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些地方是一定要去的。
比如西藏。比如戈壁。
五一假期,老孙带着公司50名中高管飞跃千山万岭落地甘肃,经嘉峪关进入瓜州戈壁,从白墩子开始60公里的戈壁徒步。
从嘉峪关下飞机后,乘大巴一路向西。一开始还能看到公路两边绿滴滴的杨柳,不久后,车窗外面赫然出现一望无垠的戈壁,一望无垠的荒芜旷袤,平静的心猛然一紧一震。
再往前开,到了晚上8点多,太阳开始移向地平线以下,绯红的夕阳一泻千里,铺染在更古荒凉的戈壁,无与伦比的灿烂、壮丽、仪容万方,有一种与时间空间无涉的永恒之感。
我们来了,戈壁。
01
落脚的营地,几顶帐篷矗立在黑漆漆的夜里,大家找到各队的帐篷放好行李,穿上羽绒服,匆匆的吃完晚饭,开营仪式就开始了。
夜晚戈壁的空气冷冽刺骨,我们顶着寒风坐在空旷的戈壁上,5支队伍挨个上台展示自己的队名、队歌、口号、队pose。
老孙带领的1队取名齐天大圣队,气势汹汹对拿第一志在必得。
2队雄鸡队,对拿第一也信心满满。
3队马拉戈壁队(谐音“妈了个逼”),又叫小三队,还颇为得意号称“小三小三大家都喜欢”。
我在4队,队名火箭队,队长亮哥说这里离火箭发射中心酒泉近,酒泉发射火箭,我们全力前进。
5队五指山队,又名“老弱病残”队,队员不是身体条件不适合徒步的,就是因故要提前结束比赛的,大家纷纷投以同情与碾压的眼神。
每一队上台展示,都引得台下观众的哄堂大笑,这热闹的、开怀的笑声在戈壁的空气里弥漫,便也忘记了寒冷。
戈壁的第一夜,从舒适的床上睡到满是石头的戈壁上,整夜都觉得难受,睡不安稳。帐篷外的狂风呼啦啦地吹了一整夜,迷迷糊糊醒过好几次,总惦记着是不是起床时间到了,看看手机却还在深夜。
六点,营地的喇叭准时放歌,所有人腾地翻身而起,整理行装。从起床到出发,总共1个小时,垫子、睡袋、被子都要原样打包放好,匆匆忙忙,脸都来不及洗,就要出发了。
根据头天晚上地各队展示的声音大小,2队第一个出发,然后是1队、5队、3队、4队。已经是第三次来戈壁的老孙带领1队马不停蹄地追赶着第一个出发的2队,而我们这些第一次来戈壁的,带着一股新鲜劲儿欢天喜地的出发。

开始的一段路,倒也并不难走,不一会儿便进入了盐碱地,白花花的盐板结在凸凸凹凹的小土尖上,踩下去是坚硬的质感,若是鞋底薄一点,怕是在这里双脚就废了。
接下来的地貌还有小雅丹、砾石戈壁、丘陵、软戈壁。这是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一路上,队长都在前前后后地照顾着全队队员,一会喊着:导航走慢点;一会又喊:前面的等一等;一会儿再喊:后面的走快一点,jeff再往前押一押……
走了十几公里后,终于到达补给站。大部人分觉得体力还尚可,我们队的刘浩已经因股骨受伤难以行走,我们当机立断让其上车,队长说这是战略,因为到达终点需要全体队员全部到齐才能冲线。
而此时,1队和2队早已不见了踪影,5队从出发的9个人到只剩下五个人。3队和4队一路都在最后,当我们在补给站吃东西时,看见远处两个孤单的身影在慢慢前进,是收尾教练和5队的甘微微。3队队长黄总提议:我们一起为她加油!对讲机里,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喊着:加油!我们在这里等你!
微微做过手术,体内只有一个肾。她说,这十几公里,是她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路。
她一路都在问教练,还有多远到补给站。
教练一路都在骗她:”再走三公里就到了”。
走过了三公里,微微又问教练还有多远,“我感觉我已经走了三公里了”。
教练一脸认真地说:“噢!我搞错了,再走三公里就到了……”
微微又问,教练又答:“看到前面的风车了吗?就在那里了。”
走到第一个风车,教练又说:“走过这个风车就到了。”
不知道一路有多少次这样地一问一答,微微才终于走到了补给站。
戈壁午后的太阳烤在身上,热浪翻腾。脚上已经磨出泡,腿也开始僵硬疼痛,我们还在前行。终点仍未到达,我们必须往前走,就像戈壁滩上的骆驼,即使被骆驼刺扎破嘴皮流血不止,也不得不吃。
骆驼刺是戈壁滩和沙漠最常见的植物,它们将根深深地扎进粗砂砾石,高昂起头颅,对峙荒原。
还有极少的红柳,伸出一丛丛细枝,顽强地开出淡红色的小花。
还有戈壁流浪汉——风滚草,一丛丛,干枯色黄,有的已经连根拔起躺在地上,本以为它们已经死了,原来是它们天生可以从土里将根收起来,团成一团随风四处滚动,找到适合自己地生长环境,然后就地生根,发出新芽,开出玫红色至淡紫色的花。
这片没有生命的荒凉世界,它们像一个惊喜映入眼帘,你不得不敬畏大自然的诡秘。

2公里,终点,黄色幡旗猎猎,大家沉默地走着,只剩下脚下的沙沙响声。我们等齐最后一名队员冯超,一起走向终点,到最后10米,大家手挽手,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力气,欢呼着冲过终点。
第一天32公里的徒步结束。
1队已经抵达营地1个小时,2队和5队也已到了二三十分钟,游山玩水的3队用了9个小时最终到达。
此时的营地,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因为教练在给大家拉伸。我们队走在最后一名的冯超,双脚掌都磨出了水泡,被医生馋了一圈的纱布。我们这才知道,他为何走在最后,我们等他的时候,队长在队对讲机里开玩笑说:“冯超,快点!你再不快点,这些姐姐妹妹们就要过来抬你了!”那头没有回声,冯超艰难地默默地走近我们,刚准备坐下,队长说你别坐了,走在前面,他又默默地向前走,不发一言。

结束第一天的行程,也终于得空好好看一下着戈壁,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一望无垠的荒凉还是荒凉,上千年的时光里,它都这样永久的以荒凉贫瘠之相无限地延伸着。但相较于越来越繁华的都市,戈壁的荒凉,有一种漫不经心的,不予迎合的,岁月流逝里的理所当然,正是这荒凉贫瘠在滋养着行者的心灵。
我想,创业,也像这块土地,像这场徒步一样,是一条艰苦寂寥的路途。人生充满悖论,这个时代鼓荡起每一个人的野心,多少奔赴在创业路上的人,在繁华喧嚣中殒落,只有心中有信,耐得住寂寞,受得住苦难,绝不放弃的人,才能到达终点。

9点过后,天开始黑了,繁星渐渐布满天空。教练团队为我们准备的篝火晚会开始了,香喷喷的羊肉串端上来,大家尽情的唱,开心的吃。教练团队还特别为几位4月生日的同事准备了蛋糕,这一定是他们过得最特别的一个生日吧。
这样的时刻,当然不能少了老孙专门为此次戈壁行亲自作词亲自献唱的《戈壁天空》。浩瀚天空下,冷风呼啸中,《戈壁天空》激昂富有力量的曲调响彻旷野,将我们的创业精神留随风潜入戈壁的每一寸土地。

02
第二天凌晨5点,戈壁还漆黑一片,我们就出发了。开始的8公里路,大家带着探照灯,顶着暴风前行,旗手背上的旗子一直在翻飞。我们4队的战略是,每个人紧跟自己前面的人,不超过5米距离,保证全体队员共同前进。

8公里静默期后,天光微亮,一眨眼的功夫,太阳从地平线冒出头来,将戈壁照耀的通红,无比壮丽,一种震颤从我地脚下一直升向头顶,混沌的世界一下子澄澈无比。
这一天的路程比前一天更艰难,翻过河床,钻过铁丝网,踩过软戈壁,身体已经达到极限的疲惫。
途中,邂逅一群跑戈壁马拉松的人,与我们迎面而过,每经过一个都互相竖起大拇指,热情地说着“加油“,互相鼓励,我知道那是彼此心里的感动与敬畏。
听说他们要跑112公里。
我转过头去凝望,那远去的身影,身后腾起迷雾般的尘土,久久无言。这一幕,让我胸中如遭重击,被信仰的力量震撼。

未行走戈壁的人,苦修、苦行,这些词汇永远触及不到你的灵魂。走到最后几公里时,我想我们都是靠意志在走路,腿脚已经感觉不到是自己的了,想停下又不能停下。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背影,绝望慢慢地涌上心头,又不断的鼓励自己往前走往前走。
脑海中,浮现玄奘一袭僧衣,背着行囊,迎着风沙的背影,脚步是那样沉重,那样坚定。一瞬间竟如重石撞击胸口,不知道他要何年何月,才能走到要去的地方,那时的他也是不知道的,铿然说出一句“既已西来,绝不东回”。
那一刻想起这句,我忽然真正体会到了,为什么为了完成取经,玄奘千方百计都要去往佛教圣地那烂陀,十九年的光景,十九年的行走,翻山越岭,耗尽青春,走得瘦骨嶙峋。
因为,有信仰,有梦想的人们是阻挡不住的。
只要还有可以称之为梦想的东西存在,历尽一切辛苦委屈都值得向它奔赴,竭尽全力。
03
去戈壁之前,尹姐找我商量片子怎么拍,给我几个其它走戈壁的公司的片子,镜头中有人痛哭流涕,总觉得她们太脆弱。闭营仪式上,我屡屡热泪盈眶,方才明白,他们不是走哭了,而是因着受洗、因着感动而哭。

因为膝盖有积液的陈琛,第一天走在3队的最后一名,大家为了等她,全队最后用时9个小时。
第二天她放弃比赛,为了不拖累大家。站在台上,她眼里泛泪,说对不起大家,很内疚。
3队跑得最快的李晨,话还没出口,已经哽咽:“陈琛,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大家,觉得你不好,你并没有拖累大家,反而是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我觉得我们没有照顾好你,很难过。”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在最后,当他看不见前面的人的时候有多绝望。”她说,教练这句话如棒棒打在她心上。
我想,我们每个人都在此次戈壁行中都有一个思索与感念抵达了自我的核心。
第二天走在最后的2队队员王文佳,当所有人都抵达终点时,她还在3公里外,她说:“当只剩我和教练在后面的时候,我就想,为了他们我不能放弃。”
其实,第一天没走过多远时,她就说自己不行了,第二天怕耽误大家,她几次都说:“要不我上车吧”。
一路拉着她走的队长刘总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的,上车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却最终走完了全程。所有人站在终点,为她加油鼓劲。
“戈壁天空 创出所有不可能”,我们每一个人已然将其诠释地刻骨铭心。
04
回来的这几天,我时常想起那些在途中与我们目光相接一笑的人,搀扶我们一程的人,在我们身边不断鼓励的人,一幕幕如电影闪过。原本我们只是偶尔有过一些业务交集并不熟络,在这一趟行脚路上,成了心心相戚的朋友。
我想起戈壁的月色,水一样清冷荡漾。
戈壁的辽阔寂静,顺着地面延伸至心里。
在戈壁的砂砾黄土之间,我们心甘情愿匍匐于梦想之上。
我想,行走戈壁带给每个人的思考,已足以抵挡今后漫长岁月里的困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