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女子婵巴拉（Pattaramon Chanbua）为一对澳洲夫妇代孕生下弱智男婴甘米（
都知道，泰国在江湖上的外号，叫做“微笑之邦”，却不知这个国家还有另一个闻名遐迩的称号“亚洲子宫”。
这当然不是说泰国是亚洲文明的发祥地，而是指泰国确切地说是2014年巴育军政府上台以前的泰国曾是驰名全球的“商业代孕天堂”。
当“天堂”的大门轰然关闭，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便成为了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祭品，用自己进退两难的人生去警告那些依旧懵懂的后来者：子宫里的东西，是不能成为商品的。
今年7月，一对来自西方国家的男同性恋“夫妻”在泰国遇到了麻烦。
美国人戈登·莱克和他的西班牙丈夫曼努埃尔·巴莱罗住在西班牙，在印度透过代孕母亲生下一个儿子。大约出于“儿女双全”之类的人生追求，两人于去年底通过泰国的医疗中介机构，委托一名泰籍女子为两人诞下一名女婴，取了一个十分具有西班牙情调的名字卡门。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母女平安，交款提货，眼看一切就要收官，意外却出现了。代孕母亲发现他们是同性恋后，不让他们带走宝宝。
泰国代孕母亲称，自己突然转变态度，无关这2名男子的性倾向，而只是“担心孩子和她的未来，担心她落入人贩子手中”至于突然之间怎么就担起了这份心，她没有更多的解释。
7月27日，这一场被媒体曝光的纠纷惊动了泰国政府，泰移民局随即宣布，由于泰国已经明令禁止商业待遇行为，因此无论泰籍代孕母亲是否同意，女婴都禁止被这对西方“夫妻”带出国境。同时，曾经有过非法商业代孕“前科”的涉案医师遭到警方调查。
整件事最后的“定格”，是洋夫妻“哭求得女”，称若不能带女儿一起走，那么他们就不会离开泰国。
等什么？不等又能怎样？不走寻常路的西方夫妻，真的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了。
曾经的“代孕天堂”为何突然之间收紧法网？收钱替人家生孩子的泰籍“孕母”为何翻脸不认账？这一切，都要从2014年8月的两宗案件开始说起。
2013年底，一对澳大利亚夫妻委托泰国女子帕塔拉蒙代孕生子。到了2014年，泰女所怀龙凤胎中男婴被确诊为唐氏综合症（先天痴呆）。在孕母的坚持下，代孕婴儿在7月分娩，澳洲夫妻带走了正常的女婴，却不愿接受患病的男婴，于是泰国孕母成为了“冤大头”。
消息传回澳洲，民意顿时哗然，在对冷血的澳洲夫妇千夫所指的同时，澳洲媒体对泰籍孕母帕塔拉蒙大加赞赏，将其塑造成了“为代孕宝宝奉献青春”的人间圣母，最终促使澳大利亚政府给予“唐氏宝宝”和泰籍孕母国籍，并承担母女二人的生活费用。整件事情，算是有了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经此一役，泰国政府痛定思痛，修订法规，打击商业代孕，并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排查。这一查，还真查出了鬼，居然发现一名奇葩的日本青年富豪程户光正，在泰国和柬埔寨通过代孕的方式“播种”了16名女子，其中9子生于泰国。直到今天，人们都没有真正弄清这名日本男子究竟是抽了哪门子的风，但无论如何，此事再次震惊了泰国朝野。从当年9月开始，巴育军政府开始禁止代孕婴儿出国，并在2015年2月再次颁布法令，明确泰国禁止一切形式的，当事双方事前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商业代孕。
从那时起，直到今天，外籍夫妻付钱让泰女代孕产子，生下来后却无法带出泰国的案例，不下十宗。最后的结果，不是通过非法手段将婴儿偷渡出境，便是支付生活费让孕母代为抚养。
要不是这次遇上了“同性夫妻”卷入，这件事情大约连新闻都算不上。
同性夫妻与女儿卡门
与此前各案相比，此次“同性夫妻代孕纠纷”来得相当莫名其妙。
泰籍代孕母亲从头到尾没有解释自己“不愿放手”的真实原因。而商业行为当中的突然变卦，其中定有利益和感情的纠葛，推测起来不外乎如下几项：
第一，感情。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原本只是想赚点钱，到头来对腹中骨肉却产生了感情以至于不愿放手。
第二，金钱。在商业代孕案例中，代孕母亲深受中介医疗机构的盘剥，其得到的报酬往往不及中介收益的一半，因此孕母“技术性毁约”，在生米彻底煮成熟饭之后要挟提价，也是常见的伎俩。
第三，国籍。“唐氏宝宝”一案，无论各方初衷如何，最后的结果是贫困的泰国女子成为了澳大利亚公民，并享受政府补贴和两个慈善基金会的捐助，如果我们“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人”，则此次泰籍孕母欲“如法炮制”，以求“鸡犬升天”，谁又能断言不可能呢？
在女婴卡门出生之后，泰籍孕母实际上已经不再出面，而是由洋人同性夫妻亲自照顾。将“货”交割“买主”之后再突生不舍之心，恕我恶毒，此中不足为外人道破的利益动机，只怕是远远大于那死灰复燃的“不舍之情”。当生命成为一场交易，黑暗便像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如影随形。
2003年，日本名演员向井亚纪罹患子宫癌失去生育能力后，让一名美国女子代孕生出一对双胞胎，但回到日本入籍时，东京都品川区的有关部门称向井亚纪不能以双胞胎的生母身份登记。按照日本法律规定，只有亲自生产的人才能被认定为孩子的母亲，如果想让这对双胞胎成为自己家庭一员，就必须办理养子过继手续。结果，向井亚纪还将此事闹上了日本最高法院。2007年3月，日本最高法院认定，“借腹生子”不具母子关系，不承认向井是法律意义上的母亲。
1986年，美国的斯特恩夫妇以7500美元为代价委托怀特海德女士作为代母，诞下一名女婴。但是代母怀特海德旋即深深地爱上了这个被称为M的女婴，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即使斯特恩夫妇后来取得了法庭手令，但怀特海德仍拒绝交出婴儿，甚至闹出斯特恩夫妇偕同警察来到怀特海德家里，婴儿却被怀特海德从睡房窗口偷偷运走这样戏剧性的场面。经过私家侦探的明察暗访，被藏匿起来达3个多月的女婴终于被找到，在怀特海德的呼天抢地声中，小女孩从她“母亲”怀中被强行夺走，如话剧一般荒诞的剧情轰动全美，引起公众广泛争论。
现代医学技术的发展，给生育困难的人带来了希望，潜在的代孕需求，无可避免会带来一系列法律、道德、伦理、社会问题。从个案而言，那些“求子若渴”的外籍夫妻或许确有值得同情之处，但是为了那些尚未发生的纠纷与悲剧，禁绝商业代孕则无疑是一种理性的选择。
想要孩子的人，如果不愿自己生，那么还是去领养一个吧。为人间减轻一些木已成舟的痛苦，总好过为自己增添一段进退两难的悲哀。
毕竟，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东西是“情分”，最靠不住的东西则是“血缘”。假如你不能决定，或者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从哪一个子宫里出生，那么又为何，要执着于那个孩子血管里是否流淌着你的基因呢？
子宫不是什么保险的商品，将自己的幸福在另一个人的子宫里孤注一掷，并非什么道义的选择。无论那子宫，是通过什么方式，被你买断的。
文 岳汉（广西大学中国东盟研究院特约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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