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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将入相，发白血红
---写给从未远离故乡的大英雄孙承宗
史克己
此文原载于2019年3月7日河北日报-深读周刊-钩沉
2019年2月5日，大年初一。河北省高阳县白家庄村青年农民张佳鹤早早起床，在他的媳妇把全家人除夕之夜包好的团圆饺子下锅之前，他盛装净面，点燃檀香，来到自家客厅的显要之处，上香，跪拜，面容肃穆庄严。身后，他的两个孩子也学着爸爸的样子在那里作揖、叩首。供桌上，干鲜果品齐备，墙壁上，一幅张佳鹤自己绘就的人物图像威严而和善地望着他们。这个身穿红袍，黑髭戟张的古人画像，主人名叫孙承宗。高阳人称“孙榜眼”。
在千年古县高阳，象张佳鹤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不供财神，不供菩萨，不供关老爷，只供奉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孝义河水一样源远流长的英雄的祖先——孙榜眼。
白家庄村民张佳鹤绘制的孙承宗像
在省会石家庄，一个本来很有前途的高阳籍厅级官员杨延欣，甘愿自我放逐，埋首书斋，十年不问仕途纷扰，终于写出了一部凡百万言的历史长篇小说《大学士孙承宗》，为燕赵大地上的英雄招魂。在高阳老家，一个被戴了几十年右派帽子的下放大学生杜永章，几十年在穷乡僻壤研究孙承宗，挖掘孙承宗，终至精神疯魔，但给后人留下了一部长达几十集的剧本《燕赵悲歌》。在北京图书馆的善本馆里，高阳籍老干部孟雷，自费抄写、复制孙承宗著作，偶遇明史专家余三乐，遂有生死之约——孙承宗研究专著《孙承宗传》的问世，文坛佳话一时传诵。
在高阳的历史文化爱好者中，活跃着一个“孙承宗研究会”的小小机构，逢五排十，他们都会举办“孙承宗先生殉难纪念会”。这个纪念活动，从来不愁没有资助，从来不用发通知，组织会场，现场总是人满为患，群情热烈而庄严圣洁。会上，古体诗、现代诗，大鼓书、民间说唱，你方唱罢他登场，满城争说孙承宗。在去年的纪念会上，两位当地久有文人相轻倾向的古体诗人和现代诗人，面对先贤一起登台握手言和，剖心吟咏。古体诗人这样夸赞孙承宗：挽狂澜于既倒，岂止江陵；扶大厦之将倾，独有承宗。出将入相，伟绩丰功，有明一代，大烈元英。慧眼识人，崇焕始晓兵事；老帅奇谋，屯田以养辽人。车营百八扣答集，平戎策频出；红夷大炮热兵器，军事史记铭。两度出征，何惧体衰年迈；一朝赴死，任凭发白血红！现代诗人这样歌颂孙承宗：历史不够就嫁接上传说/人间不够就加上神界/作为高阳浓重的一笔/孝义河记得/作为大明最后的一节骨头/北京城记得/因为选择了死/所以千古活着/一代代人心的打磨/比月亮更圣洁/直到现在比一根针更尖锐/带领着他的思索，他的天问/不断缝补民间和王朝……
孙承宗写在山海关长城入海口的匾额
孙承宗，孙榜眼；孙大胡子，孙阁老。同样活在高阳收藏爱好者犀利的眼神和街头巷尾大伯大妈们的热议中：
“孙承宗的榜眼牌坊是用金丝楠木做成的，现在的价格以斤两计呀。要不是“文化大革命”破四旧，咱们高阳这处古迹多给咱们提气长精神！”
“俺们住的这条解放街，解放前叫做相府街，街上有孙家祠堂，是纪念俺们的祖宗孙榜眼的。俺们老孙家前些年还保存着孙承宗的印书的模版哪，每年政府都批给俺们五斤花椒保护费。印书的模版是梨木做的，花椒最能防虫蛀防腐……”
借用前文那位现代诗人的诗句，我以这样的心情回望孙承宗和他的文治武功，这位家乡高阳历史文化不可逾越的高峰——
孙承宗
必须把你嫁接在想象之上
亘到传说
一个一个
种在千年古县高阳
这片土地
沿着人们的美好愿望
长！添枝加叶
越长越真实
越长越圆满
越长越生动
市井的葱郁
不可阻挡
甚至能穿透历史拘束
自由发力
像梦一样
是啊老百姓就是让你神奇
高阳就是让你神奇
大明朝灭亡了大明朝就是让你神奇
大清朝建立了大清朝就是让你神奇
你的悲壮和大义就是让你神奇
更何况
世世代代都在对你的光芒进行折射
和淘洗
长啊
你越来越纯粹
从人心到人心
从昨天到今天
毋容置疑民间让你神奇
你就是神奇
是让你神奇成我们的神
在我们头上活着
……
出将入相 伟绩丰功
在中国几千年文明史中，真正当得起出将入相盛誉的人物凤毛麟角。诸葛亮、文天祥、徐达、左宗棠，大家耳熟能详。但有明一代的河北高阳人孙承宗更是其中一个名副其实的人中龙凤。这位在老百姓的口口相传里称为“孙榜眼”的明代东阁、中极殿大学士，当过兵部尚书，响当当的阁老。边关危急时，他自请督师，任蓟辽经略，是晚明最著名的军事统帅。曾让努尔哈赤、皇太极的虎狼之师忌惮不已的战略家、战术家。
日本学者拍摄的孙承宗墓地
随着黄万里《万历十五年》和阎崇年《百家讲坛》的走红，随着《明朝那些事儿》的推波助澜，明史从未这样以通俗的面庞呈现在我们面前。孙承宗、袁崇焕、毛文龙、祖大寿、马世龙、满桂、茅元仪、赵率教、鹿善继等晚明著名人物从未这样真切地走近读者，走近受众，走近几百年后的芸芸众生。但孙承宗的家乡高阳人民更注重这一点：前文中自孙承宗以降，支撑起晚明江山的几大支柱型人物，都是孙承宗在经略边关时发现提拔重用的一代战将、名臣。换言之，是孙承宗的慧眼识人，是他在边关经营时的孜孜矻矻，深谋远虑，才为大明朝续命数十年，才在中国历史上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战争活剧，留给后人评说不尽的关于历史转折，关于忠奸义理，关于生命意义，关于民族融合，关于战争与和平等大开大阖的历史话题……
孙承宗，（1564－1638年），字稚绳，号恺阳，高阳县西庄村人。晚年居高阳县城南街。在四十二岁中举之前，孙承宗就少有大志，冰雪聪明，深怀救国爱民理想。他二十八岁就辑录高阳志略，常与乡邻老人讲谈兴利除弊事宜。逢廉吏能使，便访其所作所为。万历二十七年，乘赴大同任教习的机会，孤身一人背剑徒步，登恒山，渡桑乾河，走飞孤峪，行程千里，遍历大宁三卫。沿途访察戍边将士，周行边垒，绘制防御地图，借以通晓边防军事。在大同任教期间，他智助地方官，并挺身而出，巧施计谋，平息了一场危机四伏的兵乱。在实践中，大大增长了军事才干。
高阳县志上的孙承宗画像
万历三十二年，孙承宗考取进士第二名，成为名满天下的“榜眼”。但对他的长达十年的翰林生涯，位极尊崇的帝师之位，险象一生的宫斗党争，孙承宗几乎是信手平步，尽心而已。他独独以自己的不凡目光，瞩望边关。熊廷弼、高第、王在晋、王象乾等朝廷大佬一个个地折戟沉沙在山海关外，后金兵马虎视眈眈，图谋中原。天启二年，二月，后金兵连克辽阳、广宁重镇，危及京都。天启皇帝打出自己的几乎最后一张王牌——自己的老师孙承宗与后金精兵决一雌雄。是年，皇帝拜承宗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专理边防战守。上任伊始孙承宗就上了几回“隆中对”，把边关的危机、战机、胜机分析得条条有理，头头是道：必须革除“将兵临阵，而以文官指发；以武略备边，而日增文官于幕”的弊制。同时建议抚西部、恤辽民简京军、增设永平大将、修筑蓟镇亭障，并开京东屯田，惩处与辽东军事失利有关将吏，以警示在位诸官。皇帝对这些建议一一采纳。居庙堂之高，决胜千里之外，孙承宗还不放心，他又趁热打铁，亲赴边塞之远，践行他的报国之志，展现他的旷世之才，实施他几十年累积总结、了然于胸的建功边关的雄图大略了。
山海关外，一片腥膻。烽火台下，老帅慷慨。辽东经略王在晋主张放弃辽东，专守山海关，孙承宗直斥庸官无能，决策失当，当即奏请撤换简汰。在关外，他发现了宝贝一样的袁崇焕，当时，袁还是一个小小的兵备佥事，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而贵为朝廷督师统帅的孙承宗不以官职论英雄，他采纳袁崇焕的建议，遣将戍守锦州、松山及大小凌河，筑宁远城（山海关外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注意，日后袁崇焕就是在这里取得了宁远大捷，用红夷大炮炸死了努尔哈赤）。并与渤海上的觉华岛守兵相犄角。此次巡查，孙承宗掌握了许多关键的第一手信息和人才。回朝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自请出关，再次督师，以实现他的为报天下事，家国一身担的伟大抱负。这一去就是四年风雪大漠，草毡泥房，人不卸甲，马不卸鞍。这一年，孙承宗年近花甲，大病侵身，每日便血不止。四年里，孙承宗与他的将士们先后修筑宁远等大城九座，堡垒四十座，练兵十一万，屯田五千顷，拓地四百里。山海关外，军威大振，边防安宁。努尔哈赤、皇太极的八旗兵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孙承宗所编著《高阳县志》扉页上题词
有几个细节，突出表现了孙承宗治军的严整宽容，识人的老辣准确。
第一，袁崇焕英锐豪迈，意气方刚。孙承宗亲自把他调到关外，授与重任，独挡一面。但对他擅杀总兵的行为当即斥责训示，毫不宽宥。他既认为袁崇焕“深心远略，意气发扬。其仡仡乎欲杀贼也。”同时，也对他说：你能奉巡抚的命令杀总兵，不怕我的尚方剑杀你吗？一下道出了袁崇焕的擅杀的弱点。
第二，孙承宗善于“炼将”。举凡马世龙、祖大寿、赵率教等名将，无不被他的知遇之情打动，感恩戴德。在马世龙画就的雄鹰图上，孙承宗题写了这样的诗句：好试屠龙手，且看攫鹰图。在赵率教常年执戈血战的满手老茧面前，孙承宗泪眼模糊，把自己的车舆赠予部将，称赞他“丈夫精神，当为世用。”
第三，孙承宗带兵巡视各个阵地，看到了当年戚继光所筑堡垒。他与将帅们歃血为盟，誓言抗敌，把戚家军当年修筑的城堡命名为“忠盟楼”，一片丹心昭日月。在宁远城，孙承宗捐出了皇帝赐给自己的金子，鼓励将士，建了一座“恩宁阁”，将士们痛哭流涕，心志益坚。
清代邑人为纪念孙承宗所建牌坊
就这样，孙承宗在关外四年，组建了中国历史上最为精锐的野战部队，修建了最为坚固的防御阵地。其中就有当代军事史专家誉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支成建制的海军部队，第一支火器营和车阵营。军事史学者还把孙承宗奉为世界战争史上由冷兵器向热兵器转换的关键性人物。
孙承宗也用自己的生命为在祖国的边塞筑起了一座精神的丰碑。
相对于孙承宗的艰难困苦，浴血奋战。朝中魏忠贤之流的诽谤陷害本来无关宏旨，但军事上的偶尔失利却对孙承宗的仕途关系殊深。部将马世龙袭击耀州失利，损兵折将。魏忠贤遂大肆构陷弹劾，诬承宗“丧师数万，关门且旦夕失守”。昏庸的天启帝居然连发诏书，命承宗弃关外诸地，回师听调。孙承宗满腹忧愤，眼见自己一手打理的社稷屏障就要毁于一旦，他只得上书求罢，解甲归田。当时的阉党与东林党之争几近白热化，孙承宗被阉党列为东林士子“守护将军大将”，称“地短星出林虎”。在家几年，魏忠贤遣缇骑刺探，日夜监视，终无所获。后魏忠贤又以同乡之谊拉拢孙承宗，让承宗在高阳为其修建生祠，被孙承宗一口回绝。这也为孙承宗的后来的命运走向埋下了伏笔。
明崇祯二年，十月，后金兵入大安口，攻陷遵化，举朝惶恐。朝廷不得不再次启用孙承宗，崇祯皇帝亲自在瀛台召见孙承宗，授予原职，驻守京东重镇通州。翌年五月，孙承宗调动各部人马，在后金兵所向披靡的关口，他接连收复永平、迁安、滦州、遵化四城，史称“永平大捷”，极大地缓解了京城之危。崇祯四年，孙承宗以近古稀之年，再赴山海关外，自前屯、宁远抵松山，遍阅三协二十路，边关始固。让人扼腕的是，刚修筑不外的大凌河城离，遭后金后围困日外，援军贻误战机。孙承宗的心腹爱将祖大寿弹尽粮绝不得已投降后金。弹劾孙承宗的奏章早就躺在屑小们的桌子上多时了，一时间崇祯皇帝的龙案前摆满了朝臣们请求罢免孙承宗的折子。孙承宗自忖年逾古稀，再不能国为征战，遂连上十七疏坚意请求辞职让贤。
一代英雄自此远离刀光剑影，鼓角争鸣，在他生命的最后七年里，他在家乡高阳的寒舍内“门无宾朋”，唯“丛书散帙”不废朝夕。直到崇祯九年，改国号大清的一支骠骑精兵绕道冀中平原上的高阳小县，专门为了剪除这位令皇太极、多尔衮闻之色变的老牌对手。
打打停停，攻守互有。崇祯十一年九月，中国历史上的又一出精忠大戏拉开了壮丽的帷幕。
出将入相，孙承宗名副其实，武能带兵炼将。前文已经概述。要说文，孙承宗进士榜眼出身，贵为天启皇帝的老师。明代的皇帝中数天启皇帝调皮捣蛋，但他偏偏听得进孙承宗的讲课。称这个大胡子，高个子，声若洪钟的高阳人为“吾师”。有一次，还是太子的天启帝顽劣，在读书时以擤鼻涕为名，就是不好好读书。孙承宗拱手而立，貌极威严，一直等待太子闹够了，玩完了，还在那里侍立请读。太子便不得不向老师道歉。
在晚明三大宫廷疑案中。孙承宗以左春坊中允的身份，参与处理了两起。“梃击案”与“红丸案”。并依靠自己的政治智慧，妥善处理了这些棘手的案件。在“梃击案”中，他提出了“事关东宫，不可不问。事关贵妃，不可深问”的处理方法，迎刃而解。而在“移宫案”中，孙承宗又对太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老谋深算，情商颇高。不用说，孙承宗是晚明最有城府最有决断力、行动能力的政治家之一。
孙承宗还是晚明一代屈指可数的教育家、诗人、方志学家，高阳故里的一座楠木“榜眼坊”和牌坊上的文字“丹墀云染三千字，春殿雷轰第二声”让人歆羡不已。他的“廷对策”、“灾变陈言疏”、“拟缓举三殿及朝门工程疏”等条陈奏对中，他的民本思想、民生理念毕露无疑。他还是是一个心系家乡百姓的水利专家，曾数次参与了家乡水患的治理与抗洪工作。
他修编的《高阳县志》是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史志作品之一，不仅扩展了古县志修编的内涵和外延，还亲自动手对家乡的舆地、建置、兵政、食货、职官、名宦、选举、人物、侯籍氏望、遗文进行了辑录和发掘。这项工作，孙承宗总共进行了三十四年，直到他督师边关的时候，还有战场前线为《高阳县志》题写序言和条目。
孙承宗著作《车营扣答集》
他还撰写了军事学专著《车营百八扣答》，政治学专著《古今中官志》，他生前的著作，被他的学生后辈编成了煌煌巨著《孙文正公文集》一百卷。他的无边无际的精力和智慧，启迪鼓励着家乡的后辈儿孙。
还必须要说到孙承宗的诗歌。孙承宗最具艺术感染力的诗作，应该是他的边塞诗，卓荦沉郁，一时人望。袁崇焕下狱后，他写诗吟道：甘泉烽火彻重帏，信手提戈护九扉。一缕疾肠看赐剑，几行血清洒征衣。他几次几乎是单骑戍边，固守边塞，却被屑小攻讦。他写诗剖白心迹：入夜看荧惑，朝来朝议生。谁将舌上剑，一割塞垣兵。未抵黄龙府，先惊白马营。金瓯破碎，国将不国，他用诗歌呐喊：手提孤剑向边州，木叶萧萧又早秋……
高阳人民更是记得孙承宗这位几百年从未远离的先辈大贤。他写给渔民的诗作，被编入了家乡的乡土教材：呵冻提篱手未苏，满船凉月雪模糊。画家不解渔家苦，好作寒江钓雪图。孙承宗题写的高阳城隍庙对联，被历代文人雅士传诵着：
上联：问你生平所做何事，欺人懦，诈人财，坑人命，奸淫人妻女，占夺人田地。日积月累，是不是睁睁眼看，世上多少恶焰凶锋，曾饶过哪个？
下联：来我这里有冤必报，破尔家，荡尔产，追尔魂，殄灭尔子孙，降发尔灾殃。鬼哭神号，怕不怕摸摸心头，想从前百千机谋诡谲，还容你做么！
抛开这些文韬武略统统不算，孙承宗最让后人崇仰不已的，还是燕赵大地，河北人民一以贯之的“忠义”二字，孙承宗以自己七十六岁的高龄英勇牺牲，壮烈殉国，当得起“出将入相，大烈元英”的尊崇称号。
孙承宗是晚明王朝的一块大补丁。国家危亡了，寇患日深了，朝廷就想起他来，让他两次督师，沥血出征。边境安全了，失地收复了，便让他回家养老。孙承宗不管这些，在高阳老家养老时还有些闲情逸致：“好在社稷安危意，聊听儿孙读书声”。但山海关外的皇太极和多尔衮不会忘记这块大清朝的心病。他们派出一支骠骑绕道长城，直取高阳，在攻陷北京之前，欲先剪除孙承宗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孙承宗镇定自若对劝他逃跑的地官员说：父母之邦，去将安之？我深受国恩，有死而已，余非所问！
孙承宗著作
孙榜眼和他的18个儿子孙子侄子在这场家乡保卫战中喋血殒命，19个妇孺殉节而死。有关孙承宗的死法历来是河北历史文化爱好者和知识界与家乡高阳的仁人志士们所深为乐道探求不已的，因为每一种说法里都充满先辈英雄叹为观止的血性忠义——
说法一：孙承宗力战被俘。多尔衮派恭顺侯孔尚德劝降，孙承宗说：少胡说八道，快杀了我。清将说，从来没听说有杀阁老的剑。于是孙承宗从容地以弓弦自缢。（这也是《明史》中的记载）。
说法二：孙承宗向清将讨来一匹白绫，向北方拜别皇帝，然后投缳自尽。看守他的清将将他救下三次，最后，他趁看守轮换时节，好不容易说通清军士兵帮自己成义。他叫士兵们搬来一把椅子，自己端坐，把白绫分交两边的清兵一齐用力，自己轰然倒地，视死如归。
说法三：清将抓住了孙承宗，先是勒索钱财，孙承宗斥责说：没听说过天朝无钱的孙阁老吗？清兵把他几岁的小孙子领到爷爷的面前逼迫他投降，孙承宗说：你放开他，他要向我走，我就降，他要是朝着你们手上的刀走，我就不降。几岁的小孙子果然脚步蹒跚地走向了屠刀！于是清将恼羞成怒，用几匹战马将孙承宗五马分尸，拖踏至死。他咽气的地方，有人立碑以祀，现在还被人称做“白石碑儿”。
孙承宗雪白的胡须和殷红的鲜血让世人记住了高阳人，记住了高阳这块英雄的土地。
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王朝历史上，荣颁“文正”至尊称号的人不过屈指可数的几十人，高阳就有两人：孙承宗（一说文忠）和清代帝师李鸿藻。高阳人的忠正勇毅之气，于此可见一斑。后人传说，孙承宗被马踏尸身，头部被践踏缺损，后人为他铸了一金头下葬，又怕被贼人盗墓，于是疑冢颇多。现在存世的就有三处之多（见图）
疑为孙承宗衣冠冢
1、孙承宗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他的父亲孙麒为了光宗耀祖，想方设法把家搬到了城里南街，并把他托熟人拜亲戚地送到了一个有名的私塾里去念书。这个私塾里都是一些官宦子弟、公子哥，经常欺负小承宗。好在小承宗非常懂事，并不跟他们计较，只是每日刻苦攻读，学问日进，那些纨绔之弟又嫉妒又羡慕，就想办法把小承宗挤走。
说也巧，自打孙承宗就读私塾以后，课堂上经常丢东西。不是今天丢一本书，就是明天丢一支笔。那些官宦子弟就 联名向先生告发，说是孙承宗偷了他们的东西。先生不信，说小承宗功课这么好，平常也很懂事，他不会偷东西。那些富家子不信，先生，便叫试试孙承宗的为人。先生问。“怎么试”那几个官家子弟对先生说如此这般。第二天，在学堂的大门口，几个官家子弟拉着先生在房门外偷看。他们把一锭银子丢在门口，等着早早上学来的孙承宗，看他贪不贪财。如果贪财，就说明孙承宗手脚不干净，就撺掇先生把他赶走。
刚摆弄停当，小承宗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脚下一绊，低头一看：嗬，好大一锭银子！小承宗把银子拾了起来，瞅了瞅，若有所思。偷着暗地里考验他的几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个官家子弟巴不得小承宗把锭银子装起来，他们就有理由把小承宗际赶走了。好心的先生生怕承宗中了他们的圈套，自己脸上也没有光彩。只见小承宗把那锭银子掂了掂， 拍了拍，叹了口气说：“唉，外财不富穷苦人哪！”说完，就又把那锭银子放回了原处。暗里打量孙承宗的几个人都大眼瞪小眼地没了话说。先生说：“看见了吧，此子不可小看，心地善良，志向坚贞，不为外诱，不是俗子可侮也。”
孙承宗后人所立墓碑
2、昏庸的天启皇帝听了魏忠贤的谗言，想把孙承宗逮捕问罪，但又没抓住孙承宗要回兵京师的证据，况且孙承宗在辽东屯田抗敌，不但不用皇帝发粮饷，还老打胜仗，又不忍杀头问罪，便下了一道圣旨，要孙承宗回家为民，罢了孙承宗的官。
孙承宗回到高阳后，正是秋季汛期，雨水连绵，洪水暴涨。城南东田果庄那道保护高阳城的大堤一日千险，人们打多高，洪水涨多高，总是平着河槽。
孙承宗听到险情后，带领全家老少上了大堤抢险。说也怪，孙承宗一上了大堤，洪水就不长了，人们乘这劲一下子把大堤增高了二三尺。之后孙承宗搬了个木墩，坐在堤上，注视着洪水的变化。
忽然，有个白胡子老头从水里出现，一阵风似的走到了孙承宗面前，施礼说：“孙大人，我是水族头领，今年该我值年，要水淹高阳城，你坐在这里小神我不敢。
孙承宗正颜回答：“我在堤在，我亡城亡”
白胡子老头恳求地说：“孙大人，我交不了差呀！”
孙承宗说：“我替你交差！”说着，让人取来了文房四宝，写了一张字条：孙承宗在此，龙王退位。交给了白胡子老头。白胡子老头接过字条揣在怀里，向孙承宗行了个礼，跳入水中不见了。
再看洪水，一劲往下抽，慢慢的变成涓涓细流绕城而去了。
为了纪念孙承宗上堤抗洪，人们在大堤上修了个小庙，里边塑着孙承宗的坐像。这小庙叫《回龙宫》庙，这条大堤如今人们还叫它回龙宫大堤呢！
（图片提示——孙承宗像。孙承宗墓碑。孙承宗题于山海关老龙头澄海楼字迹：“雄襟万里”牌扁。文字：在万里长城入海口的山海关老龙头澄海楼上，一块牌匾分外醒目，“雄襟万里”，题写这块牌匾时候，孙承宗已是临近古稀之年，还在为国戍边。他和燕赵大地一干子弟兵茅元仪、鹿善继等粗服劣食，踏遍辽东。其时孙承宗大病在身，每日便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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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阡陌
总审：晓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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