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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害惨怪阿姨·之·柠檬皮

好奇心害惨怪阿姨·之·柠檬皮 每日豆瓣
2015-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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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欧洲和美国的大型博物馆里,收藏着数千幅荷兰静物画。如果看得多了,会发现它们相当“程式化”。


文 / 马凌



Willem Kalf,Still-Life with a Late Ming Ginger Jar, 1669


欧洲和美国的大型博物馆里,收藏着数千幅荷兰静物画。如果看得多了,会发现它们相当“程式化”。


譬如,器皿和食物总是随意摆放,桌布或桌毯是揉皱的,柠檬或橘子是削了皮的,餐刀是刀把向外的,玻璃酒杯是盛有一半液体的,餐具要么危险地搁在桌沿上、要么倾斜着摇摇欲坠,有一种不稳定感。



Jan den Uyl, Banquet Piece, 1635



Jan den Uyl and Jan Jansz. Treck, Still life, 1640



Pieter Claesz, Nature morte au crabe, 1644



Willem Claeszoon Heda, Still life, 1632



Barend van der Meer


此外,视角的精心安排,使观众好像处在用餐者的位置,略略俯瞰桌面,随时可以拿起那把餐刀吃点什么。但这些食物显然又是残羹冷炙,如果细看,有的画家促狭地把馅饼画成长霉的、酒水里有了沉淀物,让人怎能吃得下?



Pieter Claesz, Still-life with Silver Brandy Bowl,

Wine Glass and Bread, 1642



Detail from Pieter Claesz

"Still Life with Turkey Pie", 1627


画家中,以讽刺人类虚荣为主旨的一批,唯恐观众不明就里,干脆直白地画上骷髅、怀表、沙漏、昆虫、蜡烛、乐器、书籍等传统的、象征哲思和虚无的符号,意在提醒大家:画上的鲜花会凋零,画上的海鲜易变质,画上的玻璃和瓷器都易于碎裂,来自于尘土也必归于尘土,多少繁华,转眼成空。看这凌乱的宴席吧,那些未及终席就离去的人们,焉知不是已在黄泉路上!



Cornelis de Heem,

Vanitas Still-life with Musical Instruments, 1661


观众中,比较道学的一批,更是在静物画里看出无尽的隐喻来。面包是耶稣基督的肉,葡萄酒是耶稣基督的血,甚至鱼也是耶稣的标志,偏偏面包、酒和鱼是日常饮食的一部分,静物画上的常客,如果持了宗教这个眼镜,那观赏静物画的时候岂不是要把主祷文挂在嘴边了。累。



Clara Peeters, Still Life with Cheeses,

Artichoke, and Cherries, 1625



Detail from Pieter Claesz



Detail from Willem Claesz. Heda

"Still Life with Gilt Cup" ,1635


令他们恼火的是,艺术的形式美感经常抹杀掉它的教谕功能。静物画建立在对物质的细腻刻划上,顺理成章地成为物质的赞美诗。且不说那些巧夺天工的金樽贝盏,那些让人垂涎的珍馐美味,就是朴素的一杯清水、一个陶罐、外加三头大蒜(不知道它们怎么能搭在一起算作一餐),在大师的画笔之下,亦是美得无法形容,如有神在。



Jean-Baptiste-Simeon Chardin,

Water Glass and Pot, 1760


所以,荷兰静物画以悖论的形式存在着,既是对物质的赞美,又是对物质的批判。就像中国的《金瓶梅》一样,套着一个正统的因果报应的壳子,但是描写上的细腻逼真,又难脱诲淫的指控。这一种特殊的纠结,可以从那螺旋状的柠檬皮里见微知著。



Detail from Willem Claesz. Heda

"Still Life with Gilt Cup" ,1635


荷兰静物画里,柑橘不少,柠檬更多,在植物学的界定上,它们都是柑橘属。柠檬不见于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文献,原产东南亚,经过阿拉伯人的贸易之路,在西西里登陆,15世纪时才在意大利热那亚开始种植,然后向欧洲其他地方扩展。在荷兰静物画盛行的17世纪,柠檬是欧洲的奢侈品,不仅用于调味、去垢、还被当做药物——用来治愈水手的坏血病。特别是荷兰并不出产柠檬,因此,凡静物画上的柠檬柑橘都是进口的。有些画作上特意表现带着嫩叶的柠檬柑橘,其实意在炫耀,因为唯有财大气粗的荷兰人,才能花巨大代价,将远方的新鲜水果带至家庭的餐桌上,这是资本主义商业的胜利,也是荷兰人“黄金时代”的明证。静物画中,切开的柠檬的横截面闪烁着微光,有汁水淋漓的效果,剥开的内层果皮是莹白的,外层果皮是滋润的,皆是微言大义地表现它的新鲜程度,是不露声色的炫富。



Detail from Pieter Claesz

"Still Life with Turkey Pie", 1627



Detail from Willem Kalf



Detail from Willem Kalf



from Jan Davidsz. De Heem



from Jan Davidsz. De Heem


在“万物虚空图”(Vanitas)这个类别的静物画里,柠檬又是个常用符号,它像生活本身一样,表面看起来光鲜诱人,可是尝起来又苦又酸又涩——且说我们今日市场上的柠檬,乃是18世纪以后的杂交品种,而在17世纪,柠檬很苦,从来不可能直接食用。正是因此,静物画上的柠檬与水果上的虫洞、奶酪边的昆虫、霉坏的馅饼一样,象征着不完美的物质与人生。所以说,柠檬一方面表征着资本主义的富庶繁荣,另一方面又瓦解了物质所营造的幻像。至于那个有趣的现象——荷兰画派画到柠檬时,泰半采用削了皮儿、皮儿以螺旋状垂下来或者横铺开去那么一个姿势——又是为什么呢?卢浮宫的专家说,这是“时光流逝”的符号。我遗憾地没有查到资料,且待以后的研究。



Jan Davidsz. De Heem,

Still-life with a Peeled Lemon, 1650s


我还不无惊讶地发现,精神分析学派也对这柠檬下了毒手,他们说剥了皮的柠檬,赤裸裸的,等待着挤压的,尖端有个乳突的,咳咳,我不说了,大家都懂了吧。经他们一搅和,静物画上的香肠啊、牡蛎啊、桃子啊、玫瑰啊,全都风月无边起来。三俗。



Detail from Jan van de Velde II

"Still Life with Tall Beer Glass", 1647


当然,历史真相可能没有这般复杂。有研究者指出,荷兰静物画里大量出现柑橘类水果,是基于一个历史的原因。“奥兰治的威廉”(荷兰语:Willem van Oranje,1533-1584)是尼德兰革命的功臣、八十年战争的领导者,曾任荷兰共和国第一任执政。柑橘与奥兰治(Orange)谐音,静物画家通过描绘柠檬柑橘,表达着对奥兰治家族的敬意。在某种意义上,画上的柠檬柑橘,也是“荷兰画派”的LOGO,让购买者一见可知,这是荷兰佬画的!



Jan Davidsz. De Heem


抛开这些历史符号学的假设,从画家的角度看,剥了皮的柠檬也许就是个“构图需要”。那饱满的柠檬黄色正可以打破酱油色背景的沉闷;那旋转蜿蜒的果皮带给画面以动感;表现柠檬的汁水,这又是个可以炫技的好题材。我几乎听到荷兰大师们在地下嘀咕:把剥了皮的柠檬放到前景上,这不是最自然的选择吗?


噗。或许吧。



Detail from Jan Davidsz de Heem

"Vivat Orange", 1658



from Jan Davidsz. De He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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