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4月25日,特朗普政府在华盛顿的一场法庭听证会上宣布,移民与海关执法局(ICE)的政策发生重大转变,撤回此前吊销超过1,500名国际学生签证的决定。
舆论一片哗然,愤怒川普的“反复无常”、庆幸留学身份的转危为安,似乎这是一场胜利,但现实却是,这场签证危机早已经让无数留学生及其家庭陷入了未知的恐慌中。
身份危机的始末
美国留学生签证大批量被撤销这件事,要从3月份开始说起。
3月24日开始,一些高校突然发现,部分学生的SEVIS账号从“Active(有效)”变成了“Termination(终止)”。
与以往不同,这次被撤销身份的留学生,并没有任何作弊、缺课等学术不端行为,而是被翻出了“旧账”:超速、酒驾、纠纷、社交媒体言论等等。
截止到4月12日,美国国际教育者协会(NAFSA)的统计系统上,签证撤销的案例已超过了1000例。
更过分的是,还有很多留学生查不到任何违规记录,就被通知身份取消了。比如达特茅斯学院计算机科学系博士生刘晓天(Xiaotian Liu)。
但他后来极限维权的事件,成为这场身份危机的转折点。
4月4日他发现自己的签证被撤销,迅速冷静下来,联系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和律师事务所,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地方法院以“程序不合法”为由起诉DHS,主张政府未履行正当程序,侵犯其合法权益,要求阻止F-1签证被注销。
与此同时,他进行了“地毯式自查”——打包了近 3 年学术成果、银行流水、医疗记录,证明无违规行为;下载了Facebook、Twitter 近 3 年所有帖子,特别标注了无涉疆、涉港言论。
4月9日,新罕布什尔州联邦法院法官Samantha D. Elliott在听证会上裁定,DHS的行为导致刘晓天学业中断、收入断绝,构成“无法弥补的损害”,而政府未能提供撤销签证的合法依据。
法院向DHS发出临时限制令,要求两周内恢复刘晓天的F-1签证,允许他继续学业与研究。
他的成功,也让众多留学生意识到:积极寻求法律途径、勇敢对不透明或不合理的做法提出质疑,是保障个人权益的重要方式。
4月18日,超过100名受影响国际学生联合向美国联邦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恢复合法身份并阻止美政府继续实施该政策。
乔治亚州联邦法院发布一项临时限制令,要求川普政府必须在4 月 22 日下午 5 点前恢复 133 名国际学生的合法身份。
随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等高校加入诉讼,在舆论压力与司法干预下,4月22日法院颁布临时限制令,禁止政府继续执行终止SEVIS记录的措施。
4月25日,特朗普政府正式宣布恢复受影响学生的SEVIS记录。
为什么不是胜利?
因为1500国际生身份的恢复,并不是川普政府意识到,随意撤销留学生签证是不对的,而是一批具有法律意识、防范能力的学生自己的努力维权的结果。
作为最近出镜率非常高的移民律师,查尔斯·库克 (Charles Kuck) 说:
“很高兴看到ICE认识到取消这些学生SEVIS注册的行为是非法的。但遗憾的是,我已经输了50次(可能有50名或者更多的学生没能拿回他们应有的身份)。我们还不知道ICE将采取什么措施来修复它造成的损害,特别是对于那些失去工作和录取通知书并被吊销签证的学生。”
这意味着,很多留学生在接收到身份被撤销的通知后,没有能力及时防御,不得不离开美国。留学本来是一件非常纯粹的行为,但在川普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形势下,以后赴美留学除了需要学生签证、学费生活费,还要配备专业的律师团队?!
而且,即使这1500名国际生暂时维权成功了,美国移民局也并没有意识到本质问题。移民与海关执法局(ICE)仍然有权因其他原因终止 SEVIS 记录,例如,如果学生在记录重新激活后未能保持其非移民身份,或从事其他非法活动,导致其根据《移民和国籍法》被驱逐出美国。
他们就表示,接下来就算会面临法律挑战,我们仍然可以尝试终止国际生的合法身份。
所以即使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留学生们换回来的,也是一个不确定的“缓刑”。在这样的形势下,赴美留学还有意义吗?更严重地说,赴美留学会不会消失?
传统留学路径的消失
首先,赴美留学不会消失。
数据显示,仅中国留学生,在2022年对美国经济的消费贡献就高达123亿美元,涵盖学费、住宿、生活开支等,是教育产业的核心收入来源之一,公立大学尤其依赖国际学生的全额学费缓解财政赤字。
另外,根据非营利性国际教育研究所(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的一份报告,上一学年有超过110万国际学生在美国高等教育机构就读,创下历史新高。
留学生是一条服务业产业链,虽然大学教育属于教育行业,但是留学生群体却实实在在用真金白银撑起了一个服务产业链,包括教材出版、学生公寓、餐饮服务等,创造数百万个就业岗位。举个例子,加州大学系统每年因国际学生产生的经济活动超过40亿美元。
川普是个商人,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除了经济效益,留学生还填补了关键领域缺口,为硅谷等科技中心输送里大量高技能人才。2025年数据显示,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领域的研究生中,国际学生占比超过60%。
马斯克曾公开表示,国际人才更符合他招聘的标准,而不是沉迷于《老友记》的美国人。
还有一个,就是国际影响力。很多国际教育排名里,留学生比例也是重要指标。留学生群体丰富校园文化多样性,增强美国高校的全球吸引力。2025年QS排名显示,国际学生比例成为美国大学排名上升的核心指标之一。
不管是从经济效益还是人才资源,或者说国际地位考虑,美国都不可能把留学这条路封死。只不过,传统的留学策略已经失效了。
去海外读个三四年书,回来利用“海归身份”获得一个钱多事少的工作;
增加自己的人生阅历,丰富自己的眼界,拓宽自己的人脉,却发现高校也是“小社会”;
全家砸钱送孩子去留学,回来发现收入抵不上学费……
以前,留学可以是镀金行为、可以是消费行为、也可以是投资行为;但未来,留学人群会越来越收束,留学目标会越来越精准,逐渐成为一项需要深谋远虑的人生发展规划。
上面我说的,留学需要配置专业的法律顾问团队,并不是夸张。很多高净值家庭的孩子,就是会有这样的资源,来应对签证被取消这样的突发情况。
还有很多家庭,会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规划世界公民身份,来抵御在留学期间可能会遇到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就拿这次川普撤销留学签证事件来说,单一的学生签证已经很难抵御当前局势的风险,如果孩子能够有绿卡身份,这种治国如煎饼的行为,就不会影响到他们。
虽然现在留学的意义和价值,却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但遗憾地是,留学对于家庭和个人——经济、认知、身份——的要求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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