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露还凝在宫道的石阶上,沈砚之已提着药箱站在东宫门外。昨日吕不韦的密令犹在耳畔——“公子傒今日必借探病之名入东宫,观其言行,查其党羽”。他将苏清欢所赠的解毒丹藏入袖中,掌心的量子残片贴着药箱内壁,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刚入安国君寝殿,便听见内室传来爽朗的笑声。“父王气色愈发好了,看来沈先生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公子傒身着锦袍,正扶着安国君在窗边观景,他转头看向沈砚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其药箱,“沈先生来得正好,我昨日从北疆寻得一株千年雪莲,据说可滋补元气,正愁不知如何炮制,还望先生指点。”
沈砚之上前为安国君诊脉,指尖刚触到腕间,便觉脉搏虽平稳却藏着一丝躁动——想来是公子傒方才的话语勾起了安国君的情绪。“雪莲性温,确是滋补佳品,但安国君体内寒毒初退,不可骤用大补之物。”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观察公子傒,见其袖口绣着暗金色的“傒”字纹,与那名方士令牌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先生未免太过谨慎。”公子傒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后露出洁白如雪的莲瓣,“此等奇珍,寻常人求而不得,父王贵为储君,难道还消受不起?”他将锦盒递到沈砚之面前,语气带着刻意的压迫,“先生且看看,这雪莲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神效。”
沈砚之刚伸手,掌心的量子残片突然灼热起来,像是被烈火烫了一下。他指尖一顿,目光落在雪莲的根须处——那里沾着一点深褐色的粉末,与他昨日在方士身上查到的污渍气息相似。“公子有所不知,”他缓缓收回手,“真正的千年雪莲根须呈玉白色,此株根须发黑,恐是被‘赤焰粉’浸染过。”
安国君闻言脸色一变,猛地咳嗽起来:“赤焰粉?那不是北疆用来驱虫的毒物吗?”公子傒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强辩道:“父王多虑了,北疆风沙大,雪莲沾些尘土罢了。沈先生怕是看错了。”他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侍从立刻上前:“这等草药之事,哪用劳烦沈先生,我等拿去交由膳房处理便是。”
“且慢。”沈砚之侧身挡住侍从,从药箱中取出一块打磨光滑的水晶片——正是他昨夜赶制的简易放大镜,“公子若不信,可借阳光一观。”他将水晶片对准雪莲根须,阳光透过镜片聚焦,那深褐色粉末立刻显现出细小的颗粒状,与普通尘土截然不同。“赤焰粉遇光会呈铁锈色,公子请看。”
公子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安国君已明白其中关节,挥袖道:“将这雪莲拿下去销毁!傒儿,你也是,寻药材怎不仔细查验?”公子傒躬身应下,眼神却在沈砚之身上淬了毒——他本想借雪莲“补药”之名,暗中用赤焰粉加重安国君体内余毒,没想到竟被当场识破。
午后,华阳夫人设下小宴,名义上是答谢沈砚之,实则是为了商议对策。“傒儿今日虽未得逞,但他贼心不死,定会再寻机会。”华阳夫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昨日你说的证据,还需多久才能集齐?”沈砚之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侍女的惊呼:“苏医女?你怎么来了?”
苏清欢提着药箱闯进来,面色苍白:“沈先生,相府医馆出事了!你昨日藏在医馆的证据,被人偷走了!”沈砚之心中一凛,掌心的量子残片再次发热——这次的热度比之前更甚,像是在预警迫在眉睫的危险。“是公子傒的人干的?”华阳夫人急道。
“不是,”苏清欢喘着气,“偷东西的人留下了徐福的令牌,但我觉得是声东击西之计。”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这是在医馆门口发现的,上面写着‘宫宴有险,速离’。”沈砚之看着纸条上潦草的字迹,突然想起公子傒晨间的举动——他故意提及北疆,又拿出被动过手脚的雪莲,恐怕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同伙去偷证据。
“不好!”沈砚之猛地站起身,“安国君!”他快步冲向寝殿,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只见安国君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公子傒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个空药瓶:“父王突发恶疾,沈先生来的正好,快救救父王!”
沈砚之蹲下身,发现安国君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立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刺入安国君的人中与涌泉穴,又将苏清欢所赠的解毒丹化入温水中灌下。“公子方才给安国君服用了什么?”他头也不抬地问道,语气冰冷。公子傒眼神闪烁:“不过是寻常的安神丸。”
“是‘牵机引’吧。”苏清欢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拿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这种毒草的汁液混入丹药,初服无觉,半个时辰后便会发作,症状与安国君一模一样。我在东宫墙角发现了这种草,是公子的侍从刚扔掉的。”
公子傒脸色惨白,后退一步:“你胡说!这与我无关!”就在这时,吕不韦带着卫兵闯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枚令牌:“公子傒,你派去偷证据的人已被抓获,这枚刻有你名字的令牌,你还有什么话说?”原来沈砚之早有防备,昨日便将真正的证据交给吕不韦保管,医馆里藏的只是诱饵。
铁证如山,公子傒再也无法抵赖,被卫兵按倒在地。安国君服下解毒丹后,病情逐渐稳定,他看着被押走的公子傒,叹息道:“我竟养出如此狼子野心之人。”沈砚之扶他坐起身,掌心的量子残片终于恢复了常温——这场宫宴上的危机,总算化解。
离开东宫时,夕阳已染红了宫墙。苏清欢走在沈砚之身边,轻声道:“没想到公子傒会如此铤而走险。”沈砚之摇摇头:“权力之争本就如此。”他看向苏清欢,眼中带着暖意,“今日多亏了你及时赶来。”苏清欢脸颊微红,避开他的目光:“我们是盟友,自然要互相照应。”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身后是逐渐沉寂的东宫。沈砚之知道,公子傒倒台后,旧贵族不会善罢甘休,徐福的余党也仍在暗处窥伺。但他不再像之前那般迷茫,掌心的量子残片、身边的苏清欢,还有吕不韦的支持,都是他在这场权力棋局中的筹码。
回到相府,吕不韦已在书房等候。“沈先生今日立了大功。”吕不韦亲自为他倒上一杯酒,“公子傒被囚禁后,旧贵族群龙无首,正是我们巩固势力的好时机。”沈砚之接过酒杯,却没有喝:“相邦,公子傒虽倒,但徐福仍在流放地,他的余党未除,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吕不韦眼中闪过赞许:“先生考虑周全。我已派人去查徐福的下落,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他顿了顿,“另外,昭襄王听闻今日东宫之事,对先生大加赞赏,打算召你入宫,封你为‘侍医令’,专职负责王室医药。”
沈砚之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既是荣誉,也是更大的挑战。入宫任职,意味着他将彻底站在宫廷斗争的风口浪尖,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但他没有拒绝,掌心的量子残片轻轻发热,像是在鼓励他接受这份使命。
深夜,沈砚之在工坊中完善放大镜的设计,苏清欢送来一碗热汤:“明日就要入宫领旨了,紧张吗?”沈砚之接过汤碗,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有你在,不紧张。”苏清欢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本医书:“这是我整理的宫中常见毒物图谱,你拿着,或许能派上用场。”
沈砚之看着医书上娟秀的字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无论未来的路多么凶险,只要身边有这位值得信任的盟友,他就有信心应对一切挑战。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工坊里的图纸与仪器,也照亮了他在这个时代的前行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