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的国歌 不要太吓人【下】
中国游客“大闹廊曼机场”的别样思考
中国游客“国歌大闹”廊曼机场，事件本身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了，没有什么穷追不舍的必要。
不合时宜的高歌，部分源于狭隘的处事心态、敏感的民族自尊、畸形的权利意识……诸如此类听上去贬义得不行的短语。几天以来，该骂的都骂过了，这批游客由于动静太大有碍观瞻，估计其中几名挑头的“过激者”将会受到中国出入境管理部门的惩罚，列入“出境游黑名单”什么的。
不过，在事件本身之外，这件事儿其实也并不只有阴暗的一面。中国游客貌似奇葩的行为背后，隐藏着许多相当值得玩味的地方。
在机场第二次延误发生之后，不满情绪开始上升，当机场陆续做出“转换候机室”、“错报登机口”、“半夜送冷饭”等火上添油的粗糙服务后，中国旅客的最终的反应其实并不是最糟糕的：这一没有打砸抢烧，二没有逆来顺受，三没有骂人袭警——而是在一两名具有煽动力（或者“感染力”）的乘客的组织下，开展了一次小规模的“占中”运动，并且在运动的发展过程中不断巩固核心，统一思想，以民族团结的名义打击团体内部的修正主义与投降主义苗头（如指责回酒店的乘客为‘不团结’），并且成功地“抵御”了一次来自外界（机场警方）的强力干预意图。要不是后来一时糊涂搞出了“齐唱国歌”、“拒绝登机”等傲娇行径惹了众怒，这简直就是一次群体性公民运动的活标本。虽说这次“运动”本身的立场，当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但技术上所体现出组织化潜力，的确让人有些意外。
谁说中国“一盘散沙”，这不是挺厉害的么——虽然厉害得不一定对地方。
据说：在上千年的传统社会中，大部分中国人生活在宗法与皇权的强力统辖之下，与近代西方相比，确实比较缺乏自由结社的文化传统与组织能力。一旦上层真空，权威缺席，便会出现同室操戈，群龙无首的情况。再加上最近一百年恰好是中国的乱世，晚清民国的中央政府孱弱无力，这加在一起，便给世人——主要是中国自己的知识分子——留下了所谓“一盘散沙”的口实。
实际上，中国人“组团出战”的能力和传统，固然比不上“五月花号”的后代，在世界范围内却并不弱。固守现实、排斥宗教的文化，加上百年来颠沛流离龙争虎斗的革命战争史和经济发展史，让21世纪初期的中国人变得生猛无比，争得当仁不让，抢得霸气侧漏，穷则抱团取暖，达则碾压天下——反倒是衰落沉沦的亚非拉和轻松飘逸的欧美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神型倶散了。
在大闹曼谷机场事件中，除了痛骂同胞丢脸（当然的确有点丢脸）之外，这也是我们重新认识中国人的一个契机。
中国人，已经不是当年的中国人。中国人们不是春秋汉唐那些“礼仪之邦”的臣民，不是水稻田里老实巴交的农妇，甚至不是鲁迅林语堂笔下那些得过且过的顺民——如今的他们是强悍的、霸道的、如狼似虎的、志在必得的，为了自己和团体的合理或者不合理的利益而时刻准备着与敌人大战三百回合的，秋天里的一把火啊。
这火是难以被忽视和冷却的，因为种种迹象表明，新兴民族发家致富的早期，大抵都是这个德性。
这把心中的火，可以照亮千年的暗夜，也可能撩起漫天的野火。
当代中国，人心浮躁，戾气深重——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是“生龙活虎，朝气蓬勃”。在这世间，原本“戾气”和“朝气”就是只有一步之遥。这样如烈火一般奔腾的国民性，如果能够向好的方向发展，则将使中国人突破宿命的桎梏，实现自我的升腾；如果往坏的方向发展，则争权夺利之事，自相倾轧之祸，乃至生灵涂炭的战火纷争与对外冲突，都是中国和世界所共同面临的隐忧。
廊曼机场只是一个开始，生猛犀利的民众，毫不客气的争夺，往往会指向并不正确的目标。而在众人之中，个人的生猛以及偏执，又会在群体行为的效应所放大千百倍。一旦身陷其中，又被人以“不转不是中国人”、“不和我保持一致就是不团结”的理由进行道德绑架，那可就不是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
气壮山河地合唱着国歌的人，可能是奋不顾身的英雄，也可能是目空一切的流氓。差别只在一念之间，因此当别人挥舞着鲜明的旗帜对你呼唤“同去，同去！”的时候，千万要在心眼里多转几个来回。
文 星暹评论员：岳汉
微信编辑 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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