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里巴症候群是这样一种病:我们会努力要作一个风雅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结果还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暴露出自己的俗人本质。我们试图跟着阳春白雪的调子高唱,脑子里想的却总是阳春面和白雪公主。

上星期的某一天晚上,我和一位朋友在西单附近吃饭。席间我们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臧否人物,言必及王小波、余杰、村上春树、奥尔罕·帕慕克,聊的十分尽兴。大约到了9点多,我们方才起身结帐,各自回家。我踏上地铁之前,忽然看到一处还没收摊的报刊亭,就走了过去。从西单到四惠东大约11站,全程要30多分钟,我必须得买点什么东西消遣。
我的视线从《科学美国人》扫到《译林》,然后又从《看电影》扫到《三联文化周刊》,来回溜达了五、六分钟仍旧游移不决,直到摊主不耐烦说要收摊了,我才催促自己下了决心,在摊子上抓了一本《读者》,匆匆离去。在地铁里,我捧着《读者》看的津津有味,全然不顾自己曾经一逮着机会就嘲讽这本杂志的种种劣行。《读者》杀时间很是不错,我在西单等地铁的时候翻开扉页寄语,在建国门看到中缝后的笑话栏目,然后四惠东地铁停稳的一瞬间,我刚好扫完封底的广告。
简单来说,下里巴症候群是这样一种病:我们会努力要作一个风雅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结果还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暴露出自己的俗人本质。我们试图跟着阳春白雪的调子高唱,脑子里想的却总是阳春面和白雪公主。
一般这种疾病分成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你发现了"超我",折射到现实社会,就是你买了一台西电KS-16608L;第二个阶段是你发现了"本我”,每天晚上都用这玩意儿听《两只蝴蝶》。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疾病或者说生活状态很不错,一来可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二来又不会真正让自己难受----要知道,让一个俗人去勉强风雅,比让一个风雅的人勉强去俗气更不容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象郭沫若那样进退自如,能写出《凤凰涅磐》和《咒麻雀》来。
按照文法,在文章的结尾应该提纲挈领,但是刚才已经失败了,现在也不会有什么成功的可能。所以我还是以一个隽永温馨的哲理小故事作为结尾。
我有一个朋友R。有一次,我们一群人去看一部话剧。当时去的早了,话剧还没开演。百无聊赖之下,我们就跑到附近的一家书店闲逛。我偶尔瞥到其中一个书架上放着一些关于佛教的书,忽然下里巴症又发作,于是微皱眉头,用轻松安详的语气说恰好在旁边的R说:"最近俗务缠身,我忽然很想看看禅宗的精神,让自己的心空一下,也未尝不是件愉悦的事。"
R没理我。我低头一看,R原来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捧着从书架角落里拿出来的大书。
"你在看什么?"R把书举了起来,我首先看到的是Y愉悦的表情,然后是封面硕大的字体"慈禧美容秘籍"。
R的真诚和坦率就如同初春的阳光,我看到自己虚伪的面具惭愧地开始融化。心灵被震撼的我扔下了南怀瑾、南怀仁和慧能,毫无矫饰地抽出一本《奇侠杨小邪》。
我的内心学着《发条橙》结尾的阿历克斯,大声呐喊:"I was cured all right。"
真是个美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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