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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是高阳县六合屯村的一名普通织布工,年岁不大,文笔可能稍显稚嫩,但感情真挚,跃然纸上,能够触动人们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
高阳视界受其委托,把这篇文章与大家分享。
愿天下所有的爱都有地安置,永不丢失。
曾几何时想起我的爸爸,爸爸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从我年少无知记忆里就有我的爸爸。思之念之,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
那时候爸爸和别人合资开的糖厂吧!酒心糖巧克力那种,那时候天天吃,吃到腻。还有那种包糖的纸,可以用来做风车,用竹签串起来, 拿手里顶着风奔跑就可以转起来,比谁转的快。那时候爸爸很忙,回家时间很少,每次回家 , 我都扑向爸爸的怀里,爸爸总会给我带礼物带好吃好玩的。
后来我上学了,在我们村里叫学前班,应该就是现在幼儿园之类的性质吧 !那时候老师教写数字,1 2 3 很快学会了,2没有1容易,也没有多久就学会了,但是当我学到3时,总是写的左右相反,口是向右的,我便放学回家, 去寻求爸爸的帮助了 。
爸爸握着我的手, 一点一点的教我, 一笔一笔的画 ,也不知道是命里注定还是笨咋的,我自己一写就是写反,在外人看来, 反着写比正着好写,我像是故意写错的, 在我爸看来也是故意的, 一次一次的纠正一次一次的教,可我还是没学会 。
爸爸厂里事情很多,没有太多时间陪我,教了很多次 ,好像手不听使唤似的 ,逆时针的画着俩个半圆 。爸爸的耐心被磨灭了,用拖鞋打了我的脚心 , 可能是没有被打过,一直被爸爸捧在手心搂在怀里,痛了, 我扔下手中的铅笔跑了出去。
那时是某一年的夏天正中午,妈妈的饭菜都要做好的时候,我跑了出去 , 躲在一个角落哭了一会,我爸到处找我都没有找到,可把他急坏了。记得那时泪干了,我用衣袖胡乱一抹,象征性的吸了吸鼻子 , 眼角一撇发现了墙角的沙子,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用一直橡皮擦的办法 ,因为总不会写本子都擦破了,用小手托起一把沙子跑回家,撒在凉台上找来一个树枝,蹲下来在那里划着比登天还难的3。
爸爸回家看到我回来了,过来正想说些什么 ,看到我手中的树枝,地上的沙子,把话咽了回去,没有说一句话,站在一边默默的盯着我 。我好像感觉有人来了,回头一看是爸爸,立马转过头,在地上画着那令我挨揍的3 ,画着画着突然能反过来了,心中一喜,用我挂着泪痕的眼角撇了一眼这三天严厉打我脚心的爸爸,他在点头对我认可了。
擦了擦我脸颊的汗,把我拉起来:“ 好啦!儿子去吃饭了,爸爸打你是我不对, 我跟你认错了 , 爸爸以为你是故意捣乱呢。”
我随着爸爸掌心的力量站了起来,可能是真的痛了,心中的气还没消,哼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不理他跑去厨房吃饭了 。
妈妈说:“快吃饭吧!你爸也是急的没办法了才打了你。谁小时候还没挨过揍呢?”
过了一会儿我爸小声对我说:“爸爸明天一早带你去菜地里捉蚂蚱。”爸爸平时因为忙 ,很少能陪我 。
听到爸爸这么说, 我一下子高兴了,拉着爸爸的 说:“拉钩 ”,生怕他反悔变卦似的。爸爸很配合的拉了拉勾,我又扑进了爸爸的怀里,这可能就是小孩子的追求吧。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爸爸就把我叫起来,我揉着朦胧的睡眼,有气无力的说:“什么事啊!这么早叫醒我,一会还要去上学呢?”
爸爸说:‘’你不去捉蚂蚱了?”
我一听,立马精神了,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坐上爸爸的二八大扛向菜地进发。心中怀揣着小激动,嘴里嚷着, 一定要捉好多只。
爸爸点头应着,不一会就来到了地里。
清晨的菜地湿润润的,菜叶上还有露水,蚂蚱也趴在上面睡懒觉吧 !有单只的,也有大的上面背着一只小的蚂蚱的。它们的颜色都是绿色的和草的颜色有些相似,要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爸爸找来狗尾巴草,把捉到的蚂蚱串起来,从脖子那里,现在想起来挺残忍,但谁让蚂蚱是害虫呢 !
爸爸的手比我的大好多 ,捉起来很容易, 我的手对着蚂蚱扣过去, 总是有跑的,即便捉不到 , 脸上的喜悦还是很明显的,有爸爸陪伴干什么都是幸福的。不一会儿捉了好多只, 又重新坐回我的座驾,(二八大杠后座,就是小时候那种很大的自行车 , 像是水管之类焊接的自行车)手里攥着爸爸捉的还有自己捉的 , 用狗尾巴草串起来的蚂蚱 , 爸爸吹着口哨 ,我摇晃着手中的劳动成果,也是开心的不得了,回到家蚂蚱成了我们的早餐 。

时间一天一天过着,我天真无邪的长大, 爸爸后来经常出差去西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一次。那时候通讯没这么发达,有BB机 、大哥大 、公用电话 ,大哥大可不是一般家庭能用的起的,那时候联系也就公用电话联系,BB机也是奢侈品 , 我爸就有一个 , 可是家里没有 ,想爸爸的时候联系不上啊!
三年级时, 好像是有一篇作文是写给××的信,买来信封邮票,当然是班费买的啦。一人一个,一人一张,我第一想到的是写给我爸爸,邮编寄信的内容忘得差不多了 ,我只记得最后一句话(爸爸,家里的大门为你敞开,你快回来)过了好久,也没收到爸爸的回信。
在我认为寄错的时候 ,爸爸打电话过来, 说我写的信爸爸收到了 , 爸爸好开心,儿子会写信了,爸爸过几天就抽空回去看你们。每次爸爸出门回来,都会带西安的特产 ,松子之类的还有新衣服,我有一身皮夹克就是爸爸从外面买回来,皮夹克生生的被我穿的破了皮 ,后来家里安了电话,联系也方便了, 差不多过几天我就要给爸爸打个电话 ,爸爸基本天天给家里打电话 ,家里的事即使他回不来,也会托付别人帮我们。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也一天一天的长大。记得那年,四驱兄弟动画片特别火的一年,(小豪小烈)拿着自己改装的赛车比赛,酷啊。那时候小卖部也有卖的,组装的五块钱一个,在当时五块钱是不少的钱了,零花钱都是给几毛的年代,班里好几个家里条件好的孩子都买了人手一个 ,我那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多,爸妈的负担本来就重了,我也只能默默看着别人玩。
看着别人不玩的时候去央求一下能不能玩玩,经得同意后,小心的抚摸着 ,多么渴望自己也有一辆,可是知道家里的条件,问家里要五块钱买玩具,张不开口啊!日思夜想,晚上和同学猫在有电视的人家看四驱兄弟,上学课间就看他们玩赛车,羡慕啊!爸爸出差回来了,他看到别的小朋友有赛车,问我想不想要,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十分想要,可是五块钱是当时好几天的生活费了,可以买很多东西 。
爸爸说:”别骗自己了,爸爸给你买,多少钱。”
我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说:“五 ... 块 …钱。”
爸爸愣了一下,可能也是没想到这么贵,也就几秒后 ,爸爸从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块钱的钞票递给了我。“去买吧,别人小孩有的,我儿子也有。太贵的买不起,这点钱爸爸还是有的。”
我终于得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赛车,可是爸爸为此许多天没有吸烟 。对一个烟民来说不吸烟是什么感觉 ,估计只有烟民可以体会的到,我不吸烟但也知道很难熬吧。我很爱惜我的赛车,也很爱我的爸爸。

又是短短几个秋,四五年级吧!暑假是漫长的,每天不知道玩点啥,不知道做点啥,那时候游戏机是奢侈品。(魂斗罗、双杰棍、冒险岛、超级玛丽、 三目童子等等)那个年代儿时的记忆,暑假好多同学猫到一个有游戏机的家里排队玩着游戏机,只要谁家孩子找不到 ,问问谁家有游戏机 ,应该就可以找到 ,拥有一个游戏机应该是每个孩子的梦想吧!我也不例外。
每次吃饭都是被妈妈从有游戏机的家里叫回家,暑假是漫长的,写完假期作业 ,无聊的打转,天气又太热 ,出去玩,家里又怕拾小孩的。一天中午爸爸拉住我:“别出去玩了,这么热,睡会儿午觉”。
可我哪里睡得下去,心早飞的游戏机面前,什么超级玛丽,魂斗罗面前了 。随口回了一句 :“给我买游戏机 我就不出去了” ,我还是跑了出去。
过了几天 , 爸爸带着我买了一台游戏机 ,带键盘的那种可以学习字母什么拼音之类的,也买了学习卡,游戏卡。带键盘的那时候一百多呢! 比单纯玩游戏的那种贵两倍不止。让我学习拼音才可以玩游戏,有游戏的引诱,肯定会象征的学一下了啦!
小孩子都是这样,哪里用的下心去学。被家长看着的时候学一会儿,家长一走,游戏卡肯定满桌子飞。小伙伴拿着游戏卡也来找我玩。的确不用正中午跑出去玩了,不过还是被爸爸约法三章, 每天玩多久 , 学习多久,到现在我才知道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又是几度春秋飘过,大概六年级吧,学校也有了计算机课 ,电脑乍现的年代。每周一节还是两节 ,我已经忘了 , 刚开始学着挺新鲜 , 几周之后倍感无聊 , 好多家里有电脑的,都会玩电脑游戏,知道怎么用电脑下载游戏 ,慢慢的学会了,那时候网吧是青少年沉迷的地方。cs 、 红警 、大话西游 、魔兽 、风靡全球的年代,爸爸给的零花钱全交代在里面了。
爸爸给的零花钱永远比妈妈给的多, 到后来向妈妈要都不给了 ,我就去问爸爸要。我的爸爸对我基本百依百顺,年少无知的我还经常顶撞我的爸爸,却不知爸爸的爱, 爸爸的良苦用心。后来辍学爸爸又给我买了电脑。求人帮忙安装 , 组装了一个还行的主机,(反正不懂眼能玩就行),为之沉迷为之疯狂。
爸爸是山,是超人,感觉自己想要的东西,在爸爸那里都能得到满足 ,玩具什么的。即便自己多么的不堪,多么的不懂事爸爸都会包容。还记得小时候,每逢家里收了玉米,放在小院里,一家人坐在院里剥着玉米皮,爸爸的话就不停,各种新鲜事, 各种奇闻怪事,感觉爸爸懂的真多, 知道的也多。
时间一天天 ,一年年,家里终于攒够钱盖新房了。爸爸激动的好像一个小孩子 ,跑前跑后 , 找来盖房班, 新房的建设工作开始了,爸爸天天早起平地、推土、填基地 、浇砖 、爸爸一天忙前忙后好像不会觉得累似的。
房子盖成装修好了 ,好漂亮啊!就是屋子里还没家具,爸爸像个小孩子似的跟我说:“儿子,咱们去住住咱们的新房啊!”爸爸的笑很有感染力,那一刻我觉得我爸爸好可爱。长大后我也工作了 ,因为我不爱说话 , 见人不知道聊啥 , 沉默寡言 , 抑郁了, 严重到住院。
我远在他乡的爸爸 ,赶回来跑前跑后 ,求爷告奶奶,托关系带我去医看病。妈妈也是在身边照顾我 ,爸爸工作走不开,出差去北京,我在保定住院 ,我爸爸就这样北京保定来回穿梭,不说当时的路费有多贵,就是天天这么来回坐车,倒车,该有多累,爸爸从没说过一句苦 ,一句累。
我的爸爸做事情有时候会急躁,但是对我从来不会。想吃啥买啥,再贵再难买,只要说的出口的,爸爸都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到我的面前。我爸爸能说会道,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北京通,包里的公交车卡多的很,北京犄角旮旯都知道,爸爸的客户都亲切的喊他老李,看门大爷,出纳会记,还有老板总经理都这样喊他。我的爸爸,为人老实,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得罪别人,做什么事都是想到的别人的利益,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
岁月无情的流逝着,我也长大成人了,工作也稳定了。虽然挣得不多,多少有份工作。后来谈了恋爱,爸爸让我好好处,第一次见未来岳父岳母紧张的不得了,本来就不爱说,见到对象家长更是低头说不出话。给我爸发了短信——儿子无法招架,请求支援。
远在北京的爸爸马上转车去了我对象的老家河南,爸爸终于到了 ,爸爸一进对象家嘴就没闲着,天南地北的聊着,阅历之广泛,我自愧不如,从生活琐事聊到国家大事,酒桌上的饭菜没吃多少,但是聊的挺愉快。可以说是爸爸成全了我的婚事。
爸爸的肩膀是那么的宽广,爸爸的背影那么有魅力。只要看到他,困难都不觉得那么困难了,爸爸是山,为之依靠,爸爸是路,为之平坦 。
等我娶妻生子 ,眼中的爸爸也老了,白发也爬上了发梢,爸爸的打扮总是那么精神,跟爸爸走在路上总是感觉那么有面,因为见到的人都认识他,或者他认识人家 。
我姐曾问过他一句话,那么多人你都认识?我爸说什么认识不认识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天天过来过去的,打打招呼就认识了。求人办事,爸爸从来都是以各种好处回报人家,别人求他办事,他从来都是不求回报。
人过中年,脾气会变,会更勤奋,起的更早。爸爸出差经常后半夜两三点就要出门,刮风下雨打雷都不发怵,骑着自行车经过好几个村庄去厂里然后坐车出差。
闲暇的时候手里的笤帚、拖把 、垃圾桶总是在手里拿着,有点用不到的或者用的少的,总会收拾好整理放在旧房。爸爸经常出门,应酬自然多一些。去饭馆吃饭也是经常事,爸爸在饭馆吃过的饭觉得好吃,家里没吃过的总会回家后试着做给我们吃。
爸爸做的饭,妈妈、姐姐、我还有媳妇都超爱吃。每当饭桌菜有些见底的时候,我爸都会默不作声的去洗菜再做一些,好多次我们都是吃饱,因为不想浪费才吃的干干净净,爸爸的笑,爸爸的满足感 ,历历在目。
后来人们生活水平好了,好多人家都有了小汽车,车子哪个男人不喜欢呢!就是有钱买没钱买的事。家里没什么钱,我虽然也在工作,但是没多少存款。在厂里放假时,心血来潮想去买车,第二天我和我爸说我想去买车。
爸爸没说什么 说:“儿子你长大了,娶妻生子了,买车也应该,别买太好的,一般的就好了,我和你妈帮不上你多少 。
我说:“没事,我分期,我和我媳妇还,付个首付。”
我知道爸爸担心的是,家里有个大事小情,手里没钱会遭难。但性格比较倔的我,只要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k3我关注了三年之久,铁下心就非它不买了。即便吃糠咽菜,我认了。不顾爸爸的顾虑、反对让我买k2之类的建议,还说帮我全款。还是没有说服我,我坚持自己的原则买了一个摆设,根本没开多少,不过看着心里痛快。没让我家里添钱,借了我姐一些就这样把车提回家了。
我爸爸也是生气了好几天,后来也想通了,我买一个喜欢的,看着心里也痛快,买一个不喜欢的,买了都不想开有啥用?就像现在卖车广告说的,希望顾客买的每一辆车不是因为便宜而是因为喜欢。真TM的经典!
我买了车,家里也没改变什么,爸爸还是一如以往的爱我们,做好吃的饭菜,他的交通工具依然还是那个自行车。每当我姐看到自己的爸爸骑自行车很远的路上下班的时候,都会心疼的掉泪,每次说给他买电车,他都不要。路是不好走,买山地车总该行了吧!
爸爸总说:“爸爸骑这个锻炼身体,别瞎花钱,爸爸不累。”也许不听他的给他买了应该也会换吧!
爸爸一心为了我们,让我们负担小,自己挣得都快给我们花完了,基本每个村的集市我爸都赶集买鱼买肉,做给我们吃。我们家不习惯吃早饭,我媳妇有吃早饭的习惯,只要我爸在家,一大早五六点就开始做早饭给她吃,吃早饭的就一个人我爸也会做。这就是亲情,也是为了这个家更和谐。
爸爸努力着,不说苦不说累,我爸爸腰间盘,肾结石,自己跑去治腰 ,工作经常背着很重的布上下楼,肾结石半夜疼起来,疼的睡不着觉来回走。
记得有一天晚上,疼起来刚好药没了,疼的没办法,我问:”爸,哪里有卖的,儿子去买 。”
爸爸说:”你姐他们村有” 。
我说:”我去买 ”。
爸爸说:”给你姐打电话吧!你自个儿我不放心 。”
我给我姐打了电话,说:”买好了我去拿 ”。
我姐说:”我们回去吧 !”
她和我姐夫买了药拿回来,爸爸吃了药好多了,然后对我姐他们说:“快回去吧!家里还有外甥女在家呢,快回去吧 !”
”爸没事。”我姐说要不让我姐夫回去,她不回去了。
我爸说:“没事 , 回去吧 , 我没事了”。
逢年过节,家里大小喜事,我爸都会做满桌的饭菜,自己一个人穿梭在厨房,围个小围裙。偶尔我姐我姐夫来了打打下手,我等吃的。爸爸做的糖醋鱼一流,都喜欢吃。每次糖醋鱼上桌,不剩鱼刺不罢休。爸爸看着吃剩下的鱼刺 ,脸上的笑都是幸福的,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早上爸爸就开始用水管,洗刷着我家的小院子门前门后,打扫卫生了。每次我睡懒觉起来的时候,感觉好干净,这都是爸爸的劳动成果啊!
我们这里大多都是织布工,我也是。文化不高,也就只能织布挣些钱,爸爸很希望我能踏实的织布攒点钱再去奋斗自己的事业,因为爸爸吃的亏上的当太多太多,估计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完,吃一堑长一智,人生路上确实那么的坎坷,人善心软的爸爸却一直吃了亏自己咽。扫大街从来不是只扫自己家门口,附近一片也是能扫就扫。
感觉爸爸的工作是脑力和体力的结合体还要交际,一天到晚即便在家里,工作的电话从来没断过。而我是一名织布工 ,从平机大楼剑杆一路走来,年少无知不知道吃苦耐劳也没有挣多少钱。三年勉强把自己的车还完了,三年挣了一辆车吧!家里花销还大都是父亲的工资。
就在去年后半年,爸爸因为之前的公司的事情纠缠不断,抑郁了,我最伟大的爸爸病了。再也没有那种有人找他,他都回好几次电话一再嘱咐 ,关心的心情了。
爸爸变得很怕接电话,烟越抽越多,一天到晚休息不好,被病魔折磨着还不肯去医院。现在的工作还不肯放下, 一天只睡两个小时,被一些与自己无关法律都不认可的破事,之前无良老板的烂摊子折磨的害怕接电话了,害怕见人。不出门,不做饭,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到爸爸这样,我每次走出家门上夜班都不放心爸爸,我爸该有多难受,每逢织布机闹毛病,总想回家看看我爸。
时间一天一天过,亲戚好友或多或少发现了爸爸的不对劲,都跑来劝爸爸,想开点,那些事与你无关,就算上法庭也是胜算,我也咨询过律师,一家人都咨询过 , 爸爸也咨询过自己在北京的客户好友也有律师。可是前忧后患折磨着我的爸爸,姐姐心疼天天往家跑,大姐远在天津也是天天电话不断,我心里也是着急,不知道怎么办好,想带爸爸去医院,可是爸爸死活不同意,以死相逼。
真的替爸爸难受,整晚整夜睡不着 , 爸爸烦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他不喝酒 ,或许喝点酒爸爸能好受些。我经常下班回家买点灌啤兰花豆之类的 ,希望爸爸可以陪我喝点酒,这样可以晚上多睡一会,让我妈也能欣慰一点。
我的爸爸特别自觉,知道自己生病了自己在一个屋睡 。妈妈睡觉很轻,每次爸爸睡不着唉声叹气,翻来覆去的时候妈妈总是担心的去看看,什么话都劝过了,就是不见有丝毫好转。我买来的酒爸爸也不喝,只是抓把豆,爸爸好之前,特别爱吃零食。只是抓把豆就躲进锅炉房吸烟了,喊他也无果,心痛啊!
爸爸不再爱做饭炒菜了,但是家里的大事小情爸爸还是硬着头皮做。吃饭自觉到不在饭桌上吃饭,自己的碗筷都和我们分开,不自已夹桌上的饭菜,因为吸烟太多舌头都是白的。
在我儿子眼中的超人无敌爷爷,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还像以前出门回来会给孙子买玩具,但自觉到不抱他了,我儿子最喜欢让爷爷抱了,可是我爸爸嫌弃自己的烟味,自己的情绪怕会吓到我儿子。总是远距离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孙子,眼中满是关怀,疼爱的。
爸爸经常直勾勾看着家里的每一个亲人,满是不舍满是疼爱,满是无奈。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把罪恶自己背下并被折磨,唯恐去医院惹到不该惹的人,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给家里的亲人带来灾难负担。
生活在继续,爸爸的烦恼没有减少,反而增多,姐姐也来的很勤了,腊月二十七爸爸才放假了。带着折磨的抑郁症坚持到2017年的年底,已是临近春节,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厂里工资也发给了爸爸,在拿着工资回家的路上,爸爸由于长期遗忘被病魔的折磨,想的事情比较多,好多事情被复杂化,怕有人抢了他的辛苦一年的工资,一年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俩万七千工资,不敢回家,路上去了姐姐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我心都碎了,我爸竟然害怕成这样,自己辛苦血汗挣的工资都怕遇到坏人,曾不知多少次安慰爸爸,钱没了可以再挣,身体最重要,别心疼钱,咱们去住院好吗?咱们有病治病,咱们不丢人,咱们又不坑人又没害人,凭啥为他们背上这黑锅,忍受这折磨。
爸爸总是哀求我,别逼爸爸好吗?爸爸会好的,爸爸一定会好的,爸爸振作。长期以往的少吃少睡把爸爸折磨的没有往日的帅气,往日的精神头,以往的果断劲,我雷厉风行、能说会道的爸爸去哪了?去哪了?
后半年无数次劝爸爸,咱们不用你上班了,在家好好看着瀚瀚(我儿子),接送他做做饭多好,我们养你,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去医院看病好么?你现在就是一个病人,你看不清自己的脸色现在被折磨的什么样么?爸!爸,你的脸色在不认识的路人看着是害怕,在我们这些当儿女的看在心里是扎心啊!心疼啊!爸爸总是有理由推脱,再等等,爸会好的,不要逼爸爸,爸爸舍不得你们,爸爸没事。我帮爸爸把钱存在银行他才把心放下。
大年三十,春节头一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庆祝,好不热闹。我那可怜爸爸,可亲可爱的爸爸,也振作了一些,洗头发洗脸刷牙,我爸是一个很要强的人,特别爱干净。可是再干净也架不住岁月的蹉跎,架不住病痛的折磨,严重不足的脸色,面黄肌瘦。当儿女的心痛,当媳妇的心疼。
大年三十傍晚要去上坟,傍晚叫着我最喜欢的爸爸去坟上起火放鞭炮,拿着干草,鞭炮,来到老祖宗的坟上,点火放鞭炮,因为各家各户差不多都开始放鞭炮了,鞭炮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响成一片。我抱着干草到每个坟前,跟每个老祖宗说一声跨阴阳相隔的过年好。爸爸用一根树枝小心看着点燃的干草,唯恐会着起来,妨碍这附近的人家,小心翼翼的看护着。
爸爸总是那么心细,那么老实,在别人眼中看来的胆小怕事。我的爸爸就是太善良才会这样,也是因为心软才会欺负成这样。对任何人都不会生气。多么慈祥的一个爸爸,我不希望我家能大富大贵,我多么希望我家能和和美美,像曾经一样。年前都喜欢聚在以前闲聊游戏,玩扑克之类的。我已经再没有心思出去玩耍,只想陪我爸,带他去医院,让我那亲爱的爸爸从病魔里面走出来,走出来啊!
大年初一,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开始吃饺子放鞭炮了,我五点多被妈妈叫起来,开始洗漱,准备吃饺子放鞭炮然后去拜年了。当然首发地点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家,爸爸的脚步总是那么的快, 一齐并排着走,不一会儿就能被爸爸甩出好远,我小跑一会才能追上。就这样不一会儿就来到爷爷奶奶家,到了门口,爷爷奶奶还没起床,可能太早了,才五点半还没开门,爸爸喊着我的爷爷奶奶,他的爸爸妈妈。没反应,几次喊都无人应,急得爸爸从堆满树枝的墙头外翻进去打开大门,我们走进去,发现爷爷奶奶只是年纪大了,耳朵背没听到。心也放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拜年了。
大年初四,经常一起玩的俩个小伙伴,找我玩来了,问我咋也不出去玩了,在家要二胎呢奥,我乐呵的回应到,天天玩天天输,成送财童子了,在家看看电视玩玩游戏挺好的。把他们迎进来,坐下来,拿来瓜子糖水果给他们吃,爸爸发现来人了,进来看了看,招呼了几声出去了,爸爸这人特别好客,每次家里有客人都特别热情,只是现在被病痛的折磨的有些怕见人了,不过爸爸还是打了招呼就关门回自己屋。
我们坐在一起看着电脑上老的不能再老的电影,《头文字D》周杰伦演的那个赛车的。谈笑着,聊着,吃着瓜子,瞬间家里活泼了不少,不在那么安静了。我感激找我玩的这俩个伙伴,用心接待着。
爸爸由于烟抽的太凶,一根接一根一天好几盒,被我们限制了烟的来源,交给我保管,要是敞口让爸爸吸烟,一天一条都是可能的。也许吸烟或多或少真的减少一些困扰吧,也许在吸进去吐出来的瞬间思维会有一丝停顿,会有一丝享受。不吸烟的人体会不到,反正我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只知道吸烟要适量,吸太多对身体危害越大。
爸爸可能没烟抽了,烟盒可能见底了,又没有勇气出门去买烟了。我那个特别爱花钱,爱给家里买这买那的爸爸再也见不到了,兜里的钱总是放着再也很少用了。向我来的朋友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硬着头皮要了俩根烟,因为刚给爸爸一盒烟没多久,我也没想着现在给他一盒烟抽。爸爸接过烟后,感激的回自己屋里了。看了一会儿电影,电影演完了,找不到想看的,感觉倍感无聊,伙伴找我来了,也不能一直闷在家里吧,我说咱们吃烧烤去吧,他们说好啊,就这样跟爸爸打过招呼,给了爸爸一盒烟,说爸爸,我和他们出去吃饭了。
大年初五,元宵节,我独自开车导航去了市里的医院,挂号咨询然后问好了初六带爸爸来看病的行程,心中也是有了这个打算。远在媳妇老家的儿子给我发视频要看他的爷爷,想他的爷爷,我给回我家里看望爸爸的姐姐聊天,说给我媳妇视频,瀚瀚要看他爷爷,想他爷爷了,姐嗯了一声和瀚瀚开了视频,手机拿到爸爸面前,瀚瀚吵着蹦蹦跳跳的喊着:“爷爷爷爷,给瀚瀚买小鞭炮了么?”我爸爸勉强装作开心的样子,说买了。给瀚瀚买了,瀚瀚说给我看看,爷爷给我看看,然后爸爸拿着我买的鞭炮给瀚瀚看了看,瀚瀚这才满意的笑了。
视频结束后,爸爸跟姐姐说:“爸爸扎心,爸爸扎心”,姐姐问爸爸扎心是什么?晚上回家兜里揣着给爸爸看病的咨询电话什么的,和妈妈姐姐他们商量,明天带爸爸去医院吧,不能再拖了,不能再由着他的想法了,他是病人,绑也要绑他去。
尽管很小心的交谈着,爸爸可能还是发觉了,哀求说道:“再给爸爸两天时间,爸爸会好的,会振作的,过俩天再去医院,别逼爸爸好吗?”
爸爸那么爱这个家,那么爱他的小孙子,爱妈妈,爱姐姐,爱这个家,爸爸不会离开我们的。就这样我们被妥协了,姐姐也被爸爸劝回了自己的婆家。我们说爸爸你去送送姐姐吧,爸爸难为的不想出门,我们说送送吧,回来给你一盒烟。
爸爸听到烟,或许有些动力了。硬着头皮,起来和妈妈一起去送了姐姐走。我留下来看家,送到了村北的小卖部,爸爸25块钱买了六盒烟,妈妈问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爸爸说好朋友多给了一盒。爸爸脸上显露了一点笑容,只是一闪而过,有自豪,有满足。回到家按之前说的奖励给了爸爸一盒烟。去医院的事情就这样耽搁了现在,和姐姐聊天,姐姐说爸爸今天真的好点了,说了好多让我开心宽心的话,又是洗脸刷牙,洗头发洗澡的。咱们那个精神伟大的爸爸没准真的要回来了。我也相信了。
大年初六,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忘记的一天,2018的大年初六,一大早,爸爸问我哀求了一声要了一盒烟:”儿子,给爸爸一盒烟好吗?”
语气中那种无力感那种无奈那种软弱,对自己儿子都这样了,我心中一痛,立马回应到:”给,儿子给爸爸一盒烟,爸爸你省着抽,抽完了还给,儿子不怕花钱不心疼烟,儿子心疼你的身体啊!”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给了爸爸一盒烟。爸爸接过完,直勾勾的看了我好一会儿,那一刻爸爸眼中的眼神经历不知道多少的转变,由忧到喜丰富的像是彩虹。并没有再说话,爸爸轻声关门走了出去。我心疼地哭了蒙上被子继续睡。心里暗暗的说过俩天初八一定带爸爸去医院,一定要救我的爸爸。
过了一会儿天刚蒙蒙亮,我听到有人在哭,睁开朦胧的睡眼,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越发的感觉不对劲,好像就在耳边,是不是有人打架了,心里猜测着,噌的一下,我起来了,胡乱的穿着一条裤子踏拉着鞋子开门跑了出去,看到厨房,搂在妈妈怀里躺在地上的爸爸,心中无数个卧槽,这是怎么了?慌张的跑进去,爸爸闭着眼睛,妈妈已经说不出话来,大声哭泣着,我一下慌了,问一旁听到声音赶来的邻居亲朋好友:”怎么了?我爸怎么了?他们说你爸走了,你爸走了。
我一下清醒了,跑出去打开大门,拿出车钥匙, 大声呼喊着,可能我这辈子都没那么大声过:“还愣着干嘛,去医院啊!妈你放下我爸”。
乡亲们帮着我把我爸抬上车,放在后座放平,我拿着车钥匙准备去开车,十好几年的邻居夺过我的车钥匙:”你别开车了,我来开。”
一路飞奔,双闪,各种鸣笛闯红灯,早高峰,不知道去医院的路为啥那么堵啊,在路上我按着爸爸的胸口大声呼喊着,在爸爸口里吹气,我爸没走,我爸还活着。电视里都能救活的,心里都是奇迹的发生的情景。
终于到了医院,医生说:“来晚了,没救了。” 快抢救吧!怎么也得抢救,叔叔家的婶子在医院工作,给抢救的医生说着。医生说意义不大,但还是给抢救着,塞在爸爸嘴里的氧气按在胸口的仪器,在那进行着。我爸走了,真的走了,即便我还是不相信,接受不了,可他真离开我们了。
不知道谁找来我跑丢的鞋子让我穿上,节哀吧!我哭不出来:“我爸没有走,我爸没有走。“
我跪在地上握着爸爸的手,脸贴在爸爸的胸口,嘴里不停喊着。我那可尊可敬,伟大孝顺, 老实能说会道的爸爸走了。天塌了,天塌了,全村人都来送我爸了。
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生死离别了吧!终于体会到了爸爸口中的扎心是什么了,发生别人家的永远是故事,发生在自己家的是事故。针扎似的插在我们每个亲人的心里。
为何人世间好人没好报,我那个孝顺,对家人外人百般好,见谁都是热脸相迎的爸爸走了,走的这么突然,这么难以接受。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为啥好人没有好报,人世间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舍。我再也没有了爸爸,我儿子再也没有了爷爷。
致敬我最爱的和最爱我的爸爸,天堂路一路走好,儿子会撑起家里塌下的天,不在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家人,任何人!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你一路上有良人相伴!
爸爸,风雨人生的儿子这一生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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