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报告背景与核心视角
本文由张明、包宏、王瑶三位学者合作完成，发表于《国际经贸探索》2025年第8期。报告以货币流通域为理论框架，系统分析了稳定币对国际货币体系的多维度影响。货币流通域（sphere of circulation）概念由哈耶克于1938年提出，指“接受某国货币作为商品和投资的计价单位的流通范围”。本文在此基础上，从空间、制度与功能三重维度切入，构建了一个理解稳定币全球扩张及其制度冲击的新分析框架。
二、稳定币的发展现状与关键角色
1. 稳定币的定义与类别
稳定币是一种以法定货币、商品或其他资产为抵押的加密代币，旨在解决加密货币价格波动过高的问题。主要分为两大类：
●抵押稳定币：包括法币抵押（如USDT、USDC）、商品抵押（如PAXG）、加密货币抵押（如DAI）；
●无抵押稳定币（算法稳定币）：如已崩盘的TerraUSD。
2. 市场规模与结构
●稳定币总市值从2017年10月不足20亿美元，飙升至2024年10月的近1700亿美元。
●2021年稳定币季度交易量达2.96万亿欧元，接近纽交所美股季度交易量（3.12万亿欧元）。
●USDT长期占据约2/3市场份额，其次是USDC和DAI。
●美元稳定币市值超过1500亿美元，而欧元及其他法币稳定币市值总和不足10亿美元，凸显美元在稳定币领域的绝对主导。
3. 稳定币的三个关键角色
1.加密货币市场的中介：约50%的比特币、以太币交易通过USDT完成；
2.去中心化金融（DeFi）的“货币”：为借贷、交易等提供流动性；
3.数字美元的重要载体：约99%的稳定币与美元挂钩，间接强化了美元的全球地位。
三、货币流通域视角下的理论逻辑
1. 法定货币流通域的缺陷
●美元主导的“核心-边缘”结构；
●全球支付系统效率低、成本高；
●缺乏有效的跨国监管机制。
2. 加密货币创造的新流通域
●信任基础：从国家信用转向技术信任（如PoW、PoS机制）；
●空间范围：突破主权边界，形成全球数字化流通网络；
●中介角色：从传统金融机构转向去中心化协议与中心化交易所并存。
3. 稳定币作为“桥梁”加速融合
●美元通过稳定币“上链”，实现24/7全球流通；
●加密货币投融资活动逐渐转向以美元稳定币计价；
●美元稳定币成为连接“法币流通域”与“加密货币流通域”的关键节点。
四、稳定币对国际货币体系的四大冲击
1. 边界消融：支付系统融合加速
●稳定币跨境支付效率高、成本低，转账时间远低于传统系统；
●2024年10月全球稳定币转账量达5120亿美元，较2019年10月的178亿美元增长近28倍；
●PayPal、Visa、SWIFT等传统支付机构已开始整合稳定币。
2. 权力重塑：非美货币主权受冲击
●在通胀严重的国家，居民转向美元稳定币避险；
●阿根廷“稳定币溢价”高达30%，尼日利亚达22.1%；
●阿根廷稳定币购买比例达60%，远超比特币的13%。
3. 公私竞争：CBDC发展滞后
●全球虽有100多国研发CBDC，但仅中国、尼日利亚等少数国家进入“活跃”阶段，渗透率均未超过0.2%；
●尼日利亚eNaira推出一年后，98.5%钱包被弃用；
●美国政策摇摆：民主党支持CBDC，共和党则力推美元稳定币。
4. 监管挑战：灰色地带扩大
●去中心化混币器（如Tornado Cash）助长洗钱，2023年涉案超10亿美元；
●Tether等发行商存在抵押品不实、操纵市场等问题，曾遭CFTC罚款4100万美元；
●全球缺乏统一监管，跨境犯罪难以追踪。
五、政策建议：构建适应新流通域的制度体系
1.推动全球稳定币监管落地：
○建立统一监管框架，尤其针对美元稳定币；
○建议中国发起国际合作，设立专门跨国监管机构。
2.加快多元化国际货币体系改革：
○推广CBDC（如数字人民币）与数字特别提款权（eSDR）；
○探索IMF发行与SDR挂钩的稳定币，降低对美元的依赖。
3.促进稳定币与传统金融融合：
○在港澳等地试点离岸人民币稳定币；
○探索“主权可控、市场增效”的双轨制路径。
六、推荐理由
这份报告具有以下突出价值：
●视角新颖：首次系统引入“货币流通域”框架，从空间、制度、功能三维度解构稳定币的影响机制；
●数据翔实：涵盖2017-2024年市场规模、跨境支付、国家案例等多维度数据，尤其是对阿根廷、尼日利亚等新兴经济体的深入分析；
●现实意义强：不仅指出问题，更提出具可操作性的政策建议，如推动eSDR、试点离岸稳定币等；
●前瞻性强：对CBDC与稳定币的竞争、美元数字化霸权等议题有深刻洞察，适合政策制定者、研究人员及金融从业者阅读。
报告明确指出，稳定币不仅是技术现象，更是国际货币体系权力结构重塑的重要推手。在当前美元稳定币一家独大、全球监管滞后的背景下，如何通过制度创新平衡效率与安全、主权与市场，已成为各国必须面对的战略议题。
推荐阅读人群：货币政策研究者、金融监管机构、区块链行业从业者、国际经济学者及对数字货币、国际金融体系变革感兴趣的所有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