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么,问题来了——
黑龙江、江西、河北、浙江……今年以来,中国航天科工集团公司高层频繁与各地政府接洽,洽谈内容指向一个共同的主题——航天云网。
“我们对航天团队带来的云制造深信不疑!”有人学着政府官员的口吻复述。
政府的热情是云制造最初的发展动力,真正发挥作用则依靠企业的实际应用。
“云制造是一种典型的‘互联网+ 智能制造’新模式和新手段。”云制造核心专家、中国航天科工工程信息化技术中心主任柴旭东说。
当前,利用网络平台进行工业品销售和生产协同已经在航天云网上顺利运转,取得了不错效果。
最近,奇瑞万达贵州客车公司在网站上求购2000只载重汽车轮胎、老干妈风味食品公司希望找到企业为其生产5万件辣椒酱玻璃瓶、中航力源液压公司在寻找液压变速装置的合作研发单位、茅台集团则在招募茅台酒华南地区代理……
云制造团队专家王永峰介绍,如果企业单是将线下的采购、销售等环节放到线上,成本就能至少下降20%以上。
但云制造的核心并非简单的采购与销售,而是解决企业在制造环节的信息闭塞问题,实现企业在制造环节中的协同和匹配。
理想状态下,用户发布设计、研发、采购、生产、营销、服务等各类需求后,通过大数据运算,平台将为其自动遴选出条件匹配的下一环节承接企业,企业之间便能添加“商友”关系,在线达成合作。
一环承接一环,全生命周期的制造流程都能在网上衔接起来。
云制造核心成员、总师助理李潭博士介绍,云制造的模式可以优化制造资源配置,提升资源利用率,即所谓“企业有组织,资源无边界”,制造企业不必拥有全套制造设备就能实现生产。
未来,只要拥有一个关于产品的想法,足不出户就可以利用云制造转化为产品,网上有人为你设计、制造、运输,甚至卖出去,人人皆可制造。
个性化已成为制造业可预见的发展方向,云制造模式也能天然地满足个性化制造的要求。
分析完B2B、C2B和B2C这些模式后,王永峰提出了一个比较“绕”的模式:C2B2B2C。个人将产品需求发布到云制造平台上,对接的设计公司进行设计,之后制造企业开始生产,最后回到个人手中。
王永峰戏言,未来人们再也不用担心“撞衫”。
除了个性化、定制化生产,柴旭东认为,云制造还将实现制造的互联化(降低企业间社交难度和成本)、社会化(利用社会零散资源实现生产)、服务化(服务成为制造业的重要一环)……这些是未来各行各业的共同趋势,而消费行业已经率先完成了嬗变。
为什么是消费行业?“因为在产业链上,消费环节相对简单。”
云制造的独创性主要体现在理念上的创新,而理念是很容易被复制的。每一个新的互联网行业在兴起之时都伴随着惨烈的竞争,最终同一领域中只剩下少数企业占据绝对市场。
但参与航天云网方案论证和技术开发的专家张军锋认为,航天科工的云制造平台很难在短时间内被复制,强有力的竞争者暂时还难以出现。
张军锋认为,能建成并良好运行云制造平台的企业,必须对制造业的所有环节了如指掌,并在制造业信息化方面有着深厚积累。
而装备制造和信息技术都是航天科工的主业,其信息化建设屡屡排名央企前列。
“这是典型的跨领域,”柴旭东总结,“如果不深入了解制造业,不是装备制造和信息技术领域的领军企业,很难把握云制造的精髓。”
基于这一点,他不认为纯粹的互联网IT企业能与中国航天科工相抗衡。
中国航天科工是云制造概念的最早提出者和首批实践者。
2009年,二院李伯虎院士在全球首次提出云制造概念,次年便获得科技部“863计划”的支持,联合产学研用等近50家单位,以集团级和中小企业的云制造应用为背景,在关键技术、支撑平台和应用技术等方面开展研究,并取得了全球领先的成果。
二院当时承担了“面向航天集团企业云制造平台开放、系统构建及应用”课题,联合东南大学、华中科大、北京计算中心等30余家单位进行研究,在二院开展了初步应用示范。
如今,以此为基础的中国航天科工集团级“私有云”即将上线运行。
私有云是集团内部的云制造平台,集团内各单位即为平台的组成细胞,共享制造资源和能力。
依据集团公司党组部署,私有云将成为航天科工航天防务产业的生产组织平台。各单位将打破信息和资源壁垒,在云制造平台上组织协作。这将引发集团内制造资源的重新配置,甚至带来能力布局的一次调整。
“同一领域内较为落后的单位可能会逐步退出,实力较强的单位在这一领域则会越做越强,通过内部竞争完成专业的优胜劣汰。”张军锋说,能力、成本和质量将成为这场角逐的标尺。
中国航天科工本身全面的制造业布局也是云制造诞生和未来发展的重要条件。
王永峰介绍,云制造最终呈现方式是“淘宝+京东”,既为其他企业和个人提供平台,也有自营业务——航天科工自身丰富的制造业资源、能力和产品。
航天科工六院的航天工业网(前身为航购网)在内蒙古发展成为颇具规模的工业品营销平台,目前已被纳入云制造体系。
航天信息股份有限公司依靠防伪税控业务积累的数百万家企业资源及数据,可以用作企业征信,为小微企业贷款、融资提供便捷。未来也可能成为云制造的一部分。
云制造团队当前正在集中解决此前运行中暴露的技术问题,预计今年下半年,会迎来再一次的集中推广和注册用户爆发式增长。
目前,30人的技术团队足以应对2万家企业访问,那么,10万家时也可以吗?100万家呢?
相关专家认为,云制造运营公司未来应招纳大量有互联网企业工作经历的技术人员,补充技术队伍。招多少算够?云制造希望打造“制造业的阿里巴巴”,而阿里巴巴仅淘宝网背后就至少有4000人以上的技术团队。
在张军锋看来,这是能否实现云制造宏大梦想的关键。“我们能否聚集这么多专业技术人才,用市场化方式运作和管理?”一家专业的运营公司必须对这些问题作出回答。
王永峰认为,这个公司必须完全走出军工企业的思维,按照互联网企业规则运转,这也是他在各地推广云制造时遇到的最犀利的质疑。
“比如说,我们会不会以400万年薪招聘资深的互联网企业管理者?”在谷歌发展的瓶颈期,Novell公司董事会主席施密特被聘来任CEO,他带领谷歌走出了下滑边缘。高层人员频繁流动也是互联网企业的特征之一。
云制造与当前的大部分“互联网+”产业有相同点,却也有不同。
一个新的“互联网+”产业兴起,烧钱、砸钱往往紧随其后,很多企业以这样的方式在最快的时间内“吸粉”。但张军锋认为,云制造面对的主要是企业客户,个人客户会被暂时的免费甚至倒贴吸引,但企业用户往往乐于为有希望的新产品买单,因此云制造不会依靠砸钱砸出轰动效应,而是在扎实的基础上稳步推广。
当公司逐渐运行起来,王永峰担心公司的决策效率能否跟得上市场的变化,他心里已经在为百万级企业登“云”作准备。“军工单位就像‘象牙塔’,里面的人搞市场的经验不足。”
在云制造市场的推广中,他们第一次深入地认识到了市场的复杂多变。
另一个风险是有关法律的。新兴的业态模式在运行中可能会碰到法律盲区,从而招致麻烦。例如有关“专车”的法律争议至今没有完全解决。在云制造的各个环节中,在“云”上沟通、牵手的企业,如何解决征信等问题,也必须尽快得到回答。
前不久,以智能制造为核心的《中国制造2025》规划出炉,云制造被写进其中。该规划提出“发展基于互联网的个性化定制、众包设计、云制造等新型制造模式,推动形成基于消费需求动态感知的研发、制造和产业组织方式。建立优势互补、合作共赢的开放型产业生态体系。”
正是李伯虎院士在参与编制《中国制造2025》讨论时,将这一概念带入编制者视野,成为国家层面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战略途径。
李伯虎说:“云制造就是实施《中国制造2025》和‘互联网+’行动计划的一种模式和手段。”
作为开创者,中国航天科工云制造如何落地将具有标志性意义。“生产和生活正在发生着急剧变化,虽然创业不易,但战略性企业不能仅仅跟随,必须引领需求。”柴旭东说。(中国航天报社记者 倪伟/文 郭牧/制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