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一炉炭火,一壶热茶,三两知己。看壶中水汽袅袅升起,闻空气中茶香渐次弥漫,这大概是冬日里最治愈的生活仪式。
这件冬日雅事,其实由来已久。早在唐代,人们就有了煮茶的习惯。至宋,煮茶更是成为一种深入生活的时尚与美学,留下了无数雅事佳话。
陆羽的极致追求
若论古人煮茶的专注,莫过于“茶圣”陆羽。
据《煎茶水记》记载,陆羽与友人在扬州品茶时,友人为了测试其辨水能力,特意让仆从去取扬子江心的南零水。
取回后,陆羽用勺舀起水,观察后说:“这水确实是江水,但不是江心的水,而是岸边的水。”
仆从起初坚称是江心水,在陆羽的坚持下才承认,取水归途中因小船颠簸洒了近半,便在岸边将水补满。这段“辨水”的千古佳话,不仅体现了陆羽对茶的深厚研究,也映照出古人对煮茶用水的高度重视。
赵抃的煮茶谢恩
茶不仅是风雅的载体,亦是深厚情谊的见证。北宋名臣赵抃(“龙井三贤”之一,以清廉著称)的一段故事,便为茶注入了感恩的温度。
据载,赵抃年少家贫,常夜宿在他人屋檐下。贤士余仁合见其聪慧不凡,便邀至家中,慷慨资助他读书,直至赵抃进士及第,步入仕途。
赵抃显达后,多次以金银酬谢、荐官报答,均被余仁合婉拒。于是,赵抃亲自来到恩人家中,用陶壶瓦罐煮上清香的茶,为恩人奉上。一连三日,他日夜烹水点茶,亲奉左右。余仁合深受感动,慨然道:“茶引花香,相得益彰;人逢知己,当仁不让。”
金银易赠,清茶难奉。这份“煮茶谢恩”的心意,比任何厚礼都更显真诚,也让茶香里浸润了人情的醇厚。
苏轼的随性风骨
在文人眼中,煮茶更是一种随性而至、苦中作乐的生活艺术。将这一点演绎到极致的,莫过于苏东坡。
他一生漂泊,却总能将困顿化为诗意。被贬黄州时,他会为了一口好茶,在月色下乘舟至江心取水;流放至荒远的海南儋州,他仍能就地取材,用当地的生姜、盐来调制茶汤。
最经典的莫过于他那首《汲江煎茶》:
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
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
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
枯肠未易禁三碗,坐听荒城长短更。
在他笔下,大瓢舀起的是水中明月,小杓分来的是万里江流。这种“兴之所至,万物皆可入诗”的率真与豁达,让煮茶超越了形式,成为了心灵的修行。无论身处何境,都能在茶烟中寻得一份自在,恰如茶汤本身,苦后回甘,余韵绵长。
今人围炉:古意新风两相宜
从陆羽的专注、赵抃的诚挚到苏轼的洒脱,茶香里始终浸润着同一种生活之道:于平常中寻滋味,在寒凉处生暖意。
天气正寒,正是围炉好时节。约上三五好友,生火,煮茶,享受这份简单的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