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了却遗憾
生死两相安
可以祈愿可以安居
可以重拾生命的尊严
可以珍惜最后的时光
那是我们的期盼
更是病患的愿望……
还记得那天，天空湛蓝，少云，刚洒过水的路面散发着热浪，蝉声聒噪。这样的天气，闷热潮湿的风一吹，夹杂着烦躁不安，压得人喘不过气。
“喂，你好。”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发出熟悉又虚弱的声音，“还有床位吗？”
“是姚爷爷吗？”我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对方沉默片刻，“是我......我得胰腺恶性肿瘤了......”
姚爷爷虚弱的声音透过电话窸窸窣窣地爬进我的耳朵，心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应......
当我在病区大厅再次见到他时，他已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红光满面、箭步如飞的小老头，而是一个面色晦暗、眼窝凹陷、走路颤颤巍巍的癌症晚期患者......
姚爷爷就这么入院了。
这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巡视病房，姚爷爷拉着我的手，颤抖地说“我请求您一件事情，我希望我死之前没有任何痛苦，不要插管、不要抢救，让我安静地离开.......”
“我希望你能帮我通知养老院的院长，让他来帮我料理后事；帮我通知我的兄弟，告诉他们我的情况；我希望我的骨灰……”
听到这，我忍不住低声抽噎，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花，温柔且坚定地告诉他：“不要害怕，这些我们都会去做，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那天他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我能感受到他的哀伤与不舍。对于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来说，即将面临死亡，还要安排好自己的身后事，不免有些残忍，但幸好生前还有我们的陪伴，给予力所能及的一丝温暖。
后来随着病情加重，恶心、呕吐、谵妄、昼睡夜醒等症状频发，姚爷爷几乎很少说话，交流也越来越困难。
但我们也在尽力做一些满足姚爷爷愿望的事：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准备，哪怕只是尝一尝味道；用茶叶水给他清洁口腔，给他换上舒适的睡衣、轻柔的被子；放他喜欢的音乐，以及助眠的香薰；给他和他的家人拍合照，放在床头。我们也鼓励他每天定时下床活动,和康复治疗师下棋聊天。
“爷爷，你每天看着窗外，想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早上还是下午？是该吃饭了吗？”
我呆住了，意识到了什么，忽而望向他，轻拉他的手：“现在是中午了，该吃午饭了，明天，我给你带个挂钟来，就放在你的床对面......”
“好。”
某天，他突然对护士小陈说：“仙人掌的花谢了。”仙人掌是他入院时我拿去摆在他床边的，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关注着，也许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吧。小陈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去买了一束太阳花送到他的床边，“爷爷，这花好不好看，送给你！”爷爷羸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枯木逢春，像干涸的土地上绽开了花朵，也仿佛看见了天使在人间，让人感觉幸福和充满希望，多希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这一天还是来了......
姚爷爷陷入了昏迷，“滴...滴...滴...”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声音一声一声轻敲着我们的心，他戴着吸氧面罩，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走近他，握着他的手，轻抚他额头，附在他耳畔，轻柔地说：“爷爷，不要害怕，我们一直都在。”
......
“滴——”
他走时，脸上是安详的，此刻兄弟、护工阿姨、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他的身边，我们朝他深深地鞠躬，为他送别。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出生是封面，死亡是封底。出生时，我尽情地哭；死亡时，我安详地笑，这就是安宁疗护的意义吧——让每个生命以舒适、安详、尊严，甚至美丽的转身姿态终结，不是等待死亡，而是拥抱生命。
来源：永康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