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成钢认为,无论对于个体还是国家,生命其实都是在“虚”与“实”之间摇摆往复。(图片来源:网络)
《人民日报》的微信公号昨日发布了一篇文章,题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芮成钢》,编辑还在题后用括号标明“深度好文”。一时之间,这个消失在人们视野中将近半年的人物,重新又被提起。
文章出自一份企业管理专业月刊,作者是一家猎头公司的董事长景素奇,写于去年十二月初。在景素奇的博客里,你可以看到这篇文章最初的题目叫“芮成钢,你急什么”,阅读量不过6000左右。当官媒的微信公号转载并改了一个标题之后,其阅读量增长了十倍以上。
这篇文章被认为是媒体对芮成钢出事原因的最佳解读,景素奇在文章里说,为什么青年得志的芮成钢会在冉冉上升的时期就骤然陨落,其原因“一个是心太大了,另一个是心太急了“。心太大,难免自欺;心太急,必然自误。
看到网络上对其如潮的评论,我依旧感受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样一个人。我想到去年七月份,当芮成钢被带走的消息刚刚传出时,我正在中国最东北的地方行走,松花江畔的狂风把我和朋友堵在了中央大街的一个商场内。我们显得有些狼狈,在商场的三楼一边看手机,一边等候雨停。
我对芮成钢说不上崇拜,也并不反感。很多人讨厌他,因为他傲慢并且自大,常常动不动就代表别人甚至亚洲。我用仅有的一点流量,点开网络上关于芮成钢的解读。批评他的人说他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个词被用来形容那些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目的的人。但也有人为他惋惜,这么优秀一个年轻人,就这样断送了大好前程。
在这些评论中,你明显能够感觉到一种巨大的批评、嘲讽和落井下石,这似乎已经成为中国人对待那些因贪腐而落马之人的一贯态度。在这个时候,媒体也故意把一些负面的消息集中,似乎想让读者在最短的时间里看清这个人的嘴脸。他们甚至还引用了一篇外交政策杂志的文章,名叫“在中国,为什么人人都讨厌芮成钢”。
国内知名的网络社区知乎上,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问题叫“为什么很多人讨厌芮成钢”。它出现在芮成钢出事之后,截至目前共有307个回答。在获赞最多的一个回答中,一个人这样写道:“你会觉得他只关心自己,十分自私,他们的朋友永远只是能与他们相比肩的,当你和他们在‘一个阶层的时候’,他们把你当做朋友,当你遭遇困难的时候,他们一般就消声了,只有当你比他们更牛逼,或是和他们一样牛逼时,你才是他们的朋友。”
若是你仔细关注过芮成钢的言论,或许会认为这个人说的一点都没错。芮成钢善于借助关系,总要不经意间提起他的那些朋友。有媒体说,“我一位非常好的朋友,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说的……”是他惯用的话头,他也会刻意在接受采访时,直呼“亨利•基辛格”为“亨利”,以示两人关系亲密。
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却都出现在芮成钢出事之后。在此之前,他是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的一哥,人们称他是这个国家最具代表的年轻精英,是年轻人疯狂追逐的偶像。他采访了许多国家的政要和商界巨擘,而那些人也都对他多有褒奖。耶鲁大学校长理查德•莱文说他是一位活力四射的新时代中国的标杆式青年,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则说:“我为亚洲能有他这样优秀的媒体人感到自豪和骄傲。”
当三十六岁的芮成钢带着自己的新书《虚实之间》回到家乡合肥签售时,有人早上七点便来排队了,现场全是举着手机拍照的手臂和少女的尖叫声。就像成功学大师在培训教室里接受台下渴望成功的学生的膜拜一样,芮成钢也是每个年轻人渴望成为的对象。但是,当他被调查之后,舆论和人们的态度瞬间倒戈。
对于这样的转变,我有些适应不过来。你难以想象,当一个人通过各种手段,甚至其中夹杂着不光彩的行为,最后终于成为一名耀眼的明星时,周围的人对他的崇拜和敬仰,接近盲目。那时候,没有人会去想,他的成功是否是正常的,甚至知道是不正常,他们也不在乎。人们只在乎眼前看到的结果。一旦这个人倒台之后,他们的态度便瞬间转变,嘲讽和批评代替了之前的崇拜和敬仰,依旧不问缘由。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一直都有那个人的影子,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让人担心的是,国人正处在一种对精英无限向往的状态里,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成功”,成为“人上人”。尽管有人认为,我们正处在一种撕扯的状态里,一边是改变世界的马云,一边是修行人生的星云,但最后,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马云。我们对待精英的态度,夹杂着崇拜与嫉妒,一方面渴望能够成为他们,另一方面看到他们倒下之后,又禁不住幸灾乐祸。
只是这一切,我们自己都察觉不到。许知远在《外省青年》里再次提到芮成钢,说他从合肥城一心想要挤入世界的中心,这是每个“外省青年”的梦想,但最后他比我们飞得更高,也跌得更深。我们内心的精英情结,可能随时被黑暗吞噬,但我们一直普遍性地,假装看不到这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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