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数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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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梦人

盗梦人 每日豆瓣
2017-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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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就像我们一生之中总是有大部分时间在学习适应这个世界一样。

就像我们一生之中总是有大部分时间在学习适应这个世界一样。



▼ 本文由豆瓣用户@皮怀木 授权发布 ▼



我每天晚上九点五十八分会准时坐在镜子前面。可不是为了照镜子,是因为我还喜欢写点蹩脚的文字,自娱自乐。


这镜子长二十厘米,宽十五厘米,为什么要放在我电脑屏幕旁边呢?因为我总感觉我写东西的时候,背后有个人在看着我。把镜子放在这里,我就可以时不时从余光里看见我身后的一切,希望没有一个青面獠牙的大姐站在我身后想蹂躏我娇弱的身躯。哎,可是有时候,还是感觉有点凉飕飕的,没有风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常常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学着《午夜凶铃》里面的贞子一样拿一把梳子对着镜子梳头,这样可以促进头部血液循环,梳着梳着,就文思泉涌了。


有一次,我就这样干来着,结果我忘记了,宿舍里的另外一个同事还睡在这里,他平时很少住在宿舍,因为这里条件太差,湿气很重,那天这厮喝醉了要起来上厕所,为了响应上级节能减排的号召,我没有开灯,屋子里面黑乎乎的,只有电脑屏幕亮着,这厮一个手机砸过来,嘴里大叫:鬼呀——,还好我从镜子里看到了这一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左压低脖颈四十五度左右,不然我的头就要开花了。


你妹的,没看见哥哥我正在梳头么?我扭过来问他,你看过有哪个男鬼长得这样羞涩?


他一下子就吐了,可能我的话起到了催吐的作用。


不过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晚上睡在寝室里面了。


他把我的镜子砸裂了,从那以后,我总看不见完整的画面,总是分裂的,像是两个世界,拼凑在一起。


我写东西的时候是坐在一把转椅上面的,是我一个寝室的那厮从人家扔的一堆垃圾里面淘出来的宝贝。有时候写不下去了,我就收起腿转几圈,直到转得两眼直冒金星,然后再去写,立马来电,那叫一个爽呀。


这小寝室只有十几个平方,不过被我布置得温馨舒适。常常让我感叹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我这里依然像世外桃源一样幽静,忍不住吟诵两句刘禹锡老前辈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单位搬迁的缘故,我不能再住在这间小小的寝室里了。


再见了,那些坐在镜子前面文思泉涌的夜晚,那些因为失恋而痛苦难耐的夜晚,那些郁郁不欢还要强颜欢笑的夜晚,那些内心感觉犹如大海一样平静的夜晚。


因为搬得仓促,我的镜子丢了,虽然它已经裂了,可是它还是我最爱的镜子,可以让我回忆很多个不眠之夜里的温暖,现在镜子没了,我不能呵呵,只能呜呜了。


我搬到了一个34层高的楼房里。


从那以后,一些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个女人,每天开始在我的梦里和现实生活中穿越。


梦里,她穿一件白衬衣,好像是没穿小内裤光着屁股的,有可能是我在梦中意淫,实际上人家穿的有,反正,那曼妙的曲线让我蠢蠢欲动。


现实生活中,她摇身一变为一个淑女,松松垮垮的一件针织衫恰到好处地罩住她的白衬衣,一条修身牛仔裤显得双腿纤细而紧实。


我住在一片高楼的森林中,放眼望去,雾霾中的城市燃起星星点点的灯火,橘红、橘黄、浅黄、纯白、深红、深紫、淡蓝、浅绿。一排排汽车蠕动在城市的街道上,发出长长短短地嘶叫,又像呻吟。


起风的时候,我就坐在28楼的飘窗上,看着最远处的一枚灯火,那同样是一座高楼,我曾经拿望远镜看过去,那里就坐着一个长发垂肩的女人,有时候,是两个。她们交谈、争吵,有一次其中的一个把另一个按倒在高楼的栏杆上面,让她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我的心揪作一团,颤抖着拉上窗帘不敢继续看下去。


等我再去看,那里空空如也,窗户开着,窗帘在风中肆虐的身影像一场噩梦。


城市生活就是从一个梦中醒来,然后,在另一个梦中醒着。


欲望像潮水,时涨时落,但永远不会退去。一个接着一个,像一场漫长的梦境。


自从那个女人出现,我再也想不起曾经做过的梦。


我掰着手指头算,那个女人出现在我梦里的日子已经有半年多了。


一百八十多个夜晚,那个女人都出现在我的梦里。


在梦里,她总是让我捉摸不定,有时候像是在飞,在拥挤的人潮中飞快地穿梭,而人们看不见她;有时候,她急速地在各个空间里跳跃,画面在眨眼间频繁转换;有时候,她安静地停留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没有更多活动。


梦里的画面很清晰,常常让我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梦,因为第二天,我感觉神清气爽,似乎能看见那些画面,回忆起梦境里的细节。


然后,一百八十多个白天,她会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和我相遇。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身份。有时候,她领着一群游客,手里举着红旗参观某一个景点;有时候,她搀着一个中年女人乖巧地走在这座城市的一条林荫路上;有时候,她抱着一只黑猫坐在马路对面孤零零地看着过斑马线的人群,等我走近,她又不见了;有时候,她骑着一辆脚踏车轻盈地穿梭在车流中;有时候,她坐在街角的咖啡厅里翻看杂志;有时候,站在高楼的顶楼,俯瞰人群;有时候,我们在地铁上下车的瞬间,擦肩而过……


每一次,我都能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瞅见她。每一次,很自然地,我无法去叫住她,跟她说一声:嗨。


我们像两只蚂蚁,盲目地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向前奔波着,无法轻易停下。


终于有一天,下了冰雹。


这座城市天空时常阴霾,但,很少下冰雹。很奇怪,当我飞奔在马路上,害怕自己被砸得头破血流时,一把伞出现在头顶。


我停下来,余光里的白衬衣已经使我意识到了,这个对于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了。


我甚至没有胆怯,突兀而生硬地问她:你是不是偷走了我的梦?


她很平静地看着我:是的,我是一个盗梦人。


我惊讶地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还有盗梦人?我心里琢磨着,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就是盗梦人,没有为什么。她说。


她能听见我的想法,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个发现让我更加恐惧。


她却拉住我的胳膊对我说: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帮助你的。


梦境戛然而止,原来这是一个梦。我梦见了和她的相遇,很奇特,我能够记起自己的梦境了。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她要来帮助我什么?她为什么要帮助我?

 

很奇怪,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再没有看见过这个女人。


但是我发现自己时常穿梭在别人的梦里。


有一个中年男人,他已经很久都会做同一个梦。为什么说很久,是因为,有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我都会出现在那个梦境里。


昏暗的灯光在一座年代久远的小楼房里忽明忽暗,有一扇窗户始终亮着灯。夏日的风从不远处的小松树林里一阵阵吹过来,裹着热浪又带着些许凉意,知了的嘶鸣透露着几丝绝望的味道。那扇窗户里有一个长发女人安静地坐在灯前看书,似乎在等待着一个人。男人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有一些滚烫的触觉。他走上楼梯,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似乎怕惊动了邻居。最终,他停留在那扇门前,迟疑着要去敲开那扇门。而那只手迟迟地没有落下去。


松风声又响了起来,热意一丝丝退去。良久,他转身离开。而那微弱的灯光始终亮着。


每晚,我都会出现在这个梦里。我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他的梦境。


因为,我没有办法了解或者触碰到任何东西。当我想要离开他的视线,去往另一个地点,只感觉自己被紧紧捆绑着,不能动弹。


之后,很奇怪的,我在白天遇见了这个男人。他是一座写字楼里的白领。他总是走在一群人前面,偶尔会有一两个人走在他身边。他总是神色凝重,当他看见我,会有瞬间的惊讶,之后,便又恢复到普通人的冷漠。


而我们的每次相遇,也都是在意外中出现。比如,当我开着车路过写字楼,打开车窗透气的那一秒钟;比如,我拎着公文包跟随人群冲过斑马线;比如,我和朋友坐在小酒馆里喝酒;比如,在网球场打球快要离开的刹那。他总是和我擦肩而过,仿佛每一次都是无意间碰到的,又似乎,我们的相遇是被刻意安排。


我又想起了那个穿白衬衣的女人,她和我不也是如此相遇的么?难道,我和这个男人也是如此?


怀着这个念头,又过了很久。那个梦境无休无止地出现,已经让我感到厌倦。


我不想要继续做这个梦,可是它就像一个无法撤销的闹钟,每晚总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我忍不住想要搞清楚这一切。


我来到了那座写字楼。想要找那个男人谈谈。当我透过玻璃看见他和一群人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的时候,却迟疑了。


我应该怎么找他谈?谈什么?谈那个梦吗?他会不会找个保安把我轰出去,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尽洋相。


理智告诉我,我不能。


从这天开始,也就是从我决心找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天,我开始失眠。


一整夜,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始终无法入睡。


我起身来到窗前,这是我最爱的飘窗,坐在上面,可以看见林立的高楼,如同一座森林,无边无际。深夜的街道上,还是有疾驰而过的车辆,只是比起白天要畅通许多。灯一盏一盏灭掉了。我内心的孤独却变得汹涌澎湃。


原来,那些灯火是为了燃烧这个城市里的孤独,而孤独像野草,烧尽只是假象,燎原的危险时时刻刻都在吞噬着每一个苍白的灵魂。


我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吹进我孤独海洋中的小船。我时常感觉自己住在一条船上,海面尽管汹涌,而我这里,始终一片宁静祥和。唯有我内心里的海啸会不时将我吞没。


我数着不远处的寥寥的几处灯火,一盏、两盏、三盏……


当我数到47时,内心里咔嚓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紧接着,我从飘窗上站了起来。最远处的那一处灯火还亮着,那个我曾经拿着望远镜注视着的灯火还在亮着。而那里似乎有个女人拿着望远镜对准了我的窗户。


我从抽屉里寻找我的望远镜,当我再次去看那扇窗户,它却紧闭着。窗帘拉上了,里面黑乎乎的,像一只紧闭的眼睛。

我等了一刻钟,之后,便感觉疲惫了。


我悻悻地拿着我的望远镜,准备把它放回抽屉。


而就在那一刻,抽屉的角落里,躺着的一把结实的雨伞却将我惊醒。


这不是我的伞。


我绝不会用这种花条纹的伞。


我喜欢黑色、藏青色、卡其色、灰色。除此之外的颜色,我都只是冷漠地喜欢着。


而这把五颜六色的花条纹的伞却出现在我的抽屉里。


是她!


那个穿越在我的梦里和现实生活中的女人的伞!


她去了哪里?


她为什么没有再次出现?


我在黑暗的房间撑开了这把花雨伞。一种清香的味道向我袭来,之后,我感觉到一阵晕眩。我无力地回到寝室,爬上了床。


很快,我感觉天旋地转,一切都开始飞快地穿梭。


当我平静下来,已经坐在了天台上,天空蔚蓝,不见雾霾。


余光里的白衬衣让我扭过头来。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好熟悉的脸,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不记得了。


喂喂,还记得我么?她凑近我问道。


记得记得。我拼命点头。却又不十分确定。


我说过,我是来帮助你的。她笑着说。她有一张干净的脸,不是鹅蛋脸,不是瓜子脸,不是圆脸,也不是菱形脸,她的脸型很灵巧,也是有棱有角,却十分可爱。她的眼睛像藏着许多秘密,水汪汪的,快要滴出水来,眉毛浅浅的,却很长。鼻子小巧挺拔,嘴唇薄薄的,像是不愿意说出更多的话。


你看够了没?她笑着问我。


我笑着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你有可能不知道,你跟我一样,是一个盗梦人。她说。看我震惊地发不出声,她接着说下去。我们可以穿梭在别人的梦里,而有些梦一直纠缠着某些人,无论过了多少年,那些梦也会时常出现,有时候梦境会变,但是梦的涵义不会变……


我打断她:等等,你说的很复杂,我一时还没有弄明白。


她瞪着双眼看着我。


我说,可是我从来不知道我是一个盗梦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梦告诉我的,我的梦带我来到你的梦里。


有这么神奇?我有点不相信。我接着问她,那我为什么会进入别人的梦里?


因为你已经具备了这种能力,之后,你就应该用这种能力去完成许许多多的事情。否则,你会困在别人的梦里,永远走不出来。


有这么恐怖么?我问她。


她不回答。


不恐怖,只是有点伤感。她叹息着。


我不明就里。


她接着说,因为,你将很难再有自己的梦,除非你遇到你的下一个接班人。


接班人?难道,我是你的接班人?


我扭过头,她已经消失了。


醒来,那把伞也不见了。窗子外面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的声音,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这个夜晚,我会出现在谁的梦里?


一整个白天,我都在为这件事情而发呆。领导骂了我好几次,我都无动于衷。


晚上,我再次出现在那个男人的梦里。


松风声阵阵,我已经有些腻烦了,这个场景为何一再地出现,纠缠着我,不得安生?


还是同样的楼层,他再次迟疑着不敢敲开那扇门。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刹那,我的意念发挥着神奇的作用,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力量推开了那扇门,总之,它吱呀一声打开了。


男人震惊地扭过身,他似乎能看到我,而我,并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个梦境的什么地方,我就像空气,随时随地都在,又仿佛都不在。


屋子里的灯亮着,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老式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像一个喋喋不休的老人。他走进屋子里径直走到一个亮着灯的小房间。


女人穿着月白色的裙子,安静地在灯下看着他。


而他开始流泪。他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只是,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他看起来是满怀歉意的样子,可是却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曾说过。而那个女人却一直温婉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想要倾诉的欲望。


难道梦里,人都是不讲话的吗?从那女人的神情,我可以判断,她已经原谅了这个男人。


他们短暂的拥抱,之后,男人离开了这幢小楼。松风声停止了,刹那之间,那盏微弱的灯光也熄灭了。


黑漆漆的小楼在松树林的陪伴下,像是进入了一个漫长的漆黑的梦境。


我还能体会到那个男人心中的绞痛,那种绞痛就像发生在我自己的心里,快要流出血,鲜红的血。


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了吗?从此这个男人再也不会梦见这个似乎让他一直心怀愧疚的地方了吗?


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两个人明明是相爱的,却分开了?撕心裂肺,却仿佛又无能为力?


第二天,我再也没有梦见这个男人。


可是那个地方却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那片时常在夏夜发出阵阵吟唱的松树林。那盏橘黄色的灯火。


看来这个梦还没有结束。


梦的另一头还有那盏等待的灯火。我在梦中让那个男人知道女人原谅了他。而那个女人却还是一直在等待着失约的男人。


我出现在女人的梦境里。


屋子外面的热浪似乎无法进入这幢矮小的楼房。恰恰相反,屋子里面清凉怡人。坐在灯光下,女人翻看着一本书。只是,她似乎一直心不在焉。她在等待着一个人。她一次次起身,一次次坐下。一声声叹息,在松风声的陪衬下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爱一个人,或许,正是如此揪心。等,在无涯的时间里,等待另一个人的身影,仿佛伸手去抓紧指缝间流落的砂,越是用力,越是感觉到无力。


她终究没有等到他。


这个梦反复出现,我始终无法知道如何解救这个女人。


我渐渐懂得了,我并不是什么盗梦人,我是一个疗伤师。


在梦中,我帮助人们疗伤。帮他们解开心结。


因为迟迟找不到答案,找不到解救这个女人的方法,这个梦每晚都会出现。我有些手足无措。


这一天,我在地铁上发呆,深夜的地铁,乘客寥寥。


我看着地铁在这座城市下方飞速地奔跑,像要穿梭进入另一个时空。我闭上双眼,想象自己在时光中穿梭。广播里传来了一首歌,那是一首老歌。

 

嗨!忽然有人坐在我身边叫醒了我。


怎么是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我说。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真正掌握了盗梦人的能力。她告诉我。


我最近被一个梦境困扰,我拯救了那个男人的梦,可是那个女人的梦却一直在纠缠着我。


你拯救了那个男人?她有些愠怒地说,你确信你拯救了那个男人?


我迟疑着点点头。


她扭过头。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梦里的那个男人。他也在地铁上,就在不远处的位置上面。他身边坐着一个娇小的姑娘。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她把双手插在胸前,愤愤不平地看着我。


我惭愧地低下头。


她说,有时候,一个人的愧疚会让一个人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一个人的悔恨会让他不再犯另一个错误。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问她,那个女人一直在傻傻地等着他,有可能一直等下去,带着遗憾了却一生。最关键的事情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都会出现在你的梦里,只要你用心,你都会发现。她说。


有人用力摇醒了我。


我坐在地铁上睡着了,醒来,她已经不在了。


我应该怎么搞清楚这件事情呢?难道仅仅就从一个单薄的梦境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的故事,然后,让这两个人解开心结?就算解开了,又如何?跟我又有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我会成为一个盗梦人?


这个夜晚,那个梦再次出现。松风声中,我踏进了小楼,就在楼道里,我发现了原本没有注意到的一个牌子。梅林小区5栋1单元。之后,在402的邮箱里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蓝小蝶女士亲启。


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想到?是不是,这种能力是刚刚出现的呢?


第二天,我查到了蓝小蝶的一部分资料。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只是,她得了癌症,已经进入晚期。最关键的是,她一定还惦记着那个没有赴约的男人。为什么一个女人会对一份不值得的感情念念不忘?为什么一直等不到的那个人却一直让一个人心怀愧疚,终其一生也难以忘怀?


我不懂。


小布用书砸在我的头上,怎么又发呆了?小布是我的同事,在我隔壁办公室,她跟我年龄相仿。


看看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你想变成熊猫啊。她笑着说。


如果你爱一个人,而他辜负了你,你还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我问小布。


她忽然间很震惊,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继而愤怒的跟我说:你瞎说什么!你从哪里听到什么了?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是不是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说,我就是问问,有个女人年轻的时候跟一个男人相爱,结果那个男人辜负了她,而她快死了却还是惦记着这个男人。你说这个男人是不是很坏,这种感情还有什么值得一个人等待的?


小布这才平静地坐在我的办公桌上,若有所思。过了半晌,她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感情是不值得的。你以为不值得的一段感情,在两个人眼里却是一生的财富。我想那个女人如果知道这个男人还是爱着她的,她一定可以安息。


我有些纳闷,我问她:人都快要死了,知道他还爱着她,又有什么意义。爱情,可以当饭吃吗?可以让她活命吗?


平日里都吊儿郎当的小布很严肃地告诉我,可以,她只要知道他还爱着她,一生的等待都有了意义,一生的遗憾都可以平息。


小布满怀心事地离开了我的办公室,连晚上约好的聚会也忘记了,这天晚上,我们原本打算要去一家新开的咖啡厅聊天。等我下班,她已经离开了。


是不是,我说的什么事情让她不开心了?


是夜,我来到了蓝小蝶的梦里。


确切的说,我没有出现,而是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梦里,在病床前,男人流下了悔恨的眼泪。他哭着说,是他不对,他一直在爱着她。蓝小蝶哭了,而那眼泪里满是喜悦和感动。


这个梦终于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而我并不知道,蓝小蝶之后发生了什么,而那个男人又发生了什么,他会不会继续出轨?这个城市,男人们总是在猎奇,女人们总是耐不住寂寞。而我,一个所谓的盗梦人,又能贡献什么?我能够改变这个可笑的世界吗?


我开始祈祷,让这种可笑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在我身上。


我偷了小布的安眠药。


小布的母亲是医生,小布的抽屉里总有各种我弄不到的药,其中就有安眠药。我不懂小布这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用安眠药,这种药不是应该给我这种被一些事情纠缠着不能好好入眠的人来用的么?


我要用安眠药来治愈自己。晚上,我十分激动地从药瓶中取出一粒,用大半瓶水服下了它。躺下后,我觉得一粒还不够,又爬起来服下第二粒。


很不幸,安眠药没有起效。


晚上故意不睡,坐在上班的地铁上同样会睡着,睡着了就开始做梦,甚至是中午打盹儿的时间也会做梦。


我隐约明白过来,有些东西就是如此,我们无法逃避,所能做的只能是去适应它。


就像我们一生之中总是有大部分时间在学习适应这个世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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