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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岛》制片人王为民专访:再圆中国科幻梦

《希望岛》制片人王为民专访:再圆中国科幻梦 華語電影市場
2019-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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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中国科幻的下一个梦


2018年春节档的一部《流浪地球》,给中国的电影行业和观众带来了一份惊喜,获得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也给中国科幻电影立下了新的里程碑。而早在2017年2月的柏林国际电影节上,一位中国电影制片人就曾经预言:中国人做科幻的时候到了,“中国人开始拯救地球了”。


这位中国资深的电影制片人就是王为民。他在结束了《狼图腾》的项目之后,就将他的下一个目标确定为科幻题材影片,这部以中国人熟知的月亮为主题的影片《希望岛》已经进行了四年多了,这是一部由王为民和芬兰鬼才导演提莫·沃伦索拉共同打造的科幻冒险故事,并有中国双料影帝段奕宏与美国著名影星“第三代教父”安迪·加西亚这两位演技大佬加盟。



尽管当时《希望岛》有很大的可能冲刺2018年的春节档,但王为民认为当时影片还不够好,在《流浪地球》引爆票房的时候,王为民依然踏踏实实地安排补拍和后期制作,“电影是遗憾的艺术,我尽量要把这种遗憾留到最少”。据王为民透露,这部影片将在2019年与观众见面。


(王为民)


2019年的远东国际电影节期间,《华语电影市场》有幸采访到了王为民,他向我们介绍了《希望岛》的创作过程,与外国影人合作交流的体会,以及他在合作制片领域的真知灼见。在王为民看来,中国电影应该向美国学习更加成熟的制片人中心制,而合格的制片人应当要承担起把控项目的责任,不仅要能拿到钱、找到演员,还要有前瞻市场的能力与预见性。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现在中国电影行业已经涌现出新一代的年轻制片人。王为民说:“中国电影会越来越好”。


没有《狼图腾》就没有《希望岛》


CFM:《希望岛》是《钢铁苍穹》系列之一,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IP呢?

王为民:在《狼图腾》之后,我觉得中国电影需要在工业化层面上的提高。像那些小情小调、小打小闹的电影根本就支撑不了中国六七百亿乃至上千亿的这么一个庞大市场。另外,电影行业在以前那种低门槛进入的状况已经发生了改变,已经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做电影了。大家发现需要挺高级的人才来做这个事。我感觉当时行业最需要的东西就是“大浪则大志”,尤其是《狼图腾》做得比较成功,也给了我信心。



其实《狼图腾》做之前并没有人特别看好,在2007年第一次购买版权时我就参与了,但是当时买了之后没人做,直到第一次版权到期了;第二次又买版权,于是我就跟进了这个项目,跟法国导演让-雅克·阿诺合作。当年的中国电影市场特别需要一些有担当、水平又高的导演来介入,以提升我们自己的水平。而当时的中国电影市场根本就别说高级,连中级都很少。


2010年年初开始参与《狼图腾》项目时,我就发现题材挺有意思,但确实很难做。而当时中国电影还比较浮躁,总在做急功近利的事情,别说五年做一部电影,大家普遍觉得两三年做一部电影时间都已经很长了。但实际上拍一部好电影真的需要四五年的时间。《狼图腾》我们做了大概六年,首先养狼就养了有三年吧,然后拍了一年半,做了一年多的后期,才最终推向市场。项目从2010年开始,一直到2015年才结束,我当时就想我下一步应该做个什么东西。


《狼图腾》从市场角度来看还是比较成功的。本身它是部偏艺术的影片,但在我们的努力下还是实现了很好的市场回报。这部影片在欧洲卖得非常好。在美国市场,这部影片也获得了好几百万美元的版权收入。可能在华语影片里,这部影片创下的版权销售记录也很难被超越。这样的成绩说明,这种类型的电影还是有观众认可的,它通过一种温和、优美的方式把中国的文化向外进行输出。无论在业界还是主管部门都非常认可这部影片所产生的影响力。因为它有一个普世的东西,也不是生硬的说教。



当时《狼图腾》做完了之后我还在犹豫要做点什么,同时也面对各种诱惑,我觉得我还要再尝试或者开创另一种类型。大概是在2014年年底的时候,我开始策划中国的科幻片。而当时行业里基本没人想到去做科幻的题材,其实我自己的底气也不是特别足,科幻电影还特别需要人才,这就是为什么要请外国导演来做的原因。但我认为主控方必须是中国人,我要交给导演一个剧本,确定大致的方向,请外方导演可以说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他山之石”如何“攻玉”


 CFM:那么您是如何确定与导演提莫·沃伦索拉的合作的?

 王为民:那个时候我还没看过提莫的作品。最早我在做这个项目时首先确定的是这部电影跟月亮有关。我当时在思考做科幻要从什么地方下手,我觉得要找一个和中国老百姓密切相连的东西,比较有意思的东西,后来我看了很多中国古代的著作,其实古人对月球已经进行了很深入的探知,我就很想做跟月亮有关的题材。



中国古代无数的诗词都会吟唱有关月亮的诗句,古代神话里月中有嫦娥,李商隐曾经写下“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诗句。我觉得中国人跟月亮有着密切的关联和情感。当你抬头望见月亮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想知道它上面有什么。


确定了这个题材之后,我自然就想到研究一下哪些影片跟月亮有关系。我就尽可能去寻找各个国家有关月亮的影片来看,包括一些纪录片,当时研究的一些作品,大部分主题比较沉重,距离大众有些遥远。我还是希望这部影片能拍出比较喜剧化、幽默轻松的风格。后来我就发现了《钢铁苍穹》(Iron Sky)的系列影片,我就很喜欢这位芬兰导演拍摄的风格,影片天马行空,拍得非常棒,我觉得导演提莫·沃伦索拉很有才华。


我就用很多方法、通过好多关系最终找到了导演。找到他之后我就和他沟通剧本的事情,我那时候的剧本提供了一个故事基础,结果提莫表示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这个时候就到了2016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了,电影节期间我就邀请提莫导演到上海电影节见面,在此期间我们就初步确定了合作关系。


为什么会选他呢?首先,我认为中国的老百姓消费一款文化产品,他其实并不在意背后是谁来操作的,就好像咱们进一个餐馆吃饭,最关注的是饭菜好不好吃,厨师是谁并不是重要。我一直坚信,中国的电影产业最终会跟美国人的模式不一样,可能会是用全球的创作力量来完成一部中国老百姓喜欢的电影产品。所以我们首先要把电影当作一个产品,而不要把它当成一个艺术作品来看待。


我记得我在北京电影学院还专门组织过有关这个话题的讨论。电影到底是消费品还是教科书?我认为电影首先是消费品然后再教科书,如果颠倒过来,用教科书的方式去做消费品,这件事是不切实际的。但我认为最终电影还要做成教科书的。我请提莫来执导也是基于这种考虑。2016年确定合作关系后,我跟他说剧本还是需要他的力量,然后他又为剧本贡献了很多细节,我是第一编剧,他是第二编剧。但整个剧本还是中国人的剧本,提莫也在好多公开场合说过,这个剧本是中国人Max Wang给他的。



这些年我做的几乎全是合拍电影,我也比较了解如何和外国的合作方来进行沟通,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2005年、2006年做《蒙古王》,当时是跟俄罗斯的著名导演谢尔盖·波德罗夫合作,我把孙红雷推荐去参演这部影片。这期间我还做了好多类似的项目,包括《狼图腾》。通过这段时间我也结识了很多海外优秀的电影人,比如奥利佛·斯通、基努·里维斯等,都有不同层面的合作和沟通,因此在这些经验基础上,我和芬兰导演提莫的沟通就比较容易了。


后来我还跟一位美国制片人推荐过来的美国编剧进行了合作,因为我觉得电影需要这个东西,这位美国编剧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很有用的东西吧,所以编剧这个阶段实际上是中国人、芬兰人、美国人一块做的。但这部影片最终是中芬合拍。



这部影片最早的时候叫作《钢铁苍穹:方舟》,名字说起来有点绕,也不太容易记住,为了换个好名字我做了大量的调研投票,最后选了《希望岛》,因为这个名字易记、易传颂,能够在观众和影片之间产生一种关联。


CFM:您认为中外合作的项目中最核心的要素是什么?

王为民:我认为在类似的项目中,中方的控制力是非常重要的。其实中国以后一定要做到制片人中心制,制片人把控着项目的方向,不光是能够弄到钱、请到演员,最终这个项目的走向制片人要负责任的。


首先是控制权,但是这种控制权你要用合作的方式体现出来。比如说做剧本,首先你自己的剧本一定要过硬,如果我的重点是美国市场、欧洲市场,那么可能更多的情况下我会听取外方的意见。但如果是在中国大陆市场,那外方必须得听我的。很多导演对剧本有深度介入和操作的话,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所有没有意义的东西一定要废弃,把容易跑偏的东西要给它扶正过来。这也是控制力的一种体现。


从第一要素人物认定来说,确定了要以中国大陆市场为主、欧美市场为辅,就要塑造中国老百姓认可的角色。第二要素就是如何去搭建,当设定这些人物关系之后,他们之间产生什么样的关联? 第三点就是我自己的秘诀,也是我做了这么多年的一个经验,就是核心任务的制定。



所有人物不论正面还是反面人物,都得按照这个核心事件去走。第四就是把它放到什么样的环境里面去展示。放在今天就是现在,放到十年之后就是未来,放在秦朝就是过去。这个东西主要涉及到人设,你要清楚中国老百姓想欣赏什么样的人设。这两年中国观众的普遍审美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就是中国电影成长的一个标准。观众欣赏电影已经不再流于表面,还要看影片内心的东西,是不是走心。


做项目的时候我也在考虑影片做成3D之后变成什么样子,我认为必须考虑要这个东西。这部影片是用比较低的成本做了一个超出正常标准的项目,控制成本是我的长项。影片后期所占比重非常大,最少在四分之一以上的投资。


2016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这部影片的发布会我做得很隆重。2017年 2月,我在柏林电影节的时候也提出一个观点,我说现在中国人做科幻的时候到了,中国人拯救地球的时代要到来了。我是第一个喊出来的,结果这件事被郭帆导演捷足先登,郭帆的项目比我早杀青了六个月,而且在后期的时候我这个项目也遇到一些障碍。当时我希望视效能够做得更好一点。我觉得电影就是遗憾的艺术,我们要努力把这种遗憾留到最少。


CFM:在主演方面,您为什么要选择段奕宏和安迪·加西亚这么一对跨国组合?

王为民:当时男主演也是找了很多人,我觉得段奕宏很好,因为他有一种气质,不是那种高大上的东西。我觉得段奕宏身上有中国科学家的那种味道,虽然不完美,但会通过自省来扶正自己。


确定了段奕宏之后,就要考虑谁能跟他飙戏这个问题。剧本里有这么一个反面人物,非常重的戏,最后选来选去就是安迪·加西亚了。他扮演过第三代教父,而且很帅,在演技上也能和段奕宏棋逢对手。他们两个人现场这种感觉就是产生了化学反应,表演中有碰撞,超出了剧本所给予的任务。


实际上邀请安迪·加西亚这样级别的演员来出演也是非常难的,中间也有很多波折。其实,我们从外国请再大的腕儿他也要为影片和中国观众服务,要为中国故事服务,否则很难成功。我们邀请安迪·加西亚也是为这个项目服务,演员是谁本身其实并不重要,一看到演员想到的是影片中的人物,那才是好的演员。要让演员融入到影片中,成为中国观众接受的角色,演员是哪个国家的人并不重要。



CFM:现在项目进展如何? 

王为民:现在项目的后期已经进行一年多了。因为不用去抢档期,没什么压力,那我就好好地把它做出来。前两天刚补拍结束,补拍的原则是劳民伤财但必须得做,我说服了各投资方来进行补拍,我说咱们可以更好地去试一试,好多演员也没要补拍的费用,但时隔一年,演员的头型和胖瘦都变化了,还要逐一去调整。


《流浪地球》作为近年来中国少有的优秀科幻片,观众是带着宽容度去看这部影片,但与此同时也会给同类型的影片造成很大的市场压力。这也是我努力要补拍的原因。市场是激烈残酷的,观众包容一个《流浪地球》绝不会再包容一个《希望岛》,我要自己去纠正,尽力做到最好,于是我补拍,拿了六个月的时间重新做了视效,我认为《希望岛》是不会输给《流浪地球》的。



合格的制片人应该做什么?

CFM:您提到《希望岛》也是一部工业化的影片,您如何平衡预算和创作之间的关系呢?

王为民:我觉得任何一部电影都预算控制出来的电影,到目前为止我做的所有项目没有说超过预算的,在我这里超预算不可能。我觉得作为项目制片人,如果没有控制预算的能力,那本身就是一大的缺项,再强调其他长项没有这个也不行。

    

前期对项目的评估就是投多少钱进去合适,比如这个项目制作费用预算到底多少,说到底取决于你对这个项目未来的市场评判,就是影片最后能卖出多少钱。这是个本事,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狂妄自大。

     

拿《狼图腾》举例来说,这部影片的最终成本是4千万美元的制作费用。我考虑到市场对这种偏艺术的商业电影大体也就是这样一种回收规模。最后算下来这部电影虽然没有赔钱,但也没有挣多少钱。可是几乎所有参与这部电影的公司都因为《狼图腾》这个项目有所收获,大家在各个方面都有所提高。

   

作为项目的制片人一定要有票房的预估能力,这个预估能力还包括选择哪些演员,而且还要有一个超前预估,至少要有两年到三年时限,现在这个项目的故事两三年之后老百姓还买不买单?还喜不喜欢?有没有类似项目能超越它?是往下风走还是会热起来?还有就是所选择的演员在两三年还能不能在市场站得住。这些都是很难的事。

 

  

CFM:《希望岛》之后还会有什么项目?方便透露一下吗?

王为民:目前我的下个项目是《沦波舟》。影片将讲述了人类与外星人的故事,“沦波舟”是一艘上古飞船,在我国东晋时代的一本古书《拾遗记》里记录了一个秦始皇遇神仙的故事。影片讲述了一个地球人和同处在银河系的某些碳基生物之间产生的一种关联,预计明年可以开机。这个项目也是要邀请好莱坞的高手加入,目前邀请了《指环王》三部曲、三次获得奥斯卡奖的视效总监吉姆莱吉(Jim Rygiel)担任总监。


作为制片人要勇于做一些有开创的东西,要看得远一些,前几年魔幻和盗墓题材都是特别热,但是现在就不行了,观众已经看烦了。一旦几部优质影片把这些题材和类型做到一个高度,其他同类型影片也很难超越。而像我这样做电影都是三五年一个周期下来,那么必须要考虑到现在三年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市场。



CFM:您对目前中国内地的电影市场有什么评价?

王为民:中国的影视圈在开始发生变化,现在制片人的角色越来越重要,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与工作,而且现在制片人的门槛和专业水平也越来越高。我现在看到一些新涌现出来的年轻制片人,能把握剧本,能掌握外语,受过专业的高等教育,这种把控能力越来越强。


作为项目制片人应该做什么?我认为要有前瞻性的三到五年的市场预判,努力尝试做一些大型的工业化的视效,给观众看一些他们在家里头无法享受的视听盛筵。如果能提供高质量的视效电影,项目的风险反而越低,现在手机都已经有了折叠屏幕,再加上5G技术的应用,那些小成本电影以及2D影片完全就可以在手机上看,电影院的生存压力就很大了。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电影院是很好的约会和社交场合,尤其是二三线城市的电影院,面向年轻人,尤其是冬天或者暑假的时候,电影院成为很好的社交场所。我认为首先看电影是一群人的事而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要努力让一群人来看你的电影,这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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