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水痕收。浅碧鳞鳞露远洲。酒力渐消风力软,飕飕。破帽多情却恋头。
佳节若为酬。但把清尊断送秋。万事到头都是梦,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苏轼(1037—1101年),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人,北宋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与父苏洵、弟苏辙合称“三苏”。
嘉祐二年进士及第,因反对王安石变法,屡遭贬谪,曾被贬至黄州、惠州、儋州。他在诗、词、文、书、画等方面均成就卓越,是宋代文学最高成就的代表,开创了豪放派词体,其《黄州寒食诗帖》等墨迹、《枯木竹石图》等画作传世,著作有《东坡七集》等。南宋时,宋孝宗追谥其为文忠,特赠太师。
该词是苏轼贬谪黄州期间,于元丰五年(1082)重阳日在黄州赤壁之涵辉楼宴席上为黄州知州徐君猷而作。以下是对这首词的赏析:
上片:楼中远眺之景
开篇描绘了大江两岸的晴秋景象。深秋霜降,江水水位下降,水痕收退,呈现出 “浅碧” 之色,水面泛起鳞鳞微波,远处的江心沙洲也露了出来。这两句是登楼即目之景,勾勒出天高气清、明丽雄阔的秋景,境界清远。
此三句写酒后感受。酒力逐渐消退,皮肤变得敏感,能感觉到微风,风虽微弱,仍有飕飕凉意。这里反用了晋时孟嘉落帽于龙山的典故,说破帽对自己的头很有感情,不管风怎样吹,都不肯离开。“破帽” 在这里具有象征意义,指代世事的纷纷扰扰、官场的勾心斗角,作者以戏谑的手法,表达了自己渴望超脱却又无法真正超脱的无可奈何。
下片:宴席上的感慨
这两句化用了杜牧《重九齐山登高》诗中 “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怨落晖” 的句意。意思是面对佳节,不知如何酬谢,只能用清酒来打发这秋天。政治上的重大打击,使苏轼对待世事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由忧惧转为达观,这也是他在黄州时期领悟到的安心之法。
“万事到头都是梦” 化用了宋初潘阆 “万事到头都是梦,休嗟百计不如人” 的句意,表达了世间万事皆如梦境,转眼成空的感慨。“明日黄花蝶也愁” 则反用了唐郑谷咏《十日菊》中 “节去蜂愁蝶不知,晓庭还绕折残枝” 的句意,以蝶愁喻良辰易逝,好花难久,因此今日面对盛开的菊花,更应开怀畅饮,尽情赏玩。
整首词以景起,以情结,句句不离重九楼头饮宴,处处关系作者的失意与达观的怀抱。苏轼以诗的意境、语言和题材入词,运用典故或反用,或正引,或作小变化,都是为了抒写自己的胸襟怀抱,体现了 “以诗为词” 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