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日由凤凰娱乐举办的高端产业论坛，邀请到中国几位导演中的新力量，共同探讨行业热点现象，实现思想观点的碰撞。他们分别是：《煎饼侠》导演董成鹏、《滚蛋吧！肿瘤君》的导演韩延、《少女哪吒》的导演李霄峰、《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的导演李睿珺、《六弄咖啡馆》的导演吴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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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成为导演的经历
韩延：我初二那年买了当地新华书店唯一一本的《导演的技术与艺术》，还是广播学院的刘书亮的老师写的，那个时候不知道导演应该干什么？反而对做导演这个事情还是有很大的兴趣。因为小地方比较闭塞，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接触，在上面看到看不懂知识，但是产生了一些概念，觉得导演懂得的东西很多。不仅仅是看过一些小说，看过一些名著有一些表达的东西可以做了，于是今后比如在影像上开始着重关注这方面的东西，从文学、美术各方面的东西。直到我17岁2000年左右，拍了第一部短片，因为没钱，还是自己演的，我拍完了之后拿金山解霸剪的。看了之后想把这个东西销毁，怎么可能拍出来和我想的导演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你在镜头前面的状态都是不一样，从那个时候知道对电影的事情产生了敬畏之心，看似 DVD 的简单的事情很复杂。我考入了电影学院不断锤炼自己，一步步到毕业之后很幸运，一步步做了电影导演。
董成鹏：我怎么成为今天这样？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人生目前为止是意外。我是学建筑出身，是建筑学业毕业的学生，但是我有恐高，所以事实上我没有办法从事建筑。到了北京来工作，进到了搜狐网站做了一名编辑。那个时候2004年，突然有一天互联网视频被很多人开始苛求有大量的内容，那个时候买不到内容，花不起钱，请不起著名的主持人，我们那个时候开始拍摄网络的视频和网络的节目，从内部培养。我们几个人看谁长的最帅—大鹏，我就变成了出镜的人。但是事实上并不是，一直以来没有天赋，很努力，先学看看别人怎么主持。到了2012年的时候开始拍了《屌丝男士》，现在已经到了第四季。那个时候没有什么人，我一个人带着4个人，拍各种各样的人，好象上面写一栏导演冒号，根本不清楚说他工作的是导演的工作，组织一切展开拍摄，到负责剪接。但是我跑过电影龙套《倔强的萝卜》等等，我拿一个小本子看导演怎么拍。
左：导演韩延 右：导演董成鹏
到了2014年的时候《屌丝男士》红了，我很尊重专业，所以我建议要找一个导演，我们海量找导演和编剧，写了很多疯狂的故事，故事很好，但是为什么我演？找任何一个喜剧演员他们比我演的更好，这个事无法解答。没有办法我试试看写一个故事，自己拍这个故事，因为我了解这个系列，于是影视公司没有拒绝，这个事开始了。电影导演并不是像大家一样很小时候的梦想，我在完成一件又一件工作当中慢慢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演的很像的一个导演。现在完成了制作面向观众，突然发现原来过去10几年做的所有事，唱歌、主持所有的事为这个服务，串联成我的能力，在电影当中展现。比如电影的节奏跟以前有关，所以电影会继续拍下去。
李霄峰：我是从互联网上成长起来的，我大学念的是中国农业大学，不知道有什么渠道靠近电影，正好在1998年、1999年的时候中国互联网一下子起来了，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很多网友跟我一起讨论电影。还有一个东西要感谢就是盗版，如果没有盗版碟我们没有机会看到世界各地最出色的电影。电影学院贡献非常大的，毫无疑问在中国电影史上。但是对于我们热爱电影的人来说，接触电影的渠道太狭窄了，可能构成了在我们头顶上的话语权。我是从1999年开始看很多盗版碟，写影评，一直到我去布鲁塞尔留学，我念的是电影，当时我在布鲁塞尔看了田壮壮《蓝风筝》，特别激动，一晚上没有睡，第二天找了一家电影学院考，之后考上了。2002年的时候回来，我不喜欢被教育，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接触社会，接触电影，我跟国内导演陆川写了一封信，听说你拍了《可可西里》，我想和你合作，他说你回来，我当时就做《可可西里》这样入行的。在一年半之后陆续做了很多岗位，做过编剧、做过海外发行、甚至演员，一直想当导演有这个想法。
《少女哪吒》剧照
我记得拍《可可西里》的时候，有一次在拍全剧组在戈壁滩上支灯的时候，陆川导演走过来说如果我是你，我会想这场戏怎么拍？还送了导演的取景器，每一个在这个行业里面鼓励过你的人都有作用。到了2013年的《少女哪吒》有了基础和契机，一直做，过去一直走到现在并坐在这里，这是我的简单道理。
李睿珺：我小时候喜欢电影，但是喜欢电影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利，虽然很喜欢电影，因为我生活的那个地方，我是1983年生的，1990年才有电，从来不敢幻想和电影有任何关系。我小的时候喜欢画画和音乐，到高中学音乐和美术，一直想考美院或者音乐学院。阴差阳错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指导老师说如果你们考影视学校有出路，然后考了影视类学校，我们收到的招生简章是山西传媒学院，之后去了学校。我真正喜欢电影是在学校，我决定想要作为导演的时候也是在学校，我学的专业是影视广告专业，未来做广告，跟电影没有关系。我大一的时候喜欢电影，我跟我们系主任说想要到编导专业去，他说为什么？我说我喜欢未来做电影。他说广告一分钟讲一个故事，电影是两个小时讲故事，在一分钟之内把故事讲的清楚，两个小时讲不清楚吗？我觉得有道理，我说好。我毕业了以后去北京，我觉得拍电影一定要到北京，所以我2003年到了北京，一直工作，从场记、副导演做到导演，不要等了，自己写东西拍。找钱，最后没有了，最后不要找了，自己想办法挣钱，借钱拍。最后06年拍了第一部电影，拍完了之后欠了很多钱，开始还钱，到电视台打工，做摄像、编导、剪接，到了09年的时候拍了第二部电影。
导演：李睿珺
那个电影比较艰难，那个时候我跟女朋友没有结婚，我们计划好到央六的一个栏目打工挣钱，挣钱了之后很幸运剧本得到了鹿特丹电影节 HBF 的奖金。拿了一部分还债，一部分拍，到后期没有钱怎么办？我的逻辑是申请2万欧，如果同样的两个作品放在一起很难做决定的时候，觉得这个花钱少一点，这是我的逻辑，又得到了2万欧，把后期做完。中间包括了一个短片叫《有一天》，去年完成了《家在一个地方》，在今年9月份播放。
吴子云：我在一个小岛上面长大，一开始我的人生跟大鹏差不多，人生不知道干嘛，在念大四的时候，在网络上开始写小说，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个叫小说，我觉得那个叫一种想要说一些事情的感觉。所以我到我家附近的网吧，因为那个时候家里面没有电脑，每天到那里去，想要说话在网络上写，当别人玩枪林弹雨的时候，我在那边写我爱你，在人生极度分裂的情况下写成一部小说，我觉得自己是伟人。之后当兵了，在当兵之前有一个出版社脑袋有一点问题，他写信给我说他想要出我的书，我想不是诈骗集团就是脑袋有问题，我去了，我把书阅签了，就出版了。因为我在部队里看不到，就偷偷让我的同学和朋友到书店里面看，他们看到了一大堆没有卖出去，我想怎么回去给爸妈交代？不敢跟爸妈说我出书的事。运气不错，慢慢开始有人愿意看比较有风花雪月的了，出版社说有没有机会写第二本？出版社又问我要不要写第三本？写了16年。我刚退伍的时候，一家影视公司在台湾找我，他说：“你来帮我写剧本好不好？你说故事很有趣的。”我说剧本没有写过，如果你不介意我没有经验帮你写，他说没有问题。我很高兴写了剧本，剧本写完了之后他给一些报酬。重点是后来发现写剧本的时候有相当画面从脑海里出来，我一直幻想我来拍这部片子怎么样？
导演：吴子云
在04年的时候有一个机会，有一个台湾的导演找我说想要拍一部电影，先让我看剧本，问我对这个剧本有没有感觉？让我把剧本写成小说。我说没有关系帮你写没有问题，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让我每天跟在你的剧组里面，让我看看你怎么拍？他说没有问题你来吧，我在剧组待了一个多月，我看到的东西跟我后来自己花钱拍的短片，也借了 MV 来拍，感觉到差很多。所以我在拍电影之前只有拍片和 MV 一点小经验。但是真的到了有了机会，因为我们北京公司和无线自在公司很帮忙，所以他们把钱给我，说你要拍就拍，所以我拍了，在现场发现之前拍短片和 MV 的经验在拍长片的时候，几乎没有用上，是因为有太多必须要计较的地方。所以我的执行导演很细心，而且他们教了非常多的东西，所以我有机会把作品完成。
2影片上的坚持与妥协
李霄峰：故事打动我，自己发起的故事，也许是制片公司或者制片人发起的故事，前提是我对故事有感，想要拍摄的欲望，如果没有给我再多的钱也不会拍，也许我真的特别想拍没有人给钱，我也会拍出来。
董成鹏：绝不妥协是标准，作为每一个导演心中有艺术的标准，比如同一个剧本五个人拍完全不一样，理解不一样，标准也不同。有的时候可以吃的不好，住的不好，但是在作品的标准上不能妥协。作品之外的可以妥协。
韩延：我是天蝎座。你说妥协，我马上惊醒了，拍电影过程中最怕听到的是妥协两个字，到前几天我还在跟我们的戏制片人聊说，因为一首歌的版权实在太贵了，但是必须要，我问他是想让我妥协吗？等了很久回了六个字，我说绝不妥协。我刚刚拍电影的时候，年长我很多的制片人说，好的导演知道什么地方该妥协？什么地方该花钱？什么地方花钱不值？这些都是经验。
《滚蛋吧！肿瘤君》剧照
3如何与演员沟通
韩延：我秉承一个原则就是真诚地交流，实在不行就卖萌。我们在真诚阶段解决了，首先他们选择剧本和选择项目，有很好的基础，特别是《滚蛋吧！肿瘤君》这个项目。当天晚上我看完剧本嚎啕大哭，第二天发给白百何，她说看完了这个剧本什么都演。我跟吴彦祖先生在网上见了第一面，用网络视频沟通，聊了两个小时，他也是像白百何一样的反应。有这个基础在，加上我们彼此的真诚，沟通起来不会很麻烦。
董成鹏：《屌丝男士》一开始没有把它作品对待，就是玩，大家抱着扶贫的心态演《屌丝男士》。当我真正有资格拍一部电影的时候，有人愿意帮助我，变成了一部作品，《煎饼侠》里面有30几个演员，构成了娱乐圈的生态，他想拍一部电影，别人质疑他怎么完成？里面的所有明星邓超就是邓超，吴君如就是吴君如，还有柳岩，说服他们难度不是很大，最主要是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个事。对于新人导演难的事怎么说服明星进行想要的表演？我有具体的方法。因为大家都是演员，我要到我的画面就好，其他不管，拍《屌丝男士》也好、《煎饼侠》也好。大家想明白只要这个表情，其他玩去了，很开心完成了拍摄，到最后留给你，这是很具体的技术方面的经验。
《煎饼侠》剧照
吴子云：董子健他是台湾高雄的人，台普是我教的。一开始董子健演《六弄咖啡馆》的时候我非常排斥，排斥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的角色是台湾的高雄人，如果找不到台湾人来演已经很害怕，结果找到的不是台湾人怎么办？怎么完成角色？我跟董子健聊完了以后发现他上辈子是台湾高雄的人，因为对他有很奇怪的亲切感，所以我每天跟他一直说话，什么都教，看到什么我说这个怎么念？他就跟着念。所以他在戏里面讲了很多方言，我在画面前面看到拍案叫绝，觉得这个孩子很厉害，天生就是当演员，所以他拍《六弄咖啡馆》，我信心大增。
4剧情片如何收获利益与口碑
李睿珺：我做的所有的电影跟当下市场上最流行的卖点元素都没有关系，我觉得有这么多人做比较流行的卖点的元素，我做一点别的，差异化经营。电影不止是某一种单一的类型，市场上需要喜剧，还需要比如说爱情剧，也需要别的，一种电影工业或者文化。所有的电影不得不承认是文化产品，作为一个文化产品，文化样态丰富和繁荣体现在多样性，不止说市场上只有某一种类型的电影，但是没有办法社会主流价值观导向也好，大家的心态也好，生活的各种原因。更多的人喜欢到电影院里面看某几种类型的电影，还有某一些类型的电影很难进入到大家的视野里面，也许他偶尔看一下，之后觉得还可以，但是他觉得从选择性上觉得这个电影没有常规的元素，可能屏蔽掉了。包括甚至在排片上，前一段时间我看到王小帅导演的《闯入者》一点几的排片，我预见到了我的未来，恰巧是因为只有一点几的排片，有一些人需要做一点几的电影，一点几排片的只有50%，我转向做爱情，做工业里面的丰富的产业链。
李霄峰：因为我们7月9号公映马上面临这个问题，同期还有其他的两部青春片，也有记者问我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样？你们三个人要打仗？我说第一我怎么跟他们打仗？《少女哪吒》是无敌无友，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很好，我相信我们的观众跟这两部电影或者跟同时期同档期的电影观众不一样。我从王小帅导演那里听到有一些不公平的待遇，我也不懂，怎么办？我们有点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因为本来就是光着脚走过来，现在鞋还没有穿上，还是保持乐观的态度。这才是做电影的态度。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剧照
5原创IP与受众群体
董成鹏：因为《屌丝男士》是大 IP，我自己来源于互联网，但是说实话，我是一个反 IP 人。反对互联网很多的东西，大数据我反对，因为如果迷信大数据的东西，是一个创作者没有自信的体验。以人为本，介入到百度《屌丝男士》四个字有一个指数，很容易分析出来受众群体分布在中国的哪个地方，是什么年龄？男的还是女的？收入多少非常细致。有的人说会不会把精力放在主要的受众群那里？我说不会，因为在拍的时候不知道他们是谁，是受众总结看清楚了受众，但是并不为他们服务。因为我是导演，我是内容制作者，拍什么看什么就完了，是内容制作者的骄傲，是本身的想法。IP 在没有成为 IP 之前也是原创，所以绝对不是对立面，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叫 IP。《屌丝男士》在网络成功只是在网络，90分钟放在大银幕观众愿不愿意看？真正拍电影的时候要符合电影的创作规则，所以移植不是在任何土壤上成功，之所以在这个平台成功是符合这个平台的性质，拿到别的地方不一定。所以大家不要放大 IP 热，变成什么好，我们就变成什么，所以我没有拍《屌丝男士》这样的电影，而是真正的电影，不是所有的 IP 电影都值得延伸，当然肯定也有适合的，不是绝对的。叫兽拍电影可以成功，因为人决定，不是作品决定，网络喜剧一个是《屌丝男士》，一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做电影也会成功。
《六弄咖啡馆》海报
韩延：我想很多票房很高可能很烂，但是最近完全转变了，因为我们忘了中国市场有多大？中国有三、四线城市，不是所有人在这个里面听论坛，听这个论坛对电影有更高质量要求，对美学质量有更高要求。但是大部分拿电影娱乐只是一个产品，进电影院肯定是娱乐，票房高在某一个地方特别突出，被我们归纳为不太好，品相不太好，是所谓的传统烂片，肯定也是有我们学习的地方。因为真正做导演一部电影拍出来没有那么容易，没有那么简单，各个环节，对于创意的东西，IP 开始热的时候抄袭越来越少。抄内容才是抄袭，原来在没有 IP 开放的时候，经常我们看到这不是某本书里面原封不动内容写进来，现在喜欢那本书可以改编 IP 拍，某种程度上是原创，不是完全泯灭了原创的精神，这种借鉴也是有意义。我们学习一下韩国、学习美国先进工业体系的技术，必须要走过这一步，即便我们不走，更新成长起来的新导演也要走一步，一点点走过来。而且我拍《滚蛋吧！肿瘤君》时候做了尝试，原来我们拿海报作为参考，这次谁也不要参考，我们要为《滚蛋吧！肿瘤君》量身订做，不借鉴任何的日韩的东西。有了借鉴更简单了，但是事实证明大家是吸收营养长大的，即便不拿参考，做的过程中他们潜意识里面已经被影响了，不是说非要说把这张图具体放在那里我们模仿，那个已经是根深蒂固，这就是进步。我8年前拍电影的时候大家没有感觉，没有章法，现在慢慢有了章法，今后我们做的是如何创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