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石如《荀子宥坐篇轴》

邓石如《荀子宥坐篇》轴，清，纸本，篆书，纵117厘米，横74厘米。此作录《荀子·宥坐》篇。

邓石如篆书有多种面貌，早期谨守古法，中年后突破传统玉箸篆风格，融入金石铭文的特点，并掺入隶书笔法，具有婉丽圆劲、洒脱自如的风貌。此作为邓石如早期篆书精品，深受秦《峄山碑》及唐李阳冰篆法影响，属传统玉箸篆范畴，笔画匀细圆熟，收笔处略出锋，结构谨严，风神清朗俊爽。

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问于守者：此谓何器？对曰：此盖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君以为至诫，故常置之于坐侧。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迺注之水，中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于戏！夫物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则所谓损之又损之道也。（颐斋大人属书，邓琰）

鲁桓公之庙（lǔ huán gōng zhī miào）鲁桓公是春秋时期鲁国国君（前 711 年 - 前 694 年在位），“庙” 即祭祀国君的宗庙，是古代礼制与教化的重要场所；

欹器（qī qì）“欹” 意为 “倾斜”，“欹器” 是古代一种倾斜易覆的警示器物，空时倾斜、注满一半时端正、全满时翻倒，常用于劝诫君主或士人 “戒满戒骄”；

守者（shǒu zhě）指看守宗庙的官吏或侍从，负责维护宗庙秩序并解答访客疑问；

宥坐之器（yòu zuò zhī qì）“宥” 通 “右”（古代以右为尊），“坐” 即 “座位”，“宥坐之器” 指 “放在君主座位右侧的警示器物”，意为君主需将其置于身边，时刻警惕自满；

虚则欹（xū zé qī）“虚” 指器物空无内容，“则” 表因果（“就会”），“欹” 即倾斜；意为 “器物空着时就会倾斜”，暗喻人若 “无学识、无德行” 则立身不正；

中则正（zhōng zé zhèng）“中” 指器物内装入 “一半（不多不少）” 的水，“正” 指端正；意为 “装入一半水时就会端正”，喻指人若 “适度自持、不偏不倚” 则行事端正；

满则覆（mǎn zé fù）“满” 指器物装满水，“覆” 指翻倒、倾覆；意为 “装满水时就会翻倒”，核心喻指 “人若自满骄傲，终将招致失败”；

至诫（zhì jiè）“至” 指 “最、极”，“诫” 指 “告诫、警示”，“至诫” 即 “最重要的警示”，强调欹器对明君的教化意义；

顾谓（gù wèi）“顾” 指 “回头看”，“谓” 指 “对…… 说”，描写孔子转向弟子的动作，体现其主动引导弟子领悟哲理的态度；

迺（nǎi）通 “乃”，副词，“于是、就”，表动作承接（弟子听闻后便注水）

喟然叹曰（kuì rán tàn yuē）“喟然” 指叹气的样子（表感慨），“叹” 指 “感叹”，刻画孔子见欹器倾覆时的触动，引出下文哲理升华；

于戏（wū hū）通 “呜呼”，文言叹词，“唉”，用于加强感叹语气，凸显对 “满则覆” 规律的认同；

子路（zǐ lù）孔子弟子，名仲由，性格直率勇敢，以善于问辩著称，此处 “进曰” 体现其主动求知的态度；

持满有道乎（chí mǎn yǒu dào hū）“持满” 指 “保持丰盈（如学识、功业、财富）而不致倾覆”，“道” 指 “方法、原则”，“乎” 表疑问语气；意为 “请问保持丰盈而不倾覆，有什么方法吗？”，是对前文 “满则覆” 的自然追问；

聪明睿智（cōng míng ruì zhì）“聪” 指听力好（喻善听意见），“明” 指视力好（喻洞察事理），“睿” 指深远，“智” 指智慧；四字同义连用，形容人极具才智；

守之以愚（shǒu zhī yǐ yú）“守” 指 “保持、秉持”，“之” 代指 “聪明睿智”，“愚” 非真愚笨，而是 “谦退、不显露锋芒” 的态度；意为 “即便才智过人，也要以谦逊内敛的态度自持”；

功被天下（gōng bèi tiān xià）“功” 指功业，“被” 指 “覆盖、遍及”，意为 “功业遍及天下”，形容功绩极大；

守之以让（shǒu zhī yǐ ràng）“让” 指 “谦让、礼让”，意为 “即便功绩卓著，也要以谦让的态度待人处事”；勇力振世（yǒng lì zhèn shì）“勇力” 指 “勇气与力量”，“振” 指 “震撼、震慑”，意为 “勇气与力量震撼当世”，形容勇武过人；

守之以怯（shǒu zhī yǐ qiè）“怯” 非真怯懦，而是 “谨慎、不逞强” 的态度；意为 “即便勇武过人，也要以谨慎克制的态度自处”；

富有四海（fù yǒu sì hǎi）“四海” 指天下（古代认为中国四周环海），意为 “财富遍及天下”，形容极为富有；

守之以谦（shǒu zhī yǐ qiān）“谦” 指 “谦虚、谦逊”，意为 “即便财富极多，也要以谦虚的态度对待他人”；

损之又损之道（sǔn zhī yòu sǔn zhī dào）“损” 指 “减损（自满、骄傲等负面心态）”，“损之又损” 指 “不断减损、持续克制”，“道” 指 “处世原则”；意为 “通过不断减损自满之心、克制骄傲之情，来保持丰盈而不倾覆的方法”，是对 “持满之道” 的核心总结；

《荀子宥坐篇轴》

邓石如 / 篆书

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问于

守者：此谓何器？对曰：此盖宥坐之器。孔

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

则覆，明君以为至诫，故常置之于坐侧。

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迺注之水，中则

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于戏！夫物有

满而不覆者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

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

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

四海；守之以谦，则所谓损之又损之道

也。（颐斋大人属书，邓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