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大陆这七八年甚至十年发展很快,而大陆的观众进步其实也很快。由于网络的原因,大陆观众看的电影比香港观众多,比台湾观众多,而且会看很多不同国家的电影:印度的、欧洲国家的、韩国的等等。因此他们对电影有较高的要求。
比起香港和台湾,大陆观众近几年喜欢的不是悲剧,反而是喜剧,或是一些比较轻松、有些鼓励性的、有真情的戏。因为大家生活压力很大,要自己奋斗,要出去闯,很多时候在现实生活里找不到真情、真的感受。他们也喜欢看爱情片,因为在现实生活里他们的爱情也不是那么令人满足。大陆方方面面的发展,都可以从电影里看出来。
对我们做电影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黄金时间,黄金机会。大陆发展那么快,很多新的东西,观众都想尝试、都想接受,还未形成一个固定的市场。对比已经比较稳定的美国市场,虽然美国很强大,但电影人在那里很难有太多突破和发展。而在中国市场,电影人还有很多路可以走,有很多空间去发展。总而言之,大陆的投资人、电影公司乃至观众,反而更开放,更愿意去尝试或者接受新的东西。
过去几年,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大陆。我拍《倾城之泪》的时候,其实还不太了解大陆人、大陆的生活。他们看电影是怎么样?他们想看什么东西?我从来都不知道。拍完《倾城之泪》之后,也有很多人找我在内地拍戏,所以我差不多有半年时间在北京,好几个月在上海,也结识了很多内地的朋友,我的圈子也变了。大家经常出去聚会,只有我一个香港人。交流多了,我就发现自己慢慢融入进去了。
我现在比较幸运,可以选一些有经验或者是我喜欢的人来合作。有人可能担心那么多制片人不懂电影也去投资电影,那怎么办?我觉得非常好,因为很多新的电影,没有这些人的支持就没有机会了。有一些有才华的新导演,并非一开始就同大电影公司合作,因为他没有拍过电影,大的电影公司也不会冒这个险。所以大家都需要一个机会:包括制片人和新导演,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感觉,自己的方向走就OK了。如果我是新导演,有一个制片人从来没拍过电影,我有一个剧本,而他有兴趣,这也是不错的组合。
我觉得做人最怕是没机会,最重要是你有一个梦想。有了机会才能继续拍电影,虽然不代表我每部电影都会成功,不过尝试一个题材,不成功又如何?不成功下一部再来嘛,不成功也是一个过程,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如果每一个电影都成功,那个导演也就很孤独,因为没有挑战。
我到目前为止只跟一位大陆摄影师合作过。第一次合作不太习惯,大家的方法有点不同,但后来大家磨合越来越好,合作就应该是这样的,每一次再合作应该是有进步。说到演员,香港、台湾、大陆的的表现方式完全不同,所以我特别喜欢拍中港台的戏,因为当中港台摆在一起,三个地方的人都要把自己一套放下,然后就重新磨合一个比较新鲜的、比较灵活的方式出来。
香港电影对大陆影响也蛮大的。很多年前大陆电影都以文艺或艺术片为主,而不是商业片,但当时香港已经拍商业片,大家会计算预算,考虑如何赚钱,把拍电影当生意来做。而以前的大陆电影很有意思,拍出来就算了,赚不赚钱都不去理会。现在时代改变了,那我觉得香港的电影人,头一批跟大陆合作的香港电影人,多多少少也把这个商业概念带到大陆,比如拍摄的节奏或方向,也会考虑观众。以前在大陆拍电影不需要考虑这些,而现在大陆电影也成为商业的产品,所以说香港电影对大陆的电影非常有影响,而大家的合作其实是更好的。
作为一个香港人,我觉得我们也开阔了,虽然有一些题材,我们还不能拍,但是市场是大了,我相信电影题材在未来几年可以有更多方面的发展。
不过商业片的导演得去了解观众的生活,他们的思想,他们的需求,不是对电影的需求,而是他现在的人生,他喜欢看什么?了解是最重要的。如果是拍商业片的话,现在不一定用很多钱,电影就会成功,得到观众喜欢。在这个年代,观众追求的是一个共鸣感,他希望在媒体上,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他都想找到共鸣,所谓的共鸣感是什么呢?这就是导演需要解决的一个重要课题。
黄真真,1993年赴美国纽约大学电影系深造,自编自导毕业作品《HUGO》,获选为NYU Best Student Film(纽约大学最佳学生作品)。1999年回到香港筹备摄制及导演现代女性纪录片《女人那话儿》、此后拍摄了《六楼后座》、《分手说爱你》、《完美嫁衣》等片。2011年进军内地市场,先后拍摄了《倾城之泪》和《被偷走的那五年》。
本期的《华语电影市场》论坛有幸邀请到了几位资深的监制、编剧、导演和学者来共同探讨香港电影人的风采,以及他们对于大陆电影产业的影响。此文已发表在《华语电影市场》杂志的香港电影节刊上,原创内容转载需注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