛需求所做的努力——主要由英伟达（Nvidia）以及谷歌、微软、阿里巴巴等科技巨头推动——反而造成了双重困境：一方面，芯片制造商仍无法生产足够的高端芯片以满足 AI 竞赛；另一方面，它们向高端产品倾斜的策略又正在掐断智能手机、PC 和消费电子所需的传统存储供应。一些厂商已经在紧急纠偏。
关于科技公司如何争抢供应、以及中国和日本的电子零售商与元器件供应商所描述的涨价情况，在此之前从未公开报道过。
根据 TrendForce 的数据，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DRAM）供应商的平均库存水平已经从 7 月的 3~8 周和 2024 年底的 13~17 周，下降到 10 月的仅 2~4 周。
存储紧缩正发生在投资者怀疑巨额 AI 基建投入是否导致泡沫的背景下。一些分析师预测，即将出现洗牌，只有最大、财务最稳健的公司才能承受持续上涨的价格。
一位存储芯片高管对路透表示，这场短缺将拖延未来的数据中心项目。新增产能至少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建成，但存储厂商担心，如果需求热潮消退，过度建设的产能可能会闲置。
三星和 SK 海力士都宣布了新增产能的投资，但尚未明确 HBM 与传统存储之间的产能分配比例。
花旗银行在 11 月表示，SK 海力士告诉分析师，存储短缺将持续到 2027 年底。
“最近，我们接到太多公司的存储供应需求，以至于我们都开始担心该怎么满足它们。如果我们无法供应，它们可能会面临‘无法开展业务’的局面。”SK 海力士母公司 SK 集团董事长崔泰源（Chey Tae-won）上月在首尔一个行业论坛上表示。
OpenAI 在 10 月与三星和 SK 海力士签署了初步协议，为其 Stargate 项目供应芯片。该项目到 2029 年可能需要每月多达 90 万片晶圆。这大约是当前全球 HBM 月产量的两倍，崔泰源表示。
三星告诉路透正在监测市场情况，但不会就价格或客户关系发表评论。SK 海力士表示正在提升产能以满足不断增长的存储需求。
微软拒绝置评，字节跳动没有回应关于芯片短缺的问题。美光和谷歌也未回复置评请求。
“求着要供货”
自从 ChatGPT 于 2022 年 11 月发布并点燃生成式 AI 热潮后，全球掀起了建设 AI 数据中心的浪潮，存储厂商因此将更多产能分配给用于英伟达强大 AI 处理器的 HBM。
来自中国低端 DRAM 竞争对手（如长鑫存储）的压力，也推动三星和 SK 海力士加速向利润更高的产品转移。这两家韩国企业占据全球 DRAM 市场的三分之二。
根据路透看到的一封信件，三星在 2024 年 5 月告诉客户，计划在今年停止生产一种 DDR4 芯片——这种较早一代的芯片用于 PC 和服务器。（两名消息人士称，三星后来改变了计划，将延长生产。）
而在 6 月，美光表示已通知客户，将在 6 至 9 个月内停止出货 DDR4 及其在智能手机中使用的对应品种 LPDDR4。
一位消息人士称，长鑫也随之停止了大部分 DDR4 的生产。该公司拒绝置评。
然而，这一转向恰逢传统数据中心和 PC 的更新周期，以及智能手机销售强于预期，而这些设备依赖传统存储芯片。
回头看，“可以说行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TechInsights 的资深研究员 Dan Hutcheson 说。
路透此前报道，三星上月将服务器存储芯片的价格上调了多达 60%。英伟达 CEO 黄仁勋 10 月访问韩国期间宣布合作协议，并与三星电子会长李在镕一起吃了炸鸡，他承认存储价格上涨幅度很大，但表示英伟达已确保了充足供应。
知情人士透露，谷歌、亚马逊、微软和 Meta 在 10 月要求美光提供开放式订单，表示无论价格如何，他们会“要尽可能多的货”。
两名知情人士和另一名消息人士称，中国的阿里巴巴、字节跳动和腾讯也在施压，在 10 月和 11 月派高管前往三星和 SK 海力士游说争取配额。
“一切人都在求供应。”其中一名人士说。
中国几家公司没有回应关于芯片短缺的问题。英伟达、Meta、亚马逊和 OpenAI 也未对置评请求作出回应。
10 月，SK 海力士表示 2026 年的全部芯片已售罄；三星则称已锁定明年 HBM 芯片的客户。两家公司都在扩大产能以满足 AI 需求，但传统存储的新工厂要到 2027 或 2028 年才能投产。
美光、三星和 SK 海力士的股价今年都随着芯片需求上涨而大幅攀升。美光在 9 月预测其第一财季营收将高于市场预期，而三星在 10 月公布了三年来最高的季度利润。
咨询机构 Counterpoint Research 预计，高端与传统存储价格将在第四季度上涨 30%，并有可能在 2026 年初再涨 20%。
智能手机厂商的“价格冲击”
中国智能手机厂商小米和 Realme 已警告可能需要涨价。
Realme 印度区首席营销官 Francis Wong 告诉路透，存储成本陡增“是智能手机诞生以来前所未有的”，可能迫使公司在明年 6 月前将手机售价上调 20% 至 30%。
“有些厂商也许会压缩摄像头成本，有些会压缩处理器成本，有些会压缩电池成本。”他说，“但存储成本是所有制造商必须彻底承担的，完全无法转嫁。”
小米告诉路透，将通过涨价和销售更多高端机来对冲更高的存储成本，并表示其其他业务将有助于缓冲影响。
11 月，台湾笔电厂商华硕（ASUS）表示其库存约为四个月（包括存储元件），并会按需调整定价。
华邦电子（Winbond）——一家占全球 DRAM 市场约 1% 的台湾芯片厂商——是最早宣布扩产以满足需求的厂商之一。其董事会在 10 月批准一项计划，将资本支出大幅提高至 11 亿美元。
“很多客户找上来，说‘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其中甚至有人要求签六年的长期协议。”华邦电子总裁陈沛铭说。
交易者蜂拥入场
在东京的电子产品圣地秋叶原，商店正在采取限购政策以遏制囤货。一家名为 Ark 的 PC 商店门口贴出告示称，自 11 月 1 日起，顾客在硬盘、固态硬盘和系统内存三类产品上的总购买量被限制为八件。Ark 拒绝置评。
五家商店的店员表示，短缺让价格在近几周大幅上涨。在一些店铺中，三分之一的商品已经售罄。
例如备受玩家欢迎的 32GB DDR5 内存，价格从 10 月中旬的约 17,000 日元涨到超过 47,000 日元。更高端的 128GB 套件的价格则翻倍以上，达到约 180,000 日元。
价格飙升正将消费者推向二手市场——这让秋叶原二手 PC 配件店 iCON 的老板 Roman Yamashita 受益，他表示自 9 月以来，二手 PC 配件业务“非常火爆”。
深圳的元器件交易商 Polaris Mobility 的销售经理 Eva Wu 表示，由于价格波动太快，分销商现在像券商一样提供每日更新——甚至是每小时更新的报价，而此前通常是按月报价。
在北京，一位 DDR4 卖家表示，她已经囤了 20,000 个单元，以预期后续涨价。
在距离中国约 6,000 英里的加利福尼亚，Paul Coronado 表示，他的公司 Caramon（出售从退役数据中心服务器中拆下的低端存储芯片）自 9 月以来的月销售额激增。他说，现在几乎所有产品都是被香港中间商买走并转卖给中国客户。
“我们之前的月营收大概是 50 万美元，”他说，“现在达到 80 万到 90 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