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我一生中的第一志业，我写作是为了把人类无言的痛苦转为文字。”作家白先勇在做客上海戏剧学院实验剧场时如是说。
“上下苍茫，到处都是残年急景。我立在堤岸上，心里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感动，那种感觉，似悲似喜，是一种天地悠悠之急，顷刻间，混沌的心景，竟澄明清澈起来，蓦然回首，二十五岁的那个自己，变成了一团模糊，逐渐消隐。我感到脱胎换骨，骤然间，心里增添了许多岁月。”这是白先勇在《蓦然回首》里写下的一段文字。他22岁创办《现代文学》杂志，28岁写《游园惊梦》，凄厉哀怨。在他的小说里，弥漫着强烈的悲剧色彩的背后是其深沉的悲悯情怀，这份悲悯情怀不经意间影响了许多人。
在上海的一家香气四溢的面包房，白先勇见到了他的朋友杜聪，杜聪是做慈善事业的，他经营的这家面包房也是为了帮助一些孤儿，这些孤儿们有的做了面包师，有的当上了店长，他们制作出可爱的马卡龙，献给白先勇，预祝他父亲节快乐。杜聪说，白先勇是他的朋友更像他的父亲，杜聪四十几岁的样子，白先勇今年已八十了，我问，你们俩年纪相差不少，怎么就成朋友了，杜聪回忆说，是因为《孽子》。
许多年前，杜聪还是个学生，有一次因为看了白先勇的小说《孽子》去采访白先勇，他俩当时都在美国，这部小说成为他们忘年交的开始，杜聪也是因为这部小说理解了白先勇的悲悯情怀，这种悲悯情怀影响了他的一生。杜聪后来成为了银行家，在华尔街工作，原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在回中国后看到了许多艾滋遗孤，不禁怆然而涕下，竟就此放弃了银行家的生活，全身心投入到慈善事业中去。这在家人和朋友们看来，是自毁前程的一件事，杜聪执意要做，白先勇是少数支持他，一直鼓励他，认可他做这件事的朋友。而这一切，都源于悲悯情怀，这也是他和白先勇为什么一见如故，成为好友的原因，说到底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对人类的痛苦抱有深刻的同情与理解。
花絮1丨白先勇的悲悯之情
“龙子对阿凤说，你一身的肮脏我替你舔干净，一身的毒我用眼泪替你洗掉”这便是《孽子》中的爱情。《孽子》讲了一群被主流社会抛弃的同性恋少年的沦落生活，是白先勇唯一的长篇小说。小说描述同性恋群体所遭受的种种侮辱、痛苦，因天生另类的性取向带来的与主流社会的冲突，被亲人唾弃、抛弃的残酷命运，同时又被欲望所折磨的一具具年轻的身体和破碎的灵魂，可以说是惊心动魄的人间悲剧，痛苦大全。通过小说，人们看到的是作为同性恋的“人”的喜怒哀乐，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他的《孽子》在台湾被拍成了电视剧，播出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使许多父母理解了自己的同性恋孩子，使许多破裂的家庭重新团聚。我想，这就是文学的力量，它使人们更清晰地去认知、去理解、去爱，化痛苦为宽容，使无情变为有情。
花絮2丨《孽子》导演谈白先勇
白先勇说“写作要表达心中真实的感情，要没有任何禁忌，需要很大的勇气”。《孽子》与《树犹如此》尤其需要勇气，《树犹如此》是为纪念他已故的爱人王国祥而写的，这无疑是向世人公开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白先勇坦言“我觉得我作为一个完整的人，面对自己，没有任何需要说谎和隐瞒，《树犹如此》是我写的悼文，是真实的感情。王国祥是我的恋人，但是我们之间不完全是恋人之情或手足之情这样简单的定义，应该说他是我一生的生死之交，这份感情里面包括朋友、爱人、儿时默契的伙伴等多重含义，他是我一生中很重要的人，精神上的支持，他的过世是我人生中最无法挽回的遗憾”。这，就是白先勇的爱情。
白先勇（左）和他的爱人王国祥（右）
白先勇自然也没有孩子，但他觉得很幸福，“幸福感很重要源自亲人朋友，他们是我这一生结的善缘”。在杜聪的面包房里，一片欢声笑语，白先勇手捧彩色的马卡龙，向制作师兴奋地问这问那，脸上溢满了幸福。
撰稿：吴青
编辑：李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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