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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9日,在成都书院有一小型生日庆寿宴,寿星是抗日老军人马士弘先生和四川著名学者马识途先生。宴会上,有一本小册子,上面记有一篇马士弘老先生的回忆文章,特转抄于大家。
马士弘乃马识途的三哥,年届105岁;马识途是其五弟,今年101岁。如果不熟悉《夜谭十记》,那么应该晓得电影《让子弹飞》。这个故事就是哥哥马士弘亲眼所见,弟弟马识途创作成了著名小说。

下面是马士弘老先生的回忆文章:《长阳军中闻日寇投降》。
抗日战争胜利那年,我已是国民党陆军第18军第18师53团上校团长。驻防湖北长阳县城,下属第一、第二营分别设防长江南岸红花套至白洋之线防守任务;第三营驻长阳城外。5月16日这天,我同团副周康仁乘马去视察第三营的步枪实弹射击比赛。中午,在回团部的路上,团部传令班长飞骑向我赶来,我在坐骑上,接过他递来的师转军部的加急通报:“……日本天皇裕仁,于1945年8月15日向盟军宣告:帝国军队战败,向盟军接受无条件投降。”……接下来是军部的指示,主要内容:与日军脱离接触,仍需警戒,就地集结休息待命。
我们回到长阳,看到全城民众上街,载歌载舞,鞭炮声,锣鼓声,响遍全城,一片欢乐喜庆景象。回到团部,也是张灯结彩。两对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大门外,特别显眼。大家见了,都喜形于色。打了八年战,总算胜利了,终于把日本鬼子赶出去了。
我在参加战区长官部、军、师和我团的庆祝会后这半月来,内心深处,有着无限的感慨。

其一,我于1934年在北平中国大学读书,当时,根据塘沽协定,国民党被迫撤出华北,而日军却在天津一带驻扎,在其指使下的日本浪人和汉奸,常在北平大街上滋事,横行无忌,令人发指。我激于青年爱国热情,投笔从戎,适国民党中央军官学校来北平招生,我投考录取。从此,决定了我一生人生道路,成为国民党军人。我兄弟姊妹六人,除大哥从小一直在家务农外,其余四人,都先后成了共产党人。秀英妹还牺牲在重庆渣滓洞。现在看来,似乎走错了路。但我终于遂了我抗日宿愿,无所悔恨。
其二,全军发放胜利慰劳奖金,要根据军级和服役年限作为领得奖金的多少。我从各连报上来的官兵名册中查看到,从37年参加上海“8.13”抗战时有一千七百多人的团,经历八年战斗到现在,尚健在的仅存28人(还包含我)这就是说,100个人中,只剩两个人了。说明这场中日战争,中国付出多么大的民族牺牲。

其三,我参加军部的庆祝会时,军长罗广文向我暗示,下月全军要开到湘西桑植八面山一带剿匪。什么匪?实际是当年湘鄂川黔边区贺龙率领的红二方面军北上抗日走后,在根据地的留守部队。我听了很不是滋味,才把日本鬼子赶走了,马上又掉头来打内战。一瞬间,昨天还是并肩战斗,共同抗日的友军,一下成了敌人,成了匪。这叫我给弟兄们如何解释?西安事变后,蒋介石一边接受国共合作,共同抗日,一边确在国管区大肆捕杀共产党人,联想起我的一个弟媳刘惠馨,于1941年初刚生了孩子,在恩施被捕,我还奉父亲之命,去恩施方家坝狱中探视她,结果她被特务杀害,反感之情油然而生。抗日战争结束,却迫不急待的挑起了公开反共,打内战。这种违背军心,丧失民心,不顾国家民族利益而一意孤行的重燃战火,不得人心的战争,最终还是应证了导致玩火自焚,在短短不到四年的内战时期内,而王朝覆灭了!我作为一个国民党军人,当时既痛心、又彷徨、也不能为力,心情沉闷气愤,决心离去。在电话上报告罗广文后,当面向师长覃道善请辞解甲回乡。
回团部的途中,策马独行,感慨万千,多难的中国和人民又将陷入於风火连三月的战乱悲惨的岁月了。心情很不平静,写了书面呈辞,并推荐副团长易希允代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