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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梳理全球环境中新污染物（New Contaminants in the Environment，ENCs）的治理现状、核心挑战与应对策略。文章强调，目前全球仅对不足1%的环境污染物实施有效监管，绝大多数新污染物尚未被纳入国际公约或环境标准体系，其对生态系统与人体健康的潜在风险亟需通过跨学科、跨部门的全球协作予以应对。
一、背景：污染物治理的“冰山现象”
目前，化学文摘（CAS）数据库中已注册化学物质达2.19亿种，其中约35万种被广泛使用的化学物质可能通过生产与应用进入环境。然而，现有国际公约与环境标准所监管的污染物数量仅约500–1000种，不足总数的1%，宛如“冰山一角”。绝大多数污染物仍未被有效监管。
历史教训表明，从污染物出现到最终被纳入监管体系往往耗时数十年。例如多氯联苯（PCBs）从广泛应用到被确认为内分泌干扰物和致癌物并受到监管，历时近一个世纪，期间发生了震惊世界的“米糠油中毒事件”。
二、何为“环境新污染物”（ENCs）？
ENCs指满足以下五项条件的污染物：
由人类活动直接或间接驱动；
在环境中广泛存在；
对生态系统和/或人体健康具有不利影响；
尚未被现有治理体系纳入监管；
可能面临管理和控制上的挑战。
ENCs是一个动态开放的概念，涵盖但不限于：候选持久性有机污染物（POPs）、颗粒态污染物、抗生素、内分泌干扰物、病毒、病原菌等。典型代表包括液晶单体、微塑料、纳米材料、抗性基因等。
三、治理挑战与瓶颈
1. 监管与战略层面
各国监管能力差异显著。欧盟通过REACH法规将化学品安全责任归于企业；美国TSCA法案采用基于风险的监管策略；中国已将ENCs治理列为国家基础研究和科技创新的重点领域。然而，多数国家仍缺乏系统性的ENCs筛查、评估与管控体系。
2. 识别与评估瓶颈
ENCs具有多样性高、环境浓度低、暴露途径复杂等特点，传统生态毒理测试单个化合物成本约11.8万美元，评估1万种化合物需耗资11.8亿美元，耗时可达百年。此外，缺乏国际统一的检测与优先级排序标准，导致数据可比性与监管有效性不足。
3. 技术与健康壁垒
化学类ENCs结构复杂、应用广泛，现有末端治理技术难以应对低浓度复杂混合物。生物类ENCs（如病原体）具有高传染性与致病性，但缺乏整合生态与公共卫生数据的早期预警平台。健康风险在弱势群体中尤为突出，中低收入国家（LMICs）应对能力尤其薄弱。
四、全球治理策略与路线图
文章提出六大治理策略，构建了从筛查到管控的全链条治理框架：
1. 预防性与主动风险管理
强化源头禁止与限制，规范产品中ENCs含量；
强化过程管理，减少环境排放；
建立动态优先管控清单，开展定期环境调查与监测。
2. 创新方法与技术应用
推进科学研究与技术创新，开展跨学科研究范式；
发展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辅助的伪靶向筛查（PTS）技术；
推广新方法（NAMs）如体外高通量测试与计算毒理模型；
研发实时定量PCR、生物传感器等快速检测技术。
3. 多维协同治理
将ENCs纳入现有法规与国际公约；
新污染物与常规污染物协同控制；
建立跨介质（水、土、气）、跨部门（环保、健康、农业等）协同机制；
制定禁止、限制、治理等分级管控策略。
4. 经济与政策协同
建立环境-经济-社会综合评价框架；
通过政策激励推动绿色设计与替代品开发；
避免“遗憾替代”（regrettable substitution），确保替代品真正安全可持续。
5. 全球共识与行动计划
提议联合国成立“国际环境新污染物专家委员会”；
构建国际数据共享平台与标准化评估流程；
加强对LMICs的资金与技术援助。
6. 广泛公众参与
政府加强法律与监管，开展宣传与公众教育；
推动企业负责任设计、公众绿色消费；
发展公民科学项目，提升社会监督与参与度；
实现从“单向宣传”到“共治共创”的模式转变。
五、实施障碍与未来展望
当前ENCs治理仍面临基础数据缺失、评估方法不统一、国际协作机制不足等挑战。高收入国家（HICs）应在科研、数据共享、技术转移方面发挥引领作用，LMICs需在结合本国国情的同时提升ENCs治理能力。中国已发布《新污染物治理行动方案》，计划投入几十亿元推动ENCs管控研究。
六、结论
ENCs治理是涉及科学、政策、产业与公众的多维度全球性挑战。我们呼吁国际社会共同构建ENCs治理体系，创新研究方法，强化国际合作，提升公众认知，以推动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为全人类营造更清洁、健康的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