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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7月26日 星期五 限行3和8
上午九点钟，我到达路台营村的时候，王永斌已经忙完了一大堆的活计，换上了干干净净的衣服，安安静静地等待我的到来。这个年仅二十岁就开始开办养猪场养猪、并因此获得巨大成功的男人，身上永远洋溢着一种青春向上的气息，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听者都感到亲切，总感觉着他的话语里面蕴含着某种澎湃的感人力量。
此次路台营之行，便是受王永斌所邀。他深爱着他的家乡，很自豪向我讲述路台营落子、舞虎等文化活动的悠久历史，我一听之下，就动了好奇心，起了探访意，电话略一联系，就动身了。
河北省人大代表、高阳政协常委、高阳县爱心协会会长王永斌先生。
沿着高阳菜市场一路西行，通过与宏润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就是高（高阳）清（清苑）路，沿途经过季朗、邢家南、六合庄三座村庄，到达一个丁字路口，路台营村就到了。高阳县境内的高清路，路面比较宽敞，十分平坦，田野里庄稼生长旺盛，树木蓊郁，每一座村庄的路旁都是店铺林立，经济繁荣的景象扑面而来。
路台营村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路旁随处可见的织布厂，人们忙忙碌碌。第二印象是干净的街道，悠然自得的村人，特别的安静祥和。第三印象是王永斌带我走进路台营村幸福大院的时候， 或聚在一起闲坐、或下棋取乐的老人们，之前没有见过幸福大院的我，马上体会到了这个村庄里老人们所拥有的幸福。世间聒噪，相安勿扰，这是一个养人、爱人、护人的村庄。
村支书王永辉已经找好了李小僧、李玉楼两位长者，后来还有李国进先生的加入，略一寒暄，我们就走进了路台营的历史深处，一点点追溯，一点点探索，一点点考证路台营村数百年的风雨历程。有人在问，有人在说，有人在听，有人在记，有人在补充，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就还原了路台营村大部分的历史原貌，汇编成一个个优美动人的故事，来讲给所有赶到这里的读者听。
古时候这里一片苍茫。唐河泛滥，反复冲刷，积成一个名字叫做浪洼的湖泊。南于八、北于八两座村庄，就是由于浪洼的存在，形成了坝口，人称渔坝口，因而得名。于八村北，陆地偏高，当地人俗称陆台，这就是南路台、北路台两座村庄的来历。路台营最初依附于北路台，后来单独成村，称为路台营。
路台营村据传最早有刘姓人居住，明朝永乐初年，李、王二姓由山西搬来。如今路台营已经发展到2100多人的大村，包含着李、王、高、张、杜、马、郭、吴、刘等诸多姓氏，李王二姓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依然占据路台营村人数的主要，李姓在南，王姓在北，南北分庭抗礼。
路台营村南头北头，各有两个十分有趣的称呼，叫做南上qian，北上qian。有人说这个qian可能是欠，也有人说这个qian可能是坎，但是笔者认为，这个qian，可能就是前儿，是过去人们可以靠近水域的地方，南边可以上前，北边也可以上前。但是毕竟年代已经很是久远，这些说法，都没有什么可靠的依据为凭。
水多庙宇多。高阳号称九河下潲，唐河、滹沱河、孝义河过去都曾流经路台营附近。（滹沱河的一条支流，过去在边吴入淀。）比较大的洪涝灾害，最后一次是1954年，孝义河大水，于八最大洪峰量186立方米/秒，致使南于八村决口，冲断高保公路，水淹高阳县城，淹了57个村庄。而高阳历史上洪涝灾害更是不计其数，仅明清两朝，历史记录的，就发生过大大小小共29次。水涝灾害，民不聊生，老百姓呼天不应呼地不灵，只好修建庙宇祈祷平安，借助力量于神明。
据不完全统计，路台营村过去有龙王庙、老母庙、关帝庙、真武庙、药王庙、观音庙等等不下十座庙宇之多。其中药王庙供奉的是王顺和，不仅高阳境内罕见，还流传着王顺和许多动人的故事。
传说王顺和当初医术并不高明，经常给人看错病。他的叔叔有一次不舒服，用黄连水洗了脸，然后叫王顺和给自己看病，王顺和看到他叔叔大惊失色，说：“完了，叔叔这脸蜡黄蜡黄的，命不久矣。”叔叔说，我这不过是用黄连水洗了把脸，你就说我快死了啊？一生气就把王顺和打跑了。王顺和边跑还边说呢，你这是黄连中毒，黄连中毒。从那以后，王顺和就得了一个庸医的恶名，人们还编了一句顺口溜：“谁要不想活，请请王顺和。”
天长日久， 王顺和的生意越来越差，家乡是待不下去了，就请了一个算命的先生给自己算命，得到这样的偈语：牛上房，车上树，鞋子八斤半，此地才有饭。王顺和一听就傻眼了，心说，哪里有这样的地方？但是算卦了，就得听，两口子收拾收拾就上路了。
走着走着来到高阳路台营附近，看到有人在陆台土坡上挖了一个窑洞居住，而坡上有牛儿正在吃草，媳妇说，这不就是牛上房啊？然后，他们又看到有很多妇女用纺车纺线，该吃饭了，怕孩子们把纺车弄坏，就随手把纺车挂在低矮的树上，车上树也应验了。当时正好天下了雨，鞋子上粘满了泥，媳妇说，恐怕鞋子八斤半都不止了吧？估计就是让我们居住在这里了。他两口子找了一个废弃的砖窑，就住下了。
正好赶上附近的村庄发生瘟疫，人们不断地生病、严重的甚至死去，有人听说了王顺和是医生，就请王顺和给大家看病。王顺和也没有治病的方法，更没有钱去抓药，就把窑洞里一种看上去红褐色的土，熬了熬，给病人冲服。本来王顺和晚上是想着跑的，哪知道误打误撞，这红褐色的土，正是瘟疫的克星，大家欣喜若狂， 上宾待遇，还把两口子请到了村庄里居住。
以后不断的发生这样赶巧的事情。比如说深夜里有人来求医，王顺和想让媳妇温水洗把脸再去，媳妇睡得迷迷瞪瞪的，喊道：“你就用凉水洗洗脸就了。”窗户外头求医的人以为这句话是给他们说的，急忙跑家去，给病人用凉水洗脸，哪知道病人马上就好了。这就叫“凉水洗脸，时来运转。”从这以后，王顺和神医的名声不胫而走，远近皆知。
民间故事是不可全信的，一位好的医生，如果没有精湛的医术，只是凭借凑巧碰运气，哪能成为一代名医？老百姓更不可能为他建造庙宇，百年香火供奉。或者王顺和真有医术不行的时候，但是经过他刻苦的努力、学习和研究，后来绝对成长为了一代名医，用精湛的医术保佑着一方黎民百姓的身体安康。
药王庙王顺和的故事诙谐风趣，观音庙观世音的故事则警喻颇深。路台营村观音庙里的观音菩萨是倒坐的，庙门口还有一副这样的对联：
问观音为何倒坐？
因世人不肯回头。
为什么观音倒坐？有这样的一个传说故事。有一个地方民顽不化，男女关系混杂。男人们沉溺于色相，整天在山洞里胡作非为。观音菩萨想去点化世人，临去前夸下海口。哪知道到了凡间，不仅不能劝说色欲熏天的男人回心转意，人们反而垂涎观音的美色，争相向观音菩萨扑来。大怒之下，观音在自己身上布满剧毒，粘上即死，但是死亡的恐惧面前，人们还是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最后，观世音叹了一口气，承认自己不能挽救世人的欲望。回去之后，观世音就没有正脸坐过来，一是没脸见各路神仙，二是对欲望蒙蔽了心灵的世人表示深深的失望。
传说可能大多都不是真实的，尤其是妖魔鬼怪神仙精灵做主角配角的，那更是越发的不足信。但是有些故事，虽然可能在一代代人的传播过程中，有了一些些夸张，但来历沿革，事实确凿，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历史。
路台营村可说是一做非常平凡的村庄，几乎没有名人，也没有经历过什么轰天动地的大事，但是就在这简单的世界里，也衍生了太多生动的色彩、平凡中的卓越，安静中的狂热。比如说，曾经在路台营村红极一时的落子、舞虎、跑旱船、老汉推车等民间艺术。
路台营的舞虎，北晋庄的叉，杨家佐的王八斗蛤蜊。这句歌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高阳城西这一带兴起来了。舞虎（无法确定这两个字是否正确），据高阳的武林人士讲，就是练武之人化了妆打拳，叫做耍舞虎。有很浓的杂耍味道在里面。在高阳的很多村庄，都进行过这种表演。跑旱船是一种民间舞，在中国流传很广，老汉推车、跑竹马等等，都在此列，都是高阳人司空见惯的民间艺术。说白了，就是当时新正大月的，大家无事可做，就凑在一起用艺术的方式闹新春，不管是练武的，说书的，说落子的，唱戏的，跑旱船的，大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但是路台营村的落子，来历真不怎么简单。
落子，是河北省具有代表性的传统民间舞蹈之一，属于秧歌类。它流传于沧州地区，尤以沧县、南皮县为盛，据查已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冬季农闲时排练，正月十五前后演出，以示人们辞旧迎新，庆祝丰收的喜悦心情。内容多是表现男女爱情和人民生活的。其中，唐山落子发展成为现在的评剧。
我们先来听一段路台营落子的念白，表演者是路台营村李小僧大叔：
落子，俗称蹦蹦戏、落子戏，又称平腔梆子，是一种秧歌类型的传统民间舞蹈，内容多是表现男女爱情和人民生活的。如《茉莉花》、《放风筝》、《绣手绢》、《老妈叹》、《相思》、《探情朗》、《小天台》、《妓女悲伤》、《尼姑思凡》等。落子的表演形式，演员的增减，服装头饰的更换，完全根据人物、内容的需要而定。
落子有文武之分。文落子以歌为主，舞的成份少一些，往往把几支民歌联起来表演。在道具的配备上，是鞭、板、扇穿插配合，也有只用扇表演的。当地人民称之谓文落子或小风流。辛亥革命以后，妇女缠足开始得到解放，落子舞中男扮女装的踩寸子也开始被淘汰。因而，落子舞的动作相应得到了丰富和发展，在文落子的基础上，适当的吸收了一些戏曲中的动作和技巧，与落子舞的动作相揉合，增添了热烈、健壮、欢快、豪爽的气氛，加强了舞和武的成份，使歌的成份相应减少。在道具配备上，只用鞭、板，不用扇。当地人民称之为武落子或风秧歌。
据说落子主要有两大流派：
一派是以南皮县杨八庄子的梅盛林老先生为代表的杨派落子。传说，约在1730年左右，杨派落子就开始了活动。那时只有四鞭表演，后改为四鞭、四板的表演。1903年，传到第四代梅盛林等人时，又增加了扇子的表演，分为五鞭、三板、二扇。在代代相传的过程中，每代艺人都对杨派落子做出了不同程度的改进和发展，使它日渐完美起来，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传统民间艺术遗产。
另一派是以孟村回族自治县王帽圈村的于老先生为代表的帽派落子。约在1738年左右，帽派落子就已经活跃在该村及周围的村庄了。那时只有武场伴奏，约在1808年传到王关祥等人时，加进了文场伴奏。帽派落子不用扇子表演，只用二鞭、八板表演。孟村回族自治县是回、汉两族杂居的地主，因此，帽派落子是由回汉两族演员共同表演的。由于回汉两族兄弟的共同努力，帽派落子才不断发展并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从面另立一派，流传四方，至今不衰。沧州人民喜练武术，长期受武术熏陶，因面，在落子舞中也有明显反映。落子舞中男性演员的基本动作，主要来源于武术中的单刀式。如:"虚步捋鞭"，它是男性演员最基本的动作。"虚步"是三角形的行进路线，老艺人谓之"三角铆"。就是说步伐的稳健，就像铆在地上一样。女演员的动作"抽板"、"绕头板"、"蹬步"、"虚步"等，也接近于武术的动作。
而根据路台营村村民们的回忆，路台营村的落子，也夹杂有武术动作，所用道具为霸王鞭，为木板，那么我们粗略的可以认定：曾流传于路台营村的落子是武落子，而且还属于帽派落子。
有人回忆路台营村的舞虎，起源自曾在任丘衙门里做事的王老铜。王老铜亲手杀了一个为非作歹的土匪，土匪的同伙们想给他们的大哥报仇，王老铜衙门里混不下去了，只好回家避难，同时把自己的一身武艺也带回了路台营村。路台营的舞虎曾经在十里八乡四处表演，有一次王老铜上台，因为用力过猛一个箭步冲到了台下，但是王老铜不慌不忙，用脚勾住柱脚，一个盘旋绕，就漂漂亮亮得回到了台上，赢得了满堂彩。由此可知王老铜确实是功夫了得，也是货真价实的、路台营村武术的传播者，但是路台营的落子究竟是不是他传播而来，因为时代久远，就不得而知了。
路台营村的落子，现在大家能说的上来的剧目，有傻柱子接媳妇、小拜年、小放牛、打五更、锯大缸等等，这些剧目听名字就已经觉得十分有趣，令人不禁心生向往。可是路台营村能够完整演唱整个剧目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遍寻无果，只能是遗憾而返。
路台营村人共同的记忆---南大坑，带给大家多少欢乐的往日时光！
能够把一种艺术发扬光大的村庄，我认为它一定有其过人之处，一定具备许许多多聪明才智的人们，才能把这种艺术渲染到一定的境界，或者未必极致，但是一定精彩。十分可惜的是，历史出现了断裂带，生生把这美丽的艺术瑰宝从我们的记忆里区分开来，曾经的辉煌已经不再，直直令人扼腕叹息。
在采访过程中，了解了路台营村几个各有光彩的人物，其中张老云的故事，我觉得很有必要在这里讲述一下。张老云，毛笔字写得很漂亮的一位秀才，有人前来求字，要送给当时的高阳县伪县长。那人当时说；“先生，帮我写四个大字。”张老云毫不犹豫的答应，提笔就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然后上款下款就搁笔不写了。求字那人哭笑不得，百般央求，张先生只是不写，还斩钉截铁地说到：“你说四字，就是四字，多一字我也是不写的。”那人自然送不成礼了。
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风骨吧？就像做事稳健的王永斌，不卑不亢的王永辉，憨厚朴实的李小僧，涉猎极广的李玉楼，君子风范的李国进，这几位路台营村人都像眉目清晰、格调高雅的张老云一样，给我留下了极其鲜明的印象。
一座有故事的村庄，怎么少得了形象突出的人物呢？在路台营这部内容丰富的书中，他们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在各自的生活里随波逐流。或者是平静的日子久了，他们折腾起落子、舞虎、跑旱船等一朵朵生动的浪花，在古朴静谧的岁月长河里，显得分外潇洒，分外灵动。
而我们，看得无比认真，读得格外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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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小小平头
总审：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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