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在华侨城喝茶，老李突然问我
“你觉得什么东西最让人上瘾？”
我说，赚钱呗。
他摇摇头，“话语权。”
老李是做跨境供应链的，六十出头了，手里管着三个工厂，深圳、东莞、惠州各一个，员工加起来两千多号人。
那天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 Polo 衫，脚上一双回力鞋，你要不知道他底细，还以为是哪个工厂的老师傅。
他说，“你看那些局长、处长，在位时一个个精神抖擞，六十了还跟小伙子似的，天天开会、剪彩、调研，眼睛贼亮。一退休？两年后再看，老得你都不认识了。”
“咱们这行也一样。”
他给我讲了个故事。
华南城那个传奇老板
2015 年，华南城有个做户外用品的老板，姓王，圈里人叫他王老大。
那会儿亚马逊刚火起来，王老大抓住了风口，户外帐篷、睡袋、登山包，全是爆款，一年净利润四五千万。
公司有个副总，跟了他十几年，能力特别强，业务、供应链、财务都摸得门儿清。
王老大那年四十八，身体也不太好，糖尿病加高血压，医生建议他少操心，多休息。
有一天，副总跟他提，“王总，要不我接手公司日常管理？您当董事长，把把关就行。”
王老大当场就急了，“你啥意思？嫌我老了？”
副总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是心疼您，身体要紧。”
王老大摆摆手，“我还能干二十年。”
后来的事，圈里都传遍了。
副总觉得没前途，带着几个核心骨干出去单干了，还挖走了公司最大的两个供应商。
王老大气得住了院，出院后更不肯放手了，每天从早上八点盯到晚上十二点，恨不得连客服回复都要亲自审。
2021 年，亚马逊开始严查刷单，王老大的店铺被封了一大半。
他坚持不转型，说"我干了一辈子户外用品，凭啥改行？"
2022年，公司开始亏损。
2023 年，工厂倒闭了两个。
2024 年，王老大中风，半身不遂。
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说话都不太利索了，还在跟儿子吵，“公司不能卖，打死都不能卖。”
他儿子在旁边抹眼泪。
深圳湾那个投资人说的话
有次在深圳湾的一个私董会上，有个投资人讲了个观点。
他说，“权力这东西，跟春药一样，让人精力旺盛。”
当时在座的都是创始人，有做 SaaS 的，有做独立站的，有做 TikTok 的。
投资人说，“你们仔细观察一下，那些手里有话语权的人，是不是比同龄人年轻？”
“什么叫话语权？就是你说话有人听，你做决定有人执行，你一个眼神团队都懂。”
“这种感觉，会让人的生命力格外旺盛。”
他顿了顿，“但这玩意儿有毒。”
“一旦失去了，人就垮得特别快。”
我当时听着，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人。
前海那个连续创业者
我有个朋友，老赵， 湖南人，比我大五岁。
2010 年来深圳，做外贸起家，后来转跨境电商，赶上了红利期，赚了不少钱。
2016 年，他做了第二个项目，投了两千万，全是自己的钱。
项目做的是跨境物流，切的是小包直发，那会儿正是蓝海。
公司发展特别快，不到一年就做到了行业前十，估值过亿。
有投资人找他，要投 A 轮，条件是他让出 CEO 位置，去当董事长。
老赵不干。
他说，“凭啥？公司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最懂这个业务。”
投资人说，“你懂业务，但你不懂管理。公司大了，需要职业经理人。”
老赵说，“我可以学。”
投资人摇摇头，走了。
后来的故事，跟王老大差不多。
老赵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什么都要管，连行政买个打印纸都要他签字。
团队的人一个个离开了。
后来，市场格局变了。
老赵还在用 2016 年的打法。
去年，公司倒闭了。
我最后一次见老赵，是在福田一个小饭馆。
他瘦了一圈，头发白了一半，看起来老了十岁。
他跟我说，“如果能重来，我会放手。”
我问，“为啥当时不肯？”
他沉默了很久，说，“舍不得。”
“那种感觉你懂吗？几百号人听你的，你说东他们不往西，你说干他们不喊累。”
“那种感觉，真的会上瘾。”
有个做亚马逊的朋友跟我说
“大师兄，你说为啥有的老板六十了还不退？”
我说，“因为他们害怕。”
“怕什么？”
“怕失去价值感。”
这话其实是我一个做 FA 的朋友说的。
他见过太多创始人，融资的时候谈估值、谈对赌、谈条款，唯独不愿意谈稀释控制权。
“他们不是不懂，是不愿意接受。”
“在他们心里，公司就是他们的命。”
“让他们让出控制权，就像让他们把命交出去。”
但现实是，很多时候，不放手才是真的要命。
我自己也挣扎过
2019 年，我的跨境电商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我也经历过这种挣扎。
那会儿公司就十来个人，什么都是我一个人扛，产品、运营、销售、客服，恨不得连代码都要自己写。
有个合伙人跟我提过，“要不你少管点细节？”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我不管谁管？”
后来有一天，我在医院躺了三天，急性肠胃炎。
躺在病床上，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公司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能扛。
如果我倒了，公司就完了，那说明这公司本来就不该存在。
回去之后，我开始放权。
产品交给产品经理，运营交给运营总监，销售交给销售 VP。
刚开始特别难受，每天都忍不住想插手。
但慢慢地，我发现他们做得比我想象中好。
有些决策，我觉得不对，但他们坚持，结果反而是对的。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公司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现在我一个月都不去一趟公司，业务一样顺利，也悄没声息的干到了 1 亿美金的 GMV，远超出我的预期！
虽然打脸，还是得承认，地球离了谁都转，你没那么重要！
老李后来跟我说
“其实我早该退了。”
“但你知道吗？我一想到退下来，每天没人找我签字，没人找我拍板，没人早上八点给我发微信汇报昨天的数据，我就觉得特别慌。”
“好像一退下来，我就没用了。”
我说，“那您现在还管事吗？”
他笑了笑，“管，但不是什么都管。”
“大方向我把把关，具体的让儿子去折腾。”
“折腾错了，交学费呗。”
“我六十多了，还能看他交几年学费，挺好的。”
那天从华侨城出来
我走在路上，想起了郭子仪。
历史书上说，郭子仪是"福禄寿考俱全第一人"。
他为啥能活到八十五，还能寿终正寝？
不是因为他功劳大，是因为他懂得低调。
当了副国级，还住廉租房。
手握重兵，但从不显摆。
见到同僚，永远客客气气。
见到小人，更是毕恭毕敬。
有人问他，“郭老，您这么大功劳，还这么谨慎，不累吗？”
郭子仪说，“累。但比起人头落地，这点累不算啥。”
我突然觉得，创业也一样。
你以为你放不下的，其实都是你自己的执念。
真正重要的，是公司能不能活下去，团队能不能成长，事情能不能做成。
至于你是不是那个拍板的人，真的没那么重要。
最近又听说一个故事
南山科技园有个做独立站的老板，才四十出头，最近把 CEO 位置让给了 90 后合伙人。
他自己呢？
去当顾问了，每周去公司两天，其他时间在家写写文章，偶尔出去讲讲课。
有人问他，“舍得吗？”
他说，“不舍得啊，但更舍得看他们把公司做得比我好。”
“那才是真正的成就感。”
我挺佩服他的。
因为大部分人，包括我自己，都还在学习怎么放手。
人生嘛，不就是一个不断放手的过程。
特别说明：
A、文中所述，人有影，事有源，但并非纪实。我不一定是我，你也不一定是你。人生的事，总归是"能讲的三分之一，不能讲的三分之二"。切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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