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宇航：监管的包容度决定了金融科技的高度

郭宇航

星合资本董事长

中国区块链应用研究中心（CBAC）理事长

我是郭宇航，目前是中国应用区块链研究中心的理事长，也是最早的发起人之一。我们中心旨在推动中国区块链行业的监管与发展，同时加强国际交流。今年4月开始，我们陆续在硅谷、纽约、迪拜、香港成立四个海外分中心，理事规模从9个发展至50个以上。 

今天，我分享的主题是《区块链的中国监管和国际经验》，我在金融科技领域的投资有几年时间了，深刻体会到一点：金融科技发展的最大驱动力是技术，而监管水平决定其发展的规模和水平。监管对技术的容忍度、宽容力决定了国家未来科技发展的高度。 

在开始之前，我给出三个问题：一、防范风险是监管的首要目的还是唯一目的；二、有没有中国特色的区块链；三、区块链创业者的宿命是流浪海外吗？ 

说起中国区块链监管现状，我们用“区块链”三个字搜索注册公司，上海非常少，香港、广东非常多。这几年有一个趋势，“区块链”这个词似乎等同于集资传销，这么好的概念被玩坏了。

目前，我们可以看到，工信部制定了区块链技术标准，“一行两会”关于区块链在金融领域的场景应用进行了大量的介绍，今年的7月，我们跟上海科委在杨浦区共同发布了《无币区块链十大应用案例》和《上海区块链技术与应用白皮书》。这些足以证明，区块链在产业的发展上，正不断地出现利好消息。

但是，大家关注的似乎只是迫切地让数据上链，更多场景的应用都是以联盟链的方式体现。

最近的新闻中，央行联手五家银行在粵港澳大湾区设立区块链贸易融资平台，这是上海市政府开始一段时间观望后，旗帜鲜明地推动区块链发展。在早期，上海是具有全国代表性的区块链诞生地，引领着区块链的发展，但是今天，创业者因为种种原因开始进行国际化的布局，所以上海在区块链领域领先地位被削弱。 

我们看到，浙江基于对互联网金融的包容态度，在区块链发展上也给出了最大的支持力度，北京、上海、深圳和杭州这四个区块链中心，杭州的规模是最大的，北京也不甘落后，上海则比较谨慎。在今年的五六月份，我给蓝天经济城的领导做场区块链培训。蓝天经济城早期主要的支柱产业是游戏，后来是互联网金融，现在又推出了蓝天经济城区块链聚集区。杨浦区9月6日举办了推动区块链技术创新的论坛，杨浦区区级政府旗帜鲜明的支持区块链的发展，积极掀起了区块链发展的浪潮。 

国内在区块链领域的发展逻辑：打击传销、打击非法集资、打击新一轮地下ICO，这是底线，不能碰。目前的大背景下，链币分离能保障区块链的发展，未来等到政府慢慢理解到通证的价值后，有可能打开这个口子。所以，脱虚向实是政策所倡导的，如果区块链技术服务于实体经济，那么说明还有一线生机。 

谈到国外的监管，我们观察了英国、美国、东南亚印尼、韩国、日本和澳大利亚等国家，看了大量的全球监管，所以会很谨慎地下结论。虽然ICO在美国不完全合法，但是严而不厉，只要是属于明显欺诈的，就可以直接抓人。但如果没有明显欺诈的行为，而且是属于新型融资方式的，很多西方主流国家会给予一定的观察期。

中国的监管比较严厉，但产生的效果却是禁而不止。所谓的禁止交易，只是团队主体在国内，而把服务器和相关的人员迁移到国外。所以，不同的监管方式，使得未来的生态环境产生巨大的差异。 

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的反应也体现了美国对虚拟货币定价权的高度关注。2017年9月之前，大部分的比特币交易在中国，所以美国政府一直没有推出相关的法律。但是在2017年12月——在中国九四禁令3个月后，芝加哥商品交易所推出了比特币期货。 

11月，稳定币GUSD的创始人、原Facebook的创始人兄弟将来到中国，他们已经拿到纽约州监管发放的稳定币发行许可。巴西、阿根廷、印尼货币迅速贬值，未来小国的国民有可能不太愿意持有本国货币，因为货币贬值太快。我们在5月迎接监管考察小组时也提出，哪怕禁止ICO发展，如果在政府明确的许可下，依然可以迅速推出数字法币。 

在各个国家的监管中，亚洲国家在早期交易中占领了一定的先机，韩国有五百万国民积极地进行数字货币交易。日本有监管者认为，不能让索尼这样的大公司通过区块链进行新一轮融资，只能让中小企业依托数字货币进行融资。越南共青团主席认可ICO数字货币的募集方式，可以在经济欠发达国家引发新一轮融资机遇，有利于青年的创新创业，比传统的融资效率高得多。

我在美国见过一位美国司法部前助理检察官，当年内部叫她“比特币女王”，因为她在案件查询过程中，发现大量的非法交易使用了比特币，今天她已经成为斯坦福的教授，专门讲解加密货币，也是硅谷最大的虚拟货币基金的合伙人之一，她开始在各个场合推广区块链。这也能体现出在一个开放式的社会里面，对事物判断的客观性、独立性能使国家机制调整成适应新技术的发展。 

可以看到，全球对比特币、区块链的监管，各国都还在学习和摸索中。其中澳大利亚金融监管部门对虚拟货币的监管态度值得借鉴：他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开放。澳大利亚最近的一个上市公司用虚拟货币直接置换上市公司股份，获得了澳大利亚法律的认可。 

所以，区块链监管的关键问题在央行调查小组在闭门会议中被反复提及，首先是隐私权的保障，我们会议的主题是数据金融、大数据、AI，越是被要求数据共享，隐私被暴露的风险就越大，区块链能否起到安全防范的作用非常关键。

其次，法定数字货币和虚拟数字货币的关系也会逐渐产生变化。在互联网时代，媒体出现了从中心式的央媒向自媒体转变的趋势，而在区块链时代，我们也可以看到一个趋势，那就是自金融可能会成为区块链时代的标准性现象。在未来极度开放和监管极度包容的社会下，我们每个人利用自己在社会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发行货币，这是有可能出现的。

讲到ICO是否有可能存续的话题，从短期来看应该是元气大伤。因为很多数字货币基金今年七八月以后就开始停止对外投资。但是未来是否有可能东山再起？我们需要拭目以待，我们也建议监管部门建立商业环境测试点，进行有限度的开放测试。 

上海曾经是区块链的发展高地，但是由于政策环境没有及时跟上，已经开始逐渐落后于北京、深圳和杭州，尤其是区块链人才的流失问题非常严重。我们希望通过建言，推动区块链技术的发展和应用的落地。

从目前来看，已经有两个政府应用的案例。一个是香港金管局区块链贸易融资平台，另外一个是深圳区块链发票的案例，都是区块链在政务应用中的成功案例，能充分发挥其信任机制的作用。

无币区块链是当前正确的发展方式，我们现在不要去大谈各种通证的发行，而是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去证实通证的重要性。数字资产、金融资产上链将成为监管的突破口。

从链改方面来看，有一些企业正积极地进行链改，海外交易所也成为很多机构和个人的投资方向；研究院也专门研究合规的金融证券市场STO，海外司法管辖的国度也会首先肯定STO的发行。所以，这几个趋势将影响或决定未来区块链在中国的发展方向。

最后，我们回到最初提到的三个问题。毫无疑问，防范风险是监管的目标，但绝不是唯一目标。今天，中国正处在特殊的历史时期，防范风险可能是当下唯一的目的。6年前在 P2P刚发展起来的时候，我们有很多想法都可以大胆尝试，但今天我们需要等待下一轮的窗口期。另外，区块链创业者未来还需要积极的拓展全球化业务，这绝不仅是规避监管，更是因为区块链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是全球化的，如果不具备国际化的基因，区块链创业则不太可能成功。

本文整理于郭宇航在IFPI智慧金融技术决策者论坛上的演讲，由链证经济独家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