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丨龙头企业孵化中小企业动因研究

龙头企业孵化中小企业动因研究

蒋玥

（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产业与规划研究所，北京 100191）

摘要：通过区分龙头企业孵化中小企业的不同动因，归纳出3种主要的“龙头企业+孵化”模式类型，分别为基于龙头企业自身组织或业务转型升级需求的龙头企业转型驱动型孵化模式，基于龙头企业谋求自身技术、产品、业务等方面的突破发展的产业链垂直整合型孵化模式，以及基于龙头企业生态圈打造战略目标的生态打造型孵化模式。同时，从政府层面和龙头企业层面两个维度，提出“龙头企业+孵化”现存的问题以及建议。

关键词：龙头企业；中小企业；融通发展；孵化模式

1   引言

当前，在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浪潮中，数字经济已然成为各国实现经济复苏和推动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依托。在此背景下，传统产业加快数字化转型步伐，不同领域的各大龙头企业也在新的宏观形势下，积极谋求自身的转型升级和融合发展。与此同时，随着信息网络的不断演进发展，市场逐渐呈现信息集聚化、透明化、服务化的趋势，产业数据、产品供需、企业管理等信息流动速度持续加快，使得市场竞争态势不断加剧，终端需求呈现多样化、个性化的趋势，产业链的传统竞争合作模式发生巨大的变化。传统行业的龙头企业在技术、产品、销售链等方面的优势逐渐丧失，倒逼其寻求产业融合发展机会，激发了大中小企业加大协同合作，促进融通发展。

2018年８月，财政部同工信部、科技部联合制定的《关于支持打造特色载体推动中小企业创新创业升级的实施方案》中提到发挥龙头企业在资本、品牌和产供销体系等方面的优势，开放共享资源，促使大中小企业在设计研发、生产制造、物资采购、市场营销、资金融通、品牌嫁接等方面深度融合、相互嵌入式合作，从而推动中小企业在细分行业领域精准布局，提升专业化能力和水平，加快形成“龙头企业+孵化”的共生共赢生态，提升龙头企业与中小企业协同创新的质量与效率。2019年4月，工信部办公厅、财政部办公厅联合印发的《关于发布支持打造大中小企业融通型和专业资本集聚型创新创业特色载体工作指南的通知》提出，着力支持打造“龙头企业+孵化”的大中小企业融通型载体，促进大企业与中小企业之间在产业生态、供应链协同、创新能力共享、信息驱动等方面的资源共享、互利共赢。鼓励行业龙头企业内部职工创业，并通过分享专业的设施设备、成熟的市场资源与渠道、先进的管理经验及模式等，积极吸引产业链中小企业协同发展，达成大中小深度融通。

不少龙头企业已经率先展开“龙头企业+孵化”运行机制的探索。从全球来看，宝洁、谷歌、微软等跨国公司在多年前便积极探索龙头企业孵化机制。宝洁开拓联合开发的模式，加强产业链的紧密合作，微软谷歌在全球设立多家创业孵化器，促进协同创新发展。从国内来看，传统制造业企业如海尔、美的、三一重工打造开放创新平台，围绕自身需求和行业发展方向，尝试内部裂变式创新以及产业链上下游的协同创新发展。新兴互联网企业如阿里巴巴、腾讯、百度等龙头积极参与孵化器建设，不断加大对各行业科技创新项目的投资和孵化力度。龙头企业通过在技术、资金、人才、客户等方面深度融合合作，带动了一批创新型中小企业的快速成长，进而促进产业链上下游的共赢共生。

2  “龙头企业+孵化”发展动因

为推动中小企业往高质量发展，各方正积极开展大中小融通型载体建设，各省市自治区也大力支持打造“龙头企业+孵化”的大中小企业融通型载体。通过充分发挥龙头骨干企业的引领作用，带动上下游中小企业共享资源，着力构建大中小企业深度协同、融通发展的新型产业组织模式，形成“龙头企业＋孵化”的共赢共生局面。

不同行业、不同龙头企业孵化中小企业的模式机制相应也有所区别。本文通过区分龙头企业孵化中小企业的不同动因，归纳出3种主要的“龙头企业+孵化”模式类型，分别为基于龙头企业自身组织或业务转型升级需求的龙头企业转型驱动型孵化模式，基于龙头企业谋求自身技术、产品、业务等方面的突破发展的产业链垂直整合型孵化模式，以及基于龙头企业生态圈打造战略目标的生态打造型孵化模式。

2.1  龙头企业转型驱动型孵化

龙头企业转型驱动型孵化模式是指传统行业的龙头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或者龙头企业在新的市场环境下想要开拓新的业务方向，便在现有组织内部创建新兴技术产业领域或者新业务方向的业务团队，并以自有资源为主要依托对业务团队进行内生孵化，进而逐渐推动企业的主营业务由传统领域向新业务发展，一般常见于制造业等传统行业的龙头企业。

龙头企业出于自身转型升级动因孵化内部团队的模式往往是企业内部的自主性战略行为，该模式最为常见的孵化路径为：先在企业内部逐步孵化创业团队，当创业团队技术、业务以及市场机会较为成熟时由母公司出资创立子公司。创业团队往往来自龙头企业内部，创业机会一方面可能源自龙头企业现有业务需求，对原有的产品和服务进行延伸拓展；另一方面也可能来自外部市场，在原有传统业务达到饱和后，进行新市场的开拓，挖掘产业价值链上的市场机会，以此弥补龙头企业的业务空白。

该类孵化模式孵化出的中小企业因为拥有母公司的资源和保护，往往具备更快的成长速度和更好的发展机会。从产业资源方面来看，内生孵化的中小企业往往直接继承母公司的供应商和客户资源，同时团队在产业上具备一定的经验储备，相对外部团队有天生的资源优势；从文化融合方面来看，在该类中小企业创立之初，对母公司的制度文化更为了解，团队成员的合作更默契，从而有助于企业文化的统一和重要决策的快速达成。

国内家电制造业龙头企业海尔为了适应互联网时代下竞争态势逐渐激烈、用户需求多样化个性化发展等趋势，通过实施“企业平台化、员工创客化、用户个性化”发展战略，建立集团赋能型的创新创业平台，鼓励员工内部创业，通过将团队分割成不多于8人的创业团队，实现员工在平台上的自创业、自组织、自驱动，同时要求各个传统部门的架构与集团战略进行网络化匹配，逐渐从传统的家电制造业企业往创新型平台组织转型。例如，海尔旗下知名的“车小微”就是出自海尔企业的内生孵化，基于海尔内部货物运输服务物流的需求，进行家电物流业务的创新创业，提供送装一体、检测、保养等增值服务，着力提高大件物流的用户体验。随着业务的不断发展和成熟，“车小微”已脱离海尔集团实现独立运营。

2.2  产业链垂直整合型孵化

快速变化的市场环境和需求，对产业链大中小企业协同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创新和研发已经进入高度分工阶段，企业“单枪匹马打天下”的时代已经结束。在此背景下，龙头企业开始围绕产业链上下游不断孵化新的项目，以此产生创新创业聚变效应，促进与中小企业的融通发展，从而延伸并做强产业链，提升企业自身竞争力。产业链垂直整合型孵化模式就是指龙头企业出于业绩增速放缓，技术优势逐渐丧失等原因，亟需进行产业链的资源整合。龙头企业往往通过成立专业孵化器、建设创新开放平台等方式，整合产业链上下游产品、技术、人才等资源，与产业链中的中小企业进行配套和协同发展，更好地节约成本，实现规模经济效应，加快自身发展速度。

该模式运行的机制主要有，一是龙头企业内部存在基于业务需求的创新创业机会，通过招标等方式，吸引产业链中的外部团队带着技术等资源与集团达成合作；二是企业团队和创新创业项目均来自龙头企业外部，龙头企业为其提供资金、客户、渠道、人才等产业资源，对其进行孵化培育。龙头企业提供专业技术平台、生产基地和市场网络，通过建立“一站式”的项目孵化平台、基于“互联网+”搭建开放式创新平台搜集创新项目、举办创新类大赛、公开招标技术项目等方式搜寻具有市场前景的新技术、新产品、新创意，利用天使投资为其提供资金支持，并且提供各类专业服务。或者直接从产业链中小企业中获权或收购新产品，并以龙头企业的品牌推出。

在基于对产业链垂直整合动因产生的孵化模式下，一方面，产业链中小企业可以共享龙头企业销售网络、技术平台、管理经验等产业资源，获得充足的资金支持，推动中小企业的快速发展，促进产业链的衍生壮大；另一方面，对龙头企业自身来说，扩张产业链、技术升级等需求需要大量资金和时间，通过产业链垂直整合型孵化，可以快速地实现资源的交换和共享，实现创新技术和生产力的进一步提升。此外，不少中小企业也会拿出一定比例的股份来回报龙头企业的资源和支持。

国内最大的改性塑料龙头企业金发科技创建了华南新材料创新园，通过打造“创业苗圃、孵化器、加速器”全孵化服务链条，有效孵化培育了全生物可降解塑料PBSA、聚对苯二甲酰癸二胺、木塑材料、免喷涂塑料、高性能热塑性弹性体和碳纤维等新材料领域上下游100多家高新技术中小企业。同时，通过项目招标、转化、收购等多种形式，将这些中小企业中高质量的创新创业项目为己所用。一方面，金发科技为其园区内中小企业提供设备、人才、技术、服务等资源共享，积极促进带动产业链中中小企业的创新发展；另一方面，从金发科技自身来看，有助于其做深做强产业链细分领域、推进上下游产业链技术整合、做好创新融合，以此打造互惠共生的产业合作环境。

2.3  生态打造型孵化

生态打造型孵化往往不再局限于产业内部，而是实现跨产业之间的互联互通。其特点在于不仅接入产业链上下游的中小企业，还积极吸引其他领域的巨头和中小企业加入，从而实现庞大生态圈的打造。该类型的孵化体量大、创新快，需要通过大量的投资驱动，往往常见于新兴的互联网巨头。互联网龙头企业为了加快与传统产业的融合，积极主导打造开放式的创新创业平台，依托自身的技术、资金等资源，为中小企业提供一站式服务，通过投资、收购等模式，实现其打造“互联网+”生态圈的战略目标。

例如腾讯依托公众账号、飞传、云服务器云存储、云监控、qq和微信、Q币、微信支付等开发平台、社交推广平台、盈利支付平台，为创业者提供从开发到营销再到支付的一站式服务，同时也通过投资或收购平台上孵化成功的滴滴打车、挂号网、Slingshot、TapTalk等项目，促进腾讯的业务从互联网领域向交通运输、健康医疗、物联网、社区交流等传统产业领域延伸。

在传统行业也存在生态打造型孵化模式，比如美国工业企业巨头GE利用其在价值链上的优势和资源，建立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通过整合“平台提供商+应用开发者+海量用户”等生态资源，实现多层次合作伙伴的横向连接，打造开放包容的新型产业生态。一方面，GE通过工业互联网平台Predix对生态内大小参与方进行资源共享和赋能，微软和苹果这些巨头IT企业，以及大批的中小企业以丰富Predix平台的横向协作能力为目的为Predix提供IaaS平台、机器学习、工业级移动应用能力等。大量咨询机构、集成商和独立软件开发商可以基于Predix平台，为其工业客户提供定制化的工业应用开发和数据分析的整体解决方案。同时，Predix平台已经积累了33000多个来自全球不同多个国家的开发者，在平台上实现创新创业。另一方面，对于GE本身来说，平台上集成了海量工业数据，数据的资源优势让GE可以更加全面地了解产业价值链和客户端的需求信息，具备丰富的工业数据采集、分析、建模以及工业应用开发的能力，从而开始突破依托产品的制造和销售的商业模式，开始探索将其业务向外延拓展，创造出全新的商业模式。

3  “龙头企业+孵化”发展局限性及建议

3.1  “龙头企业+孵化”模式优势和发展问题并存

从优势来看，一方面，对龙头企业而言，一是有助于在新的竞争环境下，适应市场的快速变化，推动企业战略转型，增加企业创新活力，寻求新的盈利点；二是有助于龙头企业破解自身难以突破的技术难点及在垂直产业链的薄弱环节，进行产业链的上下游技术整合；三是有助于龙头企业实现打造产业生态圈的战略目标，了解产业或技术发展的最新动态，形成对研发、中试、生产、销售等整个产业链的孵化。另一方面，对中小企业而言，一是可以获得龙头企业的资金支持，解决因资金受限，自身产品、技术等方面创新受制约的问题；二是可以优先获得龙头企业的产业资源，如销售网络、技术平台、管理经验等；三是可以获得龙头企业的专业性资源，比如专业设备、专业人才指导、法律服务等，在很大程度上降低自身创新创业的成本。

目前“龙头企业+孵化”的模式正在兴起，但是不少龙头企业仍然存在动力欠缺的问题。一方面，部分企业因为政府对大中小企业协同发展的政策支持体系不完善、知识产权保护不完善等原因缺乏与小企业的合作动力。另一方面，龙头企业在中小企业的管理筛选和风险把控方面需要投入较大的成本，大企业与小企业的技术水平差距大、小企业的产品质量保证体系不健全、合作诚信体系等原因，会使得龙头企业在对优质项目的筛选、项目投资的风险把控方面存在困难。

3.2  “龙头企业+孵化”发展建议

3.2.1  地方政府应加大对“龙头企业+孵化”的支持力度

虽然“龙头企业+孵化”模式的主体是企业，但是政府在鼓励推动龙头企业开放资源，助力中小企业发展方面的作用必不可少。各地政府应积极促进“龙头企业+孵化”模式的发展，加快建立支持“龙头企业+孵化”的政策体系。

一是支持引导龙头企业发挥引领作用。联合企业建立产业园区，鼓励龙头企业建立产业平台，以企业为主，政府为辅的形式，推动产业服务平台的建立，联合龙头企业开展创新创业大赛。

二是加强资金补助。对于积极主导或参与企业孵化器建设，开放式创新平台建设，主动共享包括但不限于产业资源、空间资源、人才资源、设备资源的龙头企业，视情况给予适当资金补贴。除此之外，政府可以围绕促进大中小企业融通的实际需要，通过购买社会化服务的方式给予支持。

三是优化融通发展环境。进一步夯实网络基础，提升网络速率、降低资费水平，继续推进连接中小企业的专线建设，为实现产业链各环节的互联与数据顺畅流通提供保障。建立完善的知识产权管理服务体系，强化知识产权保护，推动建立大中小企业共创、共有、共享知识产权的激励机制，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意识、提高知识产权保护能力、降低企业维权成本。深化对外合作，积极鼓励龙头企业协同产业链中小企业参与国际产业竞争。

3.2.2  龙头企业应主动提升孵化质量，加强风险防控，实现互利共赢

一方面，龙头企业应积极提升孵化质量。一是共享好人才资源，鼓励龙头企业专家人才到中小企业兼职担当顾问、导师、技术领袖等职务，帮助中小企业解决发展中的相关专业问题；二是共享好设施资源，通过向中小企业出租仪器、租赁实验室、委托检测等多种形式，开放实验室、加工测试中心、检测中心等资源，甚至开放全部或部分生产线，向行业中小企业提供部分生产服务；三是提供好产业资源，建设相关行业性电子资源库，开放行业性数据库；四是开放好空间资源，通过自建、共建、利用原有办公空间，整合老旧厂房资源等建设孵化器、创客中心等空间资源，并且配套提供相关领域的创新创业服务。

另一方面，龙头企业也需要加强对中小企业的质量把控和风险防控。一是龙头企业应建立自身对中小企业创新创业项目和产品技术的评价体系，确保有一套内部对中小企业的筛选机制；二是龙头企业应牵头，联合产业链内中小企业，建立行业产品质量把控标准，组建创新创业评选委员会，提升对中小企业创新创业项目和产品质量的把控；三是建立产业链诚信体系，将不守信的企业划入黑名单。

4   结束语

在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的阶段，中小企业的发展对稳就业、稳经济、稳民生，进一步增强经济长期竞争力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在促进中小企业高质量发展的需求下，一方面，大企业应扮演好在产业链中的龙头角色，充分发挥自身引领作用，在实现自身组织业务转型升级、进行产业链资源整合、打造产业生态的同时，充分带动上下游中小企业共享资源，协同发展；另一方面，政府也应起到鼓励推动作用，在政策、资金、环境等各方面大力支持龙头企业孵化中小企业，形成“龙头企业＋孵化”的共赢共生局面。

参考文献

[1] 林世爵, 叶伊倩, 刘毅. 龙头企业开放式创新平台运行机制研究[J]. 科技管理研究, 2019(19):155-161.

[2] 潘望, 程惠芳. 推进大中小企业协同发展的思考与建议[J]. 浙江经济, 2019(21):30-33.

[3] 韩少杰, 吕一博, 苏敬勤. 企业孵化器孵化动机与治理机制的适配研究[J]. 管理评论, 2019(11):289-304.

Research on the motivation of leading enterprises incubating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JIANG Yue

(Innovation Institute of Industry and Planning, China Academy of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s Technology, Beijing 100191, China)

Abstract: By distinguishing the different motivations of leading enterprises incubating small and medium-sized enterprises,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ree main types of "leading enterprises and incubation" model, which are the transformation-driven incubation models of leading enterprises based on their own organizational or business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needs.  The vertical integration incubation model of the industrial chain that the company seeks for breakthrough development in its own technology, products, and business, as well as the ecological creation incubation model based on the strategic goals of leading enterprise ecosystems.  At the same time, from the two dimensions of the government level and the leading enterprise level, the existing problems and suggestions of "leading enterprise and incubation" are proposed.

Key words: leading enterprises; small and medium size enterprise; industrial integration; Incubation

本文刊于《信息通信技术与政策》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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